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和你道歉,你怎麽又哭了?”白千赤臉上著急的神情越發地深重,眉頭緊鎖地望著正在哭泣的我,自顧自琢磨著到底該如何是好。這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隻能不知所措地站著。


    我流著眼淚身子一抽一抽地站在沙發前麵,此前的種種念頭都積壓在胸口處,像是一顆巨大的包裹著火焰的隕石堵在胸膛。


    這悶氣是對我自己生的,現在流的眼淚也都是因為我自己沒辦法做出兩全其美的決定而幹著急。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在上大學和男人之間猶豫不決,這件事若是放在一年前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上大學,可是現在的我......


    時間改變的事情太多,就連我自己都快要不認識我自己了。


    “千赤,我問你,若是我去上大學了,你怎麽辦?”我低著頭,不安地繞著雙指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一刻,我心裏竟然冒出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念頭。若是白千赤讓我不去上大學了,那我就真的不會再去想什麽夢想什麽初心,隻要一心一意地在家相夫教子便算了。未來的美好願景和此刻的風花雪月相比,誘.惑力實在是小到微不足道。


    夏日的蟬聒噪地在枝頭上鳴叫,微風吹動潔白的窗紗灑入陽光。屋子裏除了我的心跳聲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我知道,自己總是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有的決定還是要聽憑自己的心意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斷。而我現在,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聲了,又或者說,我的心是更加偏向留在白千赤身邊的。


    白千赤低眉緊扣,眼眸子裏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感,隨後對著我露出一絲微笑,柔聲說道:“你去上大學,我自然是陪著你去。你在哪裏,我自然就去哪裏。就像是行星永遠繞著恒星轉一樣,我也會一直繞著你轉。”


    “我在哪裏,你自然在哪裏?”我微微地抬起眼眸正好對上他那雙已經急得通紅的雙眼,心裏忽然一陣抽痛。剛剛低著頭根本沒有注意他的表情,聽著他的語氣克製而輕柔,還以為他的心波瀾不驚。沒想到能敵千軍萬馬的他竟然因為我而酸了鼻頭,我到底是何德何能?


    我盡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壓抑著哭腔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我要是上了大學,就不能和你天天在一起了。我是要住進宿舍的,而你肯定是不能跟著我。我舍不得你......”


    白千赤的手微微地顫了一下,眼眸裏忽然閃起了亮光,開口道:“眉眉,我......”他緩緩地低下頭,用更加細微的聲音對我說:“我也舍不得你。”


    沉默了許久,他才又輕輕地抬起頭,雙眼越發紅腫地凝視著我的雙眼對我說:“眉眉,我愛你,春去秋來冬又散,我對你的心是亙古不變的。你去上大學,至多就是四年的時間,無論是舍不舍得,你都不要因為現在的一些兒女情長而丟棄了自己的夢想,放棄了自己的前程。我知道你心裏是多麽想去上大學,一個人的心怎麽可能說變就變?你現在或許會因為對我的萬般依戀而衝昏了頭,以後我們兩個的感情歸於平靜之後,或許你會懊悔為什麽當初沒有去上大學?”


    他抓起我的手,寬大的手掌緊緊地扣住我的十指,依舊是那麽冰涼卻比世間上任何事物都更加能夠溫暖我的心。


    “眉眉,我不想讓你以後會後悔,更加不想因為我耽誤了你。我和你還有未來千年萬年的朝朝暮暮,短短四年不過是眨眼一瞬間罷了。”


    有時候我在想北極千年的寒冰是怎麽會突然消融斷裂的,或許是日複一日的溫暖讓寒冰也開始恐懼寒冷,自然而然地開始向溫暖的地區飄去。


    連寒冰都會如此,更何況是人。白千赤對我的那些好,早已讓我失去了獨自生活的能力,沒有了他我仿佛失去了生活中所有的陽光,看不見光明也感受不到溫暖。


    “千赤。”我抱住他的身子,將頭靠在他的胸膛,感受著他冰冷卻讓我無比心安的懷抱。“我原本以為你不會支持我上大學的。你之前一直說不喜歡我去學校,不喜歡我拋頭露麵,沒想到......”


