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赤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恐懼,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移到了我的身後。


    “放心,有我在他耍不出什麽把戲。”白千赤握著我的手伏在我耳邊說道,他冰冷的手掌正是我此刻感到溫暖的源泉,聽他這樣說我惶恐不安的心真的奇跡般的就安定了下來。


    我轉過身子望向他,直視進他的眼睛,我清楚的在白千赤的眼中看見了我自己的倒影,是那樣渺小的一個存在。在白千赤的麵前,我似乎一直都是這樣渺小,但是好在他一直都陪伴在我左右,陪我經曆了那些風雨。


    白千赤就像是一顆參天大樹,而我就是一棵依傍他而生存的小幼苗,正是因為有了他的庇蔭,我才能夠茁壯存活。


    這樣想著,笑容不受控製的在臉上展露開來,白千赤雙眸中的那個我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我整個人這次都放鬆了下來,似乎一點都不再覺得恐懼了。


    我無聲的點了點頭,白千赤握住了我的手,嘴角漾著清淺的笑容,英俊而又迷人,散發出了一股強大、令人想要去相信的氣場。


    而另一邊,董老仙兒以作法是他祖傳秘術為由,將我和媽媽都擋在了房門外,隻留他獨自一人在房間裏施法招魂。白千赤擔心他會趁機作怪,原本想要進去窺探一二,可是卻被他的一道黃符攔在了門外。


    “這老東西,竟然設法攔住我!看我不破了他這道黃符,讓他直到本王的厲害。”白千赤恨恨的看著那一道黃符,不服氣的嘲諷了一番,話語間已經凝氣匯於掌中,眼看著下一秒就要劈掌過去。


    我將他的一係列動作盡收眼底,見白千赤是真心想要破了這道黃符,當時心裏一緊,屏住了呼吸。


    媽媽可是費盡了心思才能求得這董老仙兒出手相助,他現在不過是不願讓外人看到他祖傳的陰術,那我們不看便是,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這一點而和他起衝突。萬一他因為這件事不高興了,又反悔了,不願再繼續這招魂之術,那媽媽之前的努力全部就都白費了,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


    我慌忙上前攔住了白千赤,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白千赤手掌心的法術立刻就散去了,扭頭看向我,眼神裏滿是不解的神色。


    我細細的把其中利害關係一一向他說明,招魂這件事的重要性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說明,我媽的反應早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求你,不要。”我懇切的看著他,慎重的搖了搖頭。


    白千赤因為我這一句話稍有遲疑,我能夠看出來他此刻心裏仍是憤憤不平,好在還是將我的話聽進了耳中,最終還是收起了手,安靜的去到了一邊靜靜的等待著。


    我和媽媽還有白千赤一起在屋外等著,心裏又是著急又是期盼。特別是我媽,都可以說是望眼欲穿的看著房門了,仿佛安姚的魂魄下一秒就會從那裏麵走出來一般。


    我側耳細細的聽著房間裏麵的聲音,一開始是完全靜悄悄的,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可是過了一小會兒,陸陸續續的就開始傳出聲音來了,我立刻坐直了身體,更加聚精會神的聽著。


    房間裏不斷傳出一陣陣細碎的對話聲,時而是男聲時而又換做是女聲,變化多端。那些聲音究竟說了些什麽內容卻根本就聽不清楚,絮絮叨叨的糊成一片,聽起來黏膩的很。


    聲音維持了好一段時間才停下來。


    所有聲音都平息,屋子裏又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我更加緊迫的看著那道房門,冥冥之中有種預感,那董老仙兒的陰術很有可能結束了。


    房門緩緩地打開,董老仙兒從中走出,額頭上升起了點點汗珠,臉上完全被汗水打濕了,足以見到他之前經曆了一場艱難的招魂過程。


    我媽在看到董老仙兒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就已經是抑製不住的興奮了,她伸長了脖子向老仙兒的身後看去,期盼著能夠看見安姚的身影,可是看了好幾遍還是什麽都沒有瞧到。


    沒等我媽出聲詢問,董老仙兒先出了聲。他臉色難看地看著我們,一邊擦幹臉上的汗一邊對我們說道:“不知為何,這魂魄就是不願意聽從我的召喚,我使了許多遍都沒能將這魂魄給召喚過來,真是奇怪,甚是奇怪!”


