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根?他是樹?”我現在腦子裏更亂了。


    白千赤告訴我這是一種極其陰毒的陰術,將早夭的孩子埋在土裏,將孩子的三魂七魄用孩子母親的精血為引困在種子裏,種在土裏,在用人血澆灌七七四十九天,待到發芽之時,早夭小孩的肉身就會和新芽融合在一起,長成新的一個軀體。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藥丸喂給了小木孩,然後一劍斬斷了小孩身上的根。小木孩身上的根被斬斷的瞬間,我們身後的那一刻大榕樹迅速地凋零枯萎,一分鍾不到的時間就隻剩下光禿禿的一個樹幹了。


    “他會死嗎?”我指著白千赤受傷的小木孩。小木孩身上的樹皮以最快的速度脫落了下來,露出了原本人類的肌膚,樹皮脫落後,他身上的戾氣也消退了,眨巴著大眼睛笑著看著我。我伸出一直手指讓他抓住,他握住了我的手“咯咯”地笑了起來。


    孩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天使,我不知道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人要去傷害孩子,難道他們身上就沒有一點點的憐憫之心嗎?眼前的這個孩子才那麽一小個就離開了人世,那些陰人竟然禁錮他的靈魂,讓他變成滿身戾氣的惡鬼。


    一個小孩都不放過,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以前我總是聽媽媽說鬼可怕,那利用鬼獲得利益的陰人又算是什麽?怪不得有人說唯有太陽和人心不能直視。


    白千赤將小孩收入一個小壺中牽著我的手繼續往裏走,“前麵應該不會再有陷阱了,這個小孩估計就是用來看住雯雯的墳墓的。”


    我們越往裏走,那抽泣聲越來越清晰,身邊的墳墓越來越少,就連小獸的聲音都聽不見了。我抓著白千赤的手擔心地問:“我們真的沒走錯?會有人把墳放在這麽遠的地方?”以前跟著小叔我也聽了一些陰陽五行之術的知識,這附近看起來就不是什麽風水好的地方,就算是窮也不會把自己的孫女放在這麽一處煞氣重的陰濕之地。


    白千赤肯定地對我說:“就是這裏,雯雯死於惡疾,當年怕傳染,村子裏的人不讓下葬在村子附近。雯雯的爺爺不得已將她埋在了這處偏僻的地方。此處煞氣非常,常人的墳墓絕不會設在此處,雯雯的爺爺應該是被有心人騙了。”


    “有心人?你的意思是故意把雯雯放在這樣一個煞氣重的地方?為什麽?”我杵著長棍子問。


    “那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剛埋下去的屍體被人挖出來了,這樣的小地方,流言流通的比錢快多了,要是被村民發現雯雯的墳屍體沒了,你說會怎麽樣?”


    這樣的小村子怕是要比白旗鎮還要落後得多,我死而複生的時候都有江湖術士前來蒙騙,何況是這裏。不過萬一來的不是江湖術士,而是隱世高人,發現了雯雯被做成活死人的事,那這一切就功虧一簣了。我似懂非懂地對白千赤點了點頭。


    “其實這也不隻是為了不讓村民發現這麽簡單。近些年的陰人都很陰毒,不似從前那般還懼怕報應,使用非常歹毒的手法控製小鬼。把雯雯的屍體放在這麽陰煞的地方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讓她吸取更多的怨氣,隻要怨氣積累到一定的程度,雯雯的魂魄就會失去原本的理智,成為一個聽從飼養者的奪魂工具。”


    我想起之前安姚的屍體被陰人奪走,現在想來真是心有餘悸。如果安姚成為了活死人,那我遇到她的時候該如何自處?


    自從破了人偶陣和把小木人解救之後白千赤的眉頭就沒有放下來過,一直皺著,之前去觀音殿他身體這麽好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還有他剛剛看著小木孩變回嬰兒時的模樣,眼神裏流露出的心疼和憤怒,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白千赤還有這麽喜歡“多管閑事”的時候。他總是把想要當一個閑散王爺掛在耳邊,平時也和我上上學調調情,我還真覺得他就是一個閑散王爺,能夠當上千歲爺就是他命好,有天賦又有機遇,現在想來世界上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白千赤的熱心腸是藏在他冰冷的外表之下,把嬰靈收集超度,送王二哥去陰間,又救下了小木孩,今天晚上白千赤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他。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在千年的漫長歲月中,他一定經曆了很多無奈的離別,感受了無盡的痛苦,他不願意也不敢在表露出自己柔軟的心。


