翌日上午,傅禹航隻掛了一瓶水,醫生說:“恢複不錯,明天可以不掛了,觀察一下就能出院……回去後好好養著就行了……”


    為此,他重重鬆了一口氣,因為這表示他終於可以不用和病床為伍了。


    這真是一個大大的喜訊,說真的,醫院是他最最討厭的地方,想當年,他就一直和醫院為伍,那種消毒藥水的味道,是他最最厭惡的氣味。所以,後來,隻要不是傷得特別嚴重,他都不進醫院,自行處理就可以了。


    “下午,我們去趟銀行吧!我想親眼瞧一瞧那些東西……”


    吃中飯時,他說了說自己的想法。一日不把秦牧設下的迷底給解了,他就一日放心不下……


    “好。”


    秦芳薇一口答應,她也想看看傅禹航能看出什麽花樣來,如今,也隻有父親的案子最牽動她。至於鄧溯,唉,她能作的似乎隻有努力淡忘,如此才是一個正確的做法。


    下午一點,他們從醫院出發,小遊一路相隨跟著去了銀行,並一起進了保險庫。


    銀行工作人員把保險櫃打開之後就出去了,獨他們三個人對著那幾件遺物發呆。


    傅禹航一件件將他們取出來觀察,撫摸,研究:收藏版的人民幣,古董懷表,金筆,字畫,相冊……


    首先取出的是人民幣,那是第一套收藏版中全套,現估價為150萬左右;然後是古董懷表,純金打製,名家工藝,年份不是很好,但以他的估價是:20萬上下;金筆,製作精美,上麵盤龍,龍形栩栩如生,估價7萬;字畫,清代鄭板橋的字:難得糊塗,若是真品,這價位,難以估算,若是贗品,那就不是很值錢;相冊,裏麵收藏的皆是秦芳薇從小到大的的照片,每一張都保存的極好,沒有半分糊掉的跡向,可見收藏者是何等的用心……


    可為什麽要這麽用心的留下照片呢?


    目的何在?


    傅禹航拿著相冊,細細的翻看了那些照片,從三四個月抱手,到能坐起,到能爬,能走,而後來的一周歲,兩周歲,三周歲,十周歲……直到她現在的模樣,每一個時期的照片,秦牧都沒給落下,都將女兒拍得漂漂亮亮、白白淨淨的,讓人瞧著是這般的愛不釋手……令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本相冊……


    是的,小時候的秦芳薇是肉嘟嘟的,眼睛大大的,格外的清澈,笑起來,薄薄的小嘴一彎,可蔭人了……


    慢慢的,那男孩子似的短頭漸漸留長了,一點一點就有了小美人的模樣……


    後來突然有一天開始,她剪掉了一頭漂亮的長發,又變成了一個小男生,隻是比一般小男生要漂亮很多,本來三口之家的全家福,也漸漸變成了父女照,當然,更多是她的個人單照,一張張,就像小猴子似的,活潑的不得了,笑容也燦爛的不得了……叫人瞧著都不想把目光移開了……


    再後來,照片當中多了一些和鄧溯的合照,那頭發也漸漸地養長了,伴著長大,身上那股子女性的溫柔與明媚,越來越耀眼,眉目間始終泛著一股子迷人的自信,青春飛揚的臉孔,是最最眩人的……


    再再後來,笑容沒了,整個人變得無比的沉寂,就像一汪古井水,清亮依舊,卻少了波瀾,少了年輕人該有的勃勃生機……


    “看得出什麽花樣嗎?”


    小遊在邊上細細的打量這對夫妻,一直留心著他們的神情變化,這是楊隊交代的。楊隊說:這對夫妻,有很多事都沒和他們交代清楚,必須密切關注。


    “有……”


    傅禹航摸著下巴,答應得煞有其事。


    “什麽?”


    秦芳薇馬上關切的問了過來。


    小遊更是目光如炬的盯視起。


    “我老婆打小就是個美人坯子,基因真是好。將來,我女兒肯定也漂亮……”


    某人厚臉皮的想入非非了一句。


    秦芳薇頓露一臉噎住的表情:“……”


    這人又不正經了。


    小遊則狠狠抽了一下唇角:“……”


    這人玩他的吧!


