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和顧久的通話,折回門口,片刻恍惚間,阮夏聽見屋內聲音逐漸拔高,幾個名字反複出現,按照頻率排序,依次是周梓苑、陸凱、林宿。


    林宿!


    徑直走向白板,擦去原有字跡,阮夏抬手,迅速在白板上寫下三個名字。


    蘇韻、唐姍、肖若。


    “在我們得到的那段錄像裏,陸凱曾經侵犯蘇韻,但是錄像很可能不止這一段,假設還有別的錄像,另一名凶手林宿肯定在裏麵出現過,所以現在錄像才會消失。”


    “假設第一個案子,陸凱和林宿共同作案,陸凱應該是從屬者,林宿才是支配者;殺害蘇韻之後,陸凱和林宿關係破裂,之後兩起案件,應該是林宿獨立完成。”


    餘光瞥見梁誠好奇神色,不等他開口,阮夏主動解答,“如果陸凱是支配者,他已經死了,周梓苑沒必要費再那麽多功夫,引林宿出來。”


    由淺入深、由簡入繁,鮮少會有人一開始就選擇更困難的目標,兩年前與後,複仇同凶殺過程一樣,循序漸進,成循環往複一個圈。


    “還有,三名死者裏,隻有蘇韻被侵犯,之後的唐姍和肖若都沒有。”阮夏繼續解釋。


    所以,陸凱沒參與後麵兩個案子。


    氣氛短暫凝滯,顧靖揚抬眸,直直望著阮夏,“你認為林宿性無能?”


    微微一怔,對視中,她平靜接受顧靖揚審視,最後點頭,“是,林宿性無能。”


    一字不差,重複他剛才的話。


    是否性無能,是有組織力和無組織力罪犯的分別之一,通常前者有,後者沒有;但是顯然,林宿屬於前者。


    隻不過千人千麵,沒可能將所有人一概而論,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有規則破壞者。


    阮夏終於明白,為什麽兩年前,顧靖揚屢屢否定自己,因為她太理想太絕對,以為總有一根準繩,能用來衡量所有人。


    回過神,筆尖在“肖若”兩個字旁重重落下,墨點與白板,黑與白兩色分明,像生命與死亡,界限清晰,卻往往隻一線之隔。


    “第一個案子,凶手在蘇韻死後摘除她的眼球,因為蘇韻雙目失明。”


    “第二個案子,唐姍死後,被凶手當做展覽品一樣,赤裸綁在居民樓鐵柵欄上,因為她生前極度自卑,但是自尊心又很強,愛慕虛榮。”


    “第三個案子,”阮夏深呼吸,把握故事高.潮節奏,和自己逐漸波動的情緒,“肖若有心肌炎,但是凶手沒有摘除她的心髒;反而她在生前,被迫鋸斷自己的左手腕,這個案子,凶手明顯進化了,而且不止一點半點。”


    “你是指……”鬱南話未完,再度聽見顧靖揚的聲音,“在兩起案子的間隔時間,凶手遇到過重大變故。”


    2015年7月2日淩晨,唐姍被害身亡。


    10月23日中午,肖若失蹤。


    換言之,兩年前,7月2日到10月23日這三個月中,凶手遇到重大變故。


    “是鄧仲明。”四個字,讓鬱南成功吸引其他人注意,這一刻,他的話,比他年輕英俊外貌更惹人注目,“15年9月,鄧仲明女朋友報警,被鄧仲明毆打,還去驗了傷。”


    他同梁誠前不久去過鄧家在半灣的別墅,當時無意間聽見傭人議論,留了心,之後特意去查過。


    “不過這件事很快平息,鄧仲明女朋友之後出國了。”


    總之,算不上什麽重大變故,最多是小小水花,未激起風浪已經平歇。


    再者,他們之前查到,兩年前伴郎團預謀接近陸凱,是15年在4月之後,鄧仲明二哥白手起家創立的嘉元,上市前和陸家的企業有了官司,鄧仲明利用周嶽和周家的關係,最終解決糾紛。


    然而蘇韻遇害,是在15年3月,在那之前,鄧仲明和陸凱沒有交集,根本不可能共同作案。


    鄧仲明不會是另一名凶手。


    *


    下午六點,咖啡廳。


    女人麵容姣好,短發經過精心打理,嫵媚與利落氣質交融,脖頸上一根黑色chocker,同一身飛行員夾克、牛仔褲相得益彰,率性幹練。


    一開口,坦率氣質更甚。


    “我跟鄧仲明分手很久了,自從兩年前我出國之後,就再也沒聯係過,回國之後聽說他還是老樣子,看他過得不是很好,我就放心了。”


    陸曉,鄧仲明前女友,15年9月報案被鄧仲明毆打的女人。


    對座,阮夏一口摩卡險些嗆在氣管裏,好不容易順下那口氣,“陸小姐,能詳細說說,兩年前九月份那件事麽?”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就是我當初受不了他,想分手,結果那個人渣說我拿他當冤大頭,不同意跟我分手,非要糾纏我,結果那天晚上,我跟朋友聚會喝多了,當時遇見一個男人,可能是我會錯意吧,主動了一點,誰知道……”


    時隔兩年前,再提起,陸曉已經坦然,“後來鄧仲明那個人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罵我賤,說我沒分手就去勾搭男人,還動手打我、掐我脖子,他當時很大力,我真以為要被他掐死。”


    阮夏扭頭,和顧靖揚對視一眼,這時忽然聽見陸曉提高音量,“對了!當時有件事很奇怪,鄧仲明看見我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他反應有點奇怪,好像很怕那個男人,我覺得他們應該認識。”


    害怕?


    看見女朋友和別的男人曖昧,憤怒是人之常情,可是害怕?不可能。


    況且,能讓鄧仲明害怕的男人,應該並不好找。


    “陸小姐,那個男人的樣子,你還有印象麽?或者他外貌有沒有明顯特征?”阮夏適時提問。


    “你是說刀疤什麽的?”


    “……”


    “我當時喝醉了,而且是晚上光線不好,記不清了,他外形沒什麽特別的,身上都是高檔貨,經濟條件應該不差,很愛幹淨,外形應該不難看,但沒突出到讓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地步。”


    對男人評頭論足,陸曉顯然很在行,不過對案情絲毫無幫助。


    “陸小姐,當晚有沒有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讓你印象深刻?”終於,換顧靖揚開口。


    陸曉轉頭,本能反應審視顧靖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比給阮夏的要多。


    “好像有,”餘光感受到阮夏灼熱視線,陸曉第六感靈敏,識趣收回目光,“我記得那個男人,好像那方麵……不行。”


    阮夏脫口而出,“你是說,性無能?”


    兩年前,連環案另一名凶手林宿性無能;而當時的鄧仲明,害怕一個性無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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