    “死鬼。”我叫住了他。


    “嗯?”白千赤疑惑地停了下來,回頭看我。


    我走上前抱住了他,眼睛突然就紅了起來。


    “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他對我突如其來的眼淚變得慌亂了起來。


    不可能告訴他我是因為感受到了他千年隱藏的內心所以難過,這樣矯情的話在這種時候我也說不出口。


    “我覺得剛剛的那個孩子太可憐了。”


    他低著頭溫柔地對我說:“那個孩子我會想辦法妥善安置的,別擔心。我們先去找到雯雯吧。”


    我點了點頭準備向前走,就在抬頭向前看的那一瞬間,眼前濃濃的霧氣突然散去,前方的景象全都一覽無遺。


    “死鬼,你看前麵。”我著急地對白千赤說。


    不遠處有一個小墳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在掩麵哭泣著。靠著夜晚微弱的月光我認出了前麵的那個女人,就是那晚我和白千赤在酒店裏看到的雯雯。那天晚上她化了一個很濃的妝,穿的也比現在暴露多了。如今的雯雯披散著長發,穿著一件白色長袖的麻布連衣裙,手上也沒有了之前紅豔豔的指甲油,看上去和普通少女沒有兩樣。


    雯雯坐在墳頭前喃喃地哭泣著,似乎在自己給自己哭墳。沒錯,就是這個樣子。雯雯不像別的鬼怕火,她手上拿著紙錢,一張張地往火堆裏放,一邊放一邊用一種特有的哭墳腔調哀哭自己的悲慘。我聽得不是很真切,隻聽了些她父母早逝,又死的早,不能輪回之類的。


    白千赤把我拉到一邊,用陰術畫了一個圈讓我站進去。


    “你要做什麽?”我站在圈子裏拉著他的手問。


    白千赤攥緊了他的手,壓低聲音說:“我要問她是誰做的這些事。”


    “我們一起去。”我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白千赤推開了我的手叮囑地說:“操控雯雯的是一個很厲害的陰人,他在暗我們在明,要是我們兩個都貿然去接近雯雯,背後的陰人一動起手來,我怕我會護不住你。你就站在這個圈子裏,他們傷不到你,閉著眼睛,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睜開雙眼,無論是聽到誰叫你都不要答應,聽到了嗎?”


    我點了一下頭表示答應。閉上雙眼後整個人感覺像是身處在一片黑暗中,這種感覺很怪異。就是你仿佛能用心“看”到周圍的一切,甚至能看到白千赤一步步地靠近雯雯,但是你的確沒有睜開雙眼,一切都是憑借聲音來想象的。


    黑暗中我聽到白千赤最先開了口,“你是雯雯吧?”


    雯雯的哭泣聲停止了,帶著哭腔回應道:“我是。”


    “本王問你,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沉默長達五分鍾的沉默,我能聽見的就隻有沙沙的風聲,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他們都已經離開了,這裏隻剩下我自己一個人。黑暗總是能引起人的很多想象,此刻我腦海裏冒出了很多飄忽不定的人影圍繞在我的身邊,但是白千赤不在,雯雯也不在。


    就在我想要睜開雙眼一探虛實的時候,雯雯開了口:“我本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自小就沒有了父母和爺爺相依為命。我和爺爺一直是靠著低保和種田生活的,本來想著年歲夠了我就出門打工,沒想到十年前的一場大病要了我的命。”她說著說著又開始抽泣了起來,“本來我早早去世就已經夠悲慘的了,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下一世去。誰曾想我家太窮,公墓葬不起,爺爺聽從了別人的蒙騙將我埋在這荒涼之處,爺爺前腳走了,後腳我就被挖出來做了活死人。十年裏,我不是人不是鬼,死不能投胎也不能???好不容易才逃回了這裏。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不人不鬼地生活下去了。”


    我聽見了好幾聲磕頭聲,接著就是雯雯哀求的聲音,“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想睜開眼看看白千赤的反應,聽到雯雯聲淚俱下的哭訴我實在是心軟得不得了,想要替她求白千赤的幫忙。這一路白千赤都已經施出了這麽多的援手,難道還會少了雯雯這麽一個?


    雯雯跪在白千赤的腳邊,抱著白千赤的大腿不放開,她做了活死人十年了,也不是白做的,一眼就看出了白千赤的肉身是幻化的。


    白千赤真實的身份雖然雯雯看不出來,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獨一無二的氣息可以看出他絕對不是普通小鬼這麽簡單,身上也沒散發厲鬼的氣息。


    眼前這個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自己已經做了這麽多年的活死人,如果再不把握住這次機會,借刀殺人,除去那個把自己害成這樣的人渣,這樣的日子怕是永生永世都看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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