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雷聲疲憊退場,大雨成了這夜獨角戲的主角,於是越發賣力。


    北方的雨,來勢洶洶,沒過城市每條街道上,匆匆行人腳踝、小腿,使人狼狽不堪,才算是留下了痕跡。


    程聿舟看著蜷縮在床頭的顧久,眉頭輕挑,“為什麽對我有興趣?”


    罕見的耐性,不知是因為她,還是因為窗外,讓人寸步難行的雨勢。


    顧久維持相同的姿勢未變,一雙眼明亮炙熱,“看臉。”


    他笑,似乎心情轉好。


    床頭屏幕忽然閃爍,有短信跳出來。


    “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小師母找你去了,你現在家裏要是有別的女人,趕緊想轍,別讓兩個撞上了。”


    話裏話外,暗指的人,顧久心知肚明。


    “看清楚了?”程聿舟鎖了屏幕,動作卻不著急。


    他不在意她是否看見,或者看到了多少。


    “小師母?”顧久重複那三個字。


    早有傳聞,戴啟智家裏一位,端莊大方,是正妻坐鎮;外頭一位,年輕貌美,是後起之秀。


    “你小師母,為什麽這麽晚來找你?”顧久扭頭,窗外雨勢未歇,好似剛剛失戀少女,哭到不死不休。


    話剛落,門鈴響起。


    程聿舟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什麽,好半晌,終於起身。


    一堵牆,隔絕所有聲音。


    癡男怨女大都一樣,情到深處,控訴萬年不變,毫無新意——例如你知不知道我為你付出多少,又或是,我跟他在一起隻是逼不得已。


    指針指向整點,顧久脫下長裙,換上程聿舟不久前褪下的襯衫。


    高檔麵料,衣襟褶皺,一看就是剛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顧久推開門,入目一男一女,女人手上挽著愛馬仕鱷魚皮birkin,多少女人心頭好,此刻被她捏在手裏,無意識蹂躪。


    女人為包可以一擲千金,偏偏感情,千金難求。


    “她是誰?!”


    女人打量顧久,眼裏三分哀怨,兩分質問,還有五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大腦飛速運轉,大約這時候,還在努力想一個合理解釋。


    都說戀愛中人智商為零,其實不然,隻不過女人在戀愛中,總是三分真實,七分想象。


    一時打不通電話,就會想,對方是不是在忙,是不是沒有聽見,甚至是不是出意外進了醫院;總之,想來想去,一大堆合理、滑稽理由,就是不願意相信,男人隻是單純不想聽那通電話。


    說到底,女人愛上的,往往是自己臆想中的那個人。


    沒人願意承認,對方隻是單純不想聽那通電話、沒那麽喜歡你罷了。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門外女人若非眼瞎,就能輕而易舉看見顧久身上皺巴巴的襯衫,尺寸款式不合,自然是程聿舟的。


    襯衫堪堪遮到大腿根,一雙腿纖細筆直,大腿內側曖昧掐痕,還很新鮮,大約開門前那一刻,兩人已經進展到最後一步。


    又或者,剛剛結束一場情事。


    唐姍捏著手中名貴愛馬仕,已經是她此時此刻唯一可以抓緊的物件,“你說不想見我,是因為在跟別的女人上床?!”


    她伸手一揮,手包砸在程聿舟胸前,應聲落地。


    幾十萬被她輕易丟棄,必定已經心痛至極,否則有幾個女人,舍得如此對待心頭好。


    “還有你,很得意?以為他跟你上床就是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這件襯衫,是他生日的時候我送的?”


    不愧是戴啟智在外年輕貌美的後起之秀,情勢急轉直下,唐姍還能在此時穩住心神,找到打擊顧久的重點。


    想必早習慣和正妻持久戰,實踐出經驗。


    碎發劃過側臉,顧久彎腰,撿起地上名貴愛馬仕,遞給唐姍,語氣溫軟,“很貴。”


    兩個字,將唐姍所有驕傲通通扯碎。


    戴啟智送的,很貴,這次隨便丟掉,還是丟在了程聿舟這裏,下一次,未必那麽輕易能哄得到戴啟智送她。


    唐姍用力一扯,撐住最後氣勢。


    她受過良好教育,有驕傲有自尊,縱使落敗,亦不能像潑婦罵街,更不願就此示弱。


    “不是。”低沉煙嗓,吐出兩個字。


    突如其來,叫人摸不著頭腦,隻是這一回,叫唐姍臉上血色褪盡。


    “那些東西,我沒動過。”


    她送的東西,他沒動過,所以,顧久身上的襯衫,並不是她送的。


    強弩之末,死撐也無益。


    唐姍走了,比她來時更快。


    “把襯衫脫了。”大門還敞著,程聿舟看著顧久道。


    “你想在這?”顧久勾唇一笑,接著搖頭,“會著涼。”


    程聿舟當然聽懂她話裏曖昧,並不理會,關上門,臉色未變,“穿你自己的衣服。”


    顧久沒再猶豫,伸手解開最頂上那一粒扣,作勢要當著他的麵,褪下衣衫。


    珍珠白紐扣開到第三顆,她忽然停住手,似乎覺得很無趣,轉身要走,卻被程聿舟輕易製住。


    掌下是她纖細腰身,肌膚細嫩,眼前,黑色襯衣鬆鬆垮垮,遮不住一片春色,深深溝壑。


    程聿舟伸手,指腹劃過顧久滑嫩肌膚,扯開第三粒扣。


    “腿上是你自己弄的?”他問,語氣玩味,沒有絲毫疑問。


    溫熱手掌滑下,停在顧久大腿根。


    空蕩蕩衣擺下,她光裸雙腿緊貼著他深色長褲。


    程聿舟輕輕一頂,分開她的腿,布料摩擦她,還未到前戲,已叫人心跳過快。


    他最終什麽也沒做,隻在她耳邊不輕不重一句,“顧久,別給自己惹麻煩。”


    這一夜,幾度波折,多少人各懷心事,都被大雨掩藏。


    有人在豪宅中暗自流淚,感歎一片癡心錯付,幾十萬名貴奢侈品、幾百萬珠寶、幾千萬別墅也填不滿空虛內心。


    有人在陌生寬大床上,一夜輾轉,隻想著怎麽踏出那一步,得到心中所求。


    欲壑難填。


    無論一無所有,或是名利雙收者,總有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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