    白千赤輕輕地揉了一下我的腦袋,寵溺地說:“我是不喜歡你拋頭露麵,我也不喜歡其他人看你。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哪怕隻是一次心跳,你都隻能為我而跳動。隻是,我對你的愛不僅僅是自私的占有欲,我不能因為愛你而有理由禁錮了你。我希望你依舊是自由高飛的小鳥,而我會幫你阻擋一切困難險阻。”


    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又再次被他這一番話弄紅了眼眶。他霸道而又寵溺的話語中飽含著對我無盡的保護,我似乎像是從曝曬的沙漠中突然被放回了溫室的花朵一般,終於再也不用心驚膽顫地害怕未來的每一天。因為我知道,無論未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他在,天就一定不會塌。


    決定了要去上大學後,我忽然覺得我和白千赤能夠膩歪的日子似乎突然就少了好大一截,心裏突然就很不是滋味,隻想著要趁著這段時間再和他膩歪一段時間,以致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像是考拉一樣掛在他的手臂上,怎麽也不肯放開。於是,在我們出門見到高瑩的時候有了如下的一段對話。


    高瑩一臉鄙夷地看著扒著白千赤的手不放的我,嫌棄地說:“你這是做什麽?剛剛還哭哭啼啼地說老白不要你了,現在就兩個人黏著出現在我麵前,幹脆我去買502把你們黏在一起好啦!安眉,你再這樣掛在老白身上,他的手臂會一邊短一邊長的。”


    我衝著高瑩做了一個鬼臉,吐著舌頭說道:“哼,才不會。大不了我等一下換去另一邊。”


    高瑩默默地丟了一個白眼給我,“這樣老白會變成長臂猿的。”


    ......


    吵吵鬧鬧過後,我們三個去街上吃了一個早點,其實就是白千赤看著我們兩個吃了一個早點。期間我還不停地告訴他,燒賣如何如何好吃,海鮮粥如何鮮美,試圖引起他的嫉妒。然而不食人間煙火的他對我的無聊舉動通通都選擇了無視。


    吃早點的時候,我提議去婦科醫院繼續守株待兔。


    昨天讓院長跑了,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家醫院裏麵還有很多剩下的小鬼和那些活死人孕婦,我就不信院長他舍得全都不要了?像他這樣不擇手段的人,都會有一種賭徒性格,他們往往會利用手上極少的籌碼去博取更多的利益。如今他的事情已經被我們發現,他就剩下最後一條命屬於自己了,我不信他不會搏一搏回到醫院來。


    白千赤也同意了我的建議。他的意思是院長絕對不是這家婦科醫院真正的背後主謀。現在醫院裏麵的秘密雖然曝光了,但是未曾傷其根本,所以即便院長沒有回到醫院去,我們在裏麵說不定還能找到關於背後真正主謀的蛛絲馬跡。若是真的能夠抓到幕後主謀,那院長這樣的蝦兵蟹將也必定是逃不掉的。


    吃完早點,我們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婦科醫院。才剛走到路口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地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這一條路給我的感覺怪怪的,很不舒服。可是我就是說不上來這樣奇怪的感覺是怎麽來的,隻覺得從腳底到頭皮都像是有無數隻的毛毛蟲在蠕動一樣,發麻發毛的。


    越往下走,我身上就覺得越發地寒冷,不自覺地往白千赤身上靠。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覺得似乎他的身體比周圍的空氣還要溫暖許多。


    “千赤,我覺得好冷......”我縮著身子小聲地說道,說話的時候竟然吐出了薄薄的霧氣。


    高瑩走在我的右手邊,弓著身子用手搓了搓兩邊的手臂開口道:“這裏是怎麽了,大夏天的怎麽這麽冷?”


    突然,白千赤停了下來,我一個沒注意繼續往前走,手卻還攬著他的手臂,順勢就往前倒去。我又連忙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衝著他略帶怒氣地說:“你好端端的突然停下來做什麽?”


    白千赤看著我,臉色凝重地說:“我們到了。”


    我們到了?到哪了?醫院嗎?


    我望了一眼四周的景象,身上就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身上爬一樣難受。我們三個沿著這條路走到這裏應該就能看到婦科醫院的大樓才對,可是我現在看到的都是什麽?一個接著一個的野墳堆,有的有木頭插在上麵當作是墓碑,有的幹脆什麽都沒有甚至雜草叢生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意識到是一個墳堆。


    大腦轟然間爆炸了,難以置信地揉了揉雙眼,再看一次,還是眼前這一堆的野墳絲毫沒有變化。


    “我們這是在......”我看著白千赤問道。


    白千赤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一字一句咬著牙說:“這裏就是婦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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