    我媽的臉頓時就白了,她幾乎都要癱倒下來,我連忙在一旁扶住了她,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下。


    剛把我媽安頓好,白千赤就飄到了我的身後,撅著嘴不服氣的悄悄對我說道:“我就說那小子學藝不精,他的老子也未必有什麽本事。在這房間裏鼓搗了大半天也勾不起一個魂魄。我看這件事還是讓我出手算了,不就是得罪閻王嗎?本王得罪了這麽多次也不差多得罪幾次。”


    白千赤這段話說得極為任性,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一看我這白眼,嘴撅的更高了。我看著他這個表情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這又是從哪看來學到的。


    都是一個活了千年的鬼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任他白千赤是陰間最得民心的千歲爺,但自古王位上的君王最為忌憚的就是手下德高權重的重臣,所以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也就避免和閻王起衝突,而不是完全不將閻王放在眼裏。


    要知道自古以來,有多少君王就是因為忌憚臣子功高震主才會把心腹一一清除,當年的“免死金牌”之所以變成了“滅門金牌”都是源於君主的忌憚之心。白千赤本就和閻王素來不和,閻王隨時都可以找一個理由將他除去,要是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就避之不及了,偏偏他還非要迎上去。


    我是真心不願意讓白千赤為了我去走這趟渾水。


    我一腳又快又準的踩在他的腳上,白千赤的臉上立馬露出了一個吃痛的表情,他不明所以的看著我,顯然是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踩他。


    我用唇語向他指示:“閉嘴,這件事你不許插手。”說完,我立刻轉過臉,換上一臉笑容恭維地看著董老仙兒說道:“董老仙,您的名號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是您都沒辦法,那讓我們怎麽辦可好?”


    我直直的跪了下來,用央求的語氣對他說:“求求你一定要想辦法讓我們見安姚一麵,求你了。”


    隨即媽媽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跟著一起跪了下來,不停的抹著眼淚在董老仙兒麵前哀求著。


    董老仙兒看似麵色為難地看著我們母女倆,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掐指算了算,我和媽媽一看他這動作,還以為這事情有轉機,原本已經熄滅了一半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沒想到董老仙兒最終還是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似是為難的看著我們說道:“不是我不想幫忙,隻是你們要見的人如今不想見你們,任我如何呼喚她也不願從陰間上來。”


    媽媽聽了他的話,眼淚立刻就止住了,像是斷了弦的胡琴一般“吱吱呀呀”地悲鳴了兩聲後便不會動了,失了魂魄般如木偶呆坐在一邊,目光呆滯地望著門口。


    不想見我們?我沒想到董老仙兒無法招魂的原因竟是因為安姚,我無法接受這個原因,安姚她憑什麽不想見我們?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媽媽為了她操了多少心,當初費了那麽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才給她找到一個這麽好的陰親,沒想到她卻不懂得好好珍惜,直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去投胎,留在陰間四處遊蕩。


    我在心裏默默的將安姚罵了千萬遍,即便她是我的親姐姐也無法消除我現在心中的怒氣。嗬!安姚她是不是癡了心不想再做人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媽媽,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想讓媽媽真的完全恢複,唯一的辦法還是讓她見安姚一麵。我看了媽媽一眼,不放棄的起身上前抓住了董老仙兒的手,再一次追問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把我姐姐的亡魂勾上來嗎?”


    董老仙兒捋了捋下巴上僅剩的幾根胡子,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目光在我和媽媽的身上流連了幾圈之後才似是為難的緩緩說道:“辦法嘛,有是有,隻是看你們願不願意做罷了!”


    媽媽聽到這一句話,立馬又恢複了神誌,一收之前無神的狀態,雙眼泛著光激動地看向董老仙兒,迫切的表明她的決心:“願意,無論什麽辦法我都願意一試,還望董仙人指點!”


    董老仙兒聽到我媽這番話,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笑的時候,隱隱用一種陰騭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隻是這麽一眼,我身上的汗毛立刻全都豎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當做了獵物一般,我感覺自己可能隨時都會命送虎穴。我剛想要出聲阻止,可是下意識的又看了我媽一眼,見她臉上那擋都擋不住的雀躍,話在嘴裏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全部都被我咽回了肚子裏,默默的等著董老仙兒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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