    “小遊你說是不是,我老婆是不是越長越仙?小時候圓鼓鼓的,讀小學時瘦倒是瘦了,不過小猴子似的,初中越來越標致了,高中是小仙女,大學是大美女……”


    有見過誇老婆的,沒見過這麽誇的。


    小遊笑,湊上去瞅,還別說,漂亮是真漂亮,最後附和了一句:“對,你這是賺到了。”


    坦白說,光外形來說,這秦芳薇配那樣一個看上去粗壯的硬漢,有點一朵鮮花插牛糞的意思,一個是本科生,設計師;一個是高中生,說動聽點是某某ktv的經理,說難聽點,就是一個高級混混,本事是不小,可總歸覺得他們不是怎麽匹配。


    像秦芳薇這樣有顏有才的女人,就該找個有點明星氣質、帶點書卷味的金領來配,那才叫登對。


    “對啊,我賺到了,簡直就是賺翻了……”


    傅禹航衝秦芳薇嗬嗬笑著,惹來她瞪目:“你鬧完沒……”


    “完了,沒什麽發現,回吧……不對,再等一下,讓我拍幾張照片,回頭再細細看看……拿就不拿回去了,都是值錢東西,還是放銀行最安全……”


    拿出手機,傅禹航對著那幾件東西拍了幾張照。等拍得差不多時,他轉頭又道:“對了,把你從密碼箱裏拿的東西,全擱在這裏吧!”


    “嗯!”


    她把那三件和她的身世有關的東西全放進了保險櫃,上了鎖。


    回去的路上,傅禹航好像累著了一般,靠在那邊懶懶的,似睡了過去。


    秦芳薇心裏則很是遺憾,這一次,傅禹航說大話了,說什麽隻有他可以看得懂她爸留下來的東西是什麽意思,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們出院吧……反正明天也不掛水了,在醫院待久了,實在沒意思,我這輩子最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醫院,那味道,濃得真的可以薰死人……”


    快到醫院時,他拿出手機瞄了一眼,三點不到,忽就作了這樣一個提議:“現在正好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這主意一定,待上了樓,他就去直接找了主治大夫,一番請求,還說了萬一出事責任自負,大夫就沒有再強留多住一晚,直接給準了出院要求。


    一係列手續辦下來,等回到家已經快六點。


    傅禹航辦事可會打算了,早讓小胖在家準備好了晚飯,叫的是外賣,把這幾天一直陪著他們夫妻的警員留下吃飯。雖然他是出院了,但是小遊和另一個警員小何的工作還會繼續,接下去,他們會留宿在他們,住秦牧的房間,直到危險完全解除為止……


    “為什麽突然之間要回來?”


    晚飯後,傅禹航推說累了回房,秦芳薇給小遊和小何安排了一下,快九點時折回房間,隻看到他早已上了床,正對著手機看得無比認真。


    她走過去問了一句,目光則盯著他仔細的端祥,總覺得他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今天這樁事肯定也是如此。


    “你沒看見嗎?今天病房來了個新病人,下午動了手術,晚上肯定會嚎上一整宿,就算我不在乎,你能扛得住?一宿沒睡,保管你第二天會頂上一雙熊貓眼。我這是心疼媳婦。”


    那張嘴,可甜了。


    秦芳薇看著這個人,沒被他的糖衣炮彈給炸暈了:或者,他有這個方麵的考量,但是,她覺得,這不是主因。


    “這該是其一,還有其二吧!那才是重點。傅禹航,說重點行嗎?”


    他一下笑了,濃眉飛揚著:“現在好像越來越了解我了?”


    這是赤~裸裸的承認。


    秦芳薇的胃口立馬吊了起來,催促道:“快說。”


    他卻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秦芳薇比任何時候都配合,馬上靠了過去,看到他在翻看白天拍的那些照片:“你這是有發現了?”


    “嗯……”


    他很認真的點頭,目光注意在她側臉上,那小巧的耳垂,那白皙的膚色,那細軟的絲發,以及那看不著聞得到的淡淡幽香,無一不散發著女性的魅力……他是個男人,看著看著就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你發現什麽了?”


    她把手機要過來自己看,嘴裏輕輕問道。


    “親一下就告訴你。”


    他刻意湊過去,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引來她本能的躲蔽,這人,就會在她身上揩便宜……


    她不由得抬頭瞪他。


    可這壞家夥卻在衝她笑,一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二話沒說,她親了過去,不是什麽難事——都已經是夫妻,該親密的,不該親密的,反正都有過了,親一下又不掉肉,親就親……


    “行了吧!快說……”


    往他臉上輕輕一貼,拉開距離後就開始逼問,沒半點害羞之色,純萃是為了應付。


    “感覺挺沒誠意的……”


    他還故意歎了一口氣。


    “我怎麽沒誠意了?”


    秦芳薇頓時無奈了。


    “應該親嘴上……”


    唉,這人……


    她的臉不覺生了一些難為情:“你又沒說清楚……”


    這個壞家夥動不動就逼她主動親近他,這是故意一再的在她心裏刷存在感,逼得她習慣這樣一種夫妻親密呢……


    “我不管,你是男人,說話得言而有信……你要出爾反爾,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眯起了眼,不打算和他好聲好氣的說話了:反正這人就是故意在逗她玩。


    “哎喲,怎麽瞬間變成母老虎了?”


    傅禹航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是帶著寵溺的,那吟吟的笑容閃著溫柔如春霞似的光芒,看著會讓人覺得自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那也是你逼的。別揉我頭發,都被你揉亂了。”


    “那抱一抱……”


    他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臂,真就將她抱了過去——瞧瞧啊,多會得寸進尺,一步步的在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起來。


    “唉,嚴肅點……”


    她想推開他。


    他卻在這時往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我們想找的東西,對方想要的東西,應該在你以前的家裏。”


    聲音很輕,她卻聽得格外的清楚,雙眼瞪得大大的,猛得抬頭對視上他:


    “你……你哪裏看出來的?”


    傅禹航收回了手機,調出之前拍下的照片,開始解釋:“這是第一套人民幣,這是懷表,這是金筆,這是字畫,你說過的,它之前是怎麽排列的,現在就是怎麽排列的對吧……”


    “對……我沒移動過位置……”


    秦芳薇點頭,有所頓悟道:


    “你想說,這個排列也是有講究的?”


    “嗯!你瞧,這第一套人民幣,是中全套,現估計150萬。最關鍵的是:它是第一套,這個價位,和現在在你名下的另一幢房子的價位差不多……就是在上市那套教學園的老房子,雖然當初分配購置時不值錢,但是現在它的市價就是這個數,隻高不低。所以,我基本可以確定,東西就在那套房子裏……”


    傅禹航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而後將照片翻到了懷表那張:“懷表代表的是時間,我的猜測是,那件東西應該放在代表了時間的地方……金筆代表書房,字畫是鄭板橋的,這意味著,東西和鄭板橋的那些仿品放在一起……”


    “可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現在我們沒辦法加以確定吧!”


    秦芳薇的神情是半信半疑的,沒有實質性的聯係,總覺得他的說法有點難以讓人信服……


    “真假如何,明天我們去一探究竟就能知道了……不過,不能驚動外頭那兩個警員……”


    他的語氣裏透露的是濃濃的自信。


    秦芳薇真是有點困惑,這種自信,他到底是從哪得來的呀?


    “可為什麽不能驚動?不靠警方,我們怎麽把那一幹黑手揪出來?”


    “警方會打草驚蛇,他們的隊伍當中肯定有敵方的人,你能知道誰是內奸?誰又不是?在沒有把情況全部摸透之前,絕對不能冒然行動……我已經讓人去查誰在暗中監視我們的行蹤,但這不是一查就能查出來的,得慢慢來……而且,對方潛伏的年份越久,現在的職位就有可能越大,所以,想動搖他們就得有全勝的把握,否則,絕對不能驚動……因為,這是弄不好就會死人的……”


    他說得很嚴重,秦芳薇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好,我都聽你的。”


    這麽聽話倒是讓傅禹航很是滿意。


    “可這相冊又是怎麽一回事?我爸留下這相冊,不會完全沒有目的吧……不可能僅僅是留念……”


    如果,其他物件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那麽,它必須也是有深意的。


    “可能真是想留作紀念,但不是純萃為了你,也許你父母當中還有人健在……留下是想讓你的親人未來可以看到你完整的成長史……”


    伴著傅禹航不斷的滑動屏幕,手機忽定格在了一張照片上,他忽輕輕問道:“薇薇,這個正在和爸打球的人是誰?這不是第一高的老師,其他三人,一個是教體育的,一個是教物理的,另一個是教化學的,就這個我不認得,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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