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媽媽靠近祁修遠的奶奶立刻就被祁修遠的爸爸攔住了,他看見我媽似乎是覺得有些頭疼,捂著額頭神色不耐的對我媽說:“我說這位女士,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剛剛說的話呢?我們家真的對冥婚的事情沒有意願,你們還是找別人家去吧。”說完,祁修遠的爸爸沒給媽媽再開口的機會,直接就上了他們家的黑色轎車。


    祁家的車緩緩地開動,我媽怔怔的看著那輛車,神情呆滯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我剛想上前牽住她帶她離開,突然,原本站在一邊的媽媽猛的就衝了上去,定定地停在車的前方。


    我被嚇得出了一身汗,好在祁修遠的爸爸緊急地踩住油門,在離媽媽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大概也是被我媽這個動作給嚇到了,從車子裏麵伸出頭對媽媽喊:“你是不是瘋了?不想要命了?”


    媽媽卻不管他說了什麽,“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麵帶乞求:“求求你們了,我的女兒安姚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求你們就讓修遠和我們安姚結成陰親吧。”


    祈父聽我媽這麽說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麽,這時汽車後座的門突然被打開,祁修遠的奶奶杵著拐杖緩緩地走下車,她步伐緩慢的走到媽媽的麵前,彎著腰柔和的對我媽說:“女士,你先站起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說。”


    我跑上前把媽媽扶起來,媽媽身體顫抖,有些哽咽回祁修遠的奶奶:“謝謝你,老人家。”


    祈父見修遠奶奶這樣說也就不再堅持,下車扶著修遠奶奶跟在我們的後麵朝著殯儀館的接待室走去。


    我們兩家人坐在殯儀館的接待室裏,剛坐下的時候有些尷尬,接待室裏很安靜,誰都沒有先開口。我媽看上去頗有些局促,完全看不出來之前的那股勁兒。


    倒是祁修遠的奶奶看了我媽一眼,率先開了口:“我們家到修遠他這一輩就是單傳,我們全家都是都是把他當寶一樣好好地嗬護著長大的。他也沒有因為我們家人的寵溺變得嬌縱,從小都是一個乖孩子,孝順懂事,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就入選了省隊。”祁修遠的奶奶眼裏全是對孫子的驕傲,她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的好孫子就這麽突然地猝死了,我們全家人都不能接受,所以剛剛才會這麽不禮貌地對女士你,還請你不要怪罪才好。”


    媽媽一聽她這麽說連忙擺手,不好意思的對祁修遠的奶奶笑了一下,說:“我也經曆過孩子去世,我知道那樣的痛苦,是我剛剛太過冒失了。”


    祁修遠奶奶探身向前握住了媽媽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一股通透的神情:“沒事的。你還是先說說為什麽突然想要給孩子結冥婚。”她頓了一下說:“女士,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我們祁家是書香門第,想來對鬼神隻有敬畏但從不盲從。若是你們家隻是因為習俗想要結陰親,那我們家是不可能接受這一個婚事的,畢竟修遠已經去了,我不希望再去打擾他的安寧。”


    媽媽聽祁修遠的奶奶說了這話,抹著眼淚就哭了起來:“老人家,我何嚐不清楚不要打擾已經離開的人,可是我的孩子不能死了之後不得安寧啊,我做母親的實在是心痛。我的安姚,她從小就懂事乖巧,學習從來都是班裏麵數一數二的,要不是發生了意外,她現在應該還在學校和同學們做著課題研究。我原本沒想過給她結什麽陰親,可是我的孩子有一天借著她姥爺的身子開了口,哭哭啼啼地說她如何如何的孤單,如何如何的寂寞,我一個做媽媽的恨不得自己死了去陪她。她開口說要找一個如意郎君結伴,我實在是沒辦法才能在殯儀館一直等合適的人。”


    祁修遠的奶奶聽了之後顯然是不敢相信,她稍微向後退了一點,猶豫的開口:“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奇異之事?去世的人竟還能借活人之口說出未了的心願。”


    見祁奶奶不相信,我站在一邊忍不住為姐姐開了口:“老奶奶,我知道這件事說起來荒唐,你不相信的話我們也不會說什麽,但是這些都是我和媽媽親眼所見。我姐姐她實在是走的冤枉。可是她遭遇了那麽多不幸的事情也從來沒有想過害人,隻是想要找一個能在黃泉路上陪伴她的人罷了。你的孫子和我姐姐一樣,年紀輕輕的就去世了,你就不擔心他自己走黃泉路太過寂寞嗎?”


    說到這兒我連忙拿出了安姚的照片遞給祁修遠的奶奶看,“這是我姐姐的照片,您看是不是長得很端正大方?之前我姐姐在學校還參加過學校的校花評選,得票還是很高的。”


    祁修遠的奶奶看了一眼安姚的照片輕輕地點了點頭,又遞給了祁修遠的爸爸,轉過頭繼續對我們說:“孩子,你姐姐要是知道你這麽賣力地替她說親,九泉之下一定會瞑目的。”說著她堆滿皺紋的眼角溢出了淚珠:“我們家修遠和你姐姐一樣,都是這麽年輕就不在了,你姐姐說她孤寂,我這個做奶奶的也害怕修遠死後寂寞。要不然就隨了你們,我們兩家結陰親。”


    見老人家鬆了口,我和媽媽對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神色。可是這份歡喜還沒能維持多久就被祈父開口給打斷了。


    “媽,這件事這麽荒唐你怎麽能就答應了?”祁修遠的爸爸著急地對祁奶奶說,明顯還是對冥婚一副不讚同的姿態。


    祁修遠奶奶本來還是表情慈愛的看著我們,聽到祈父這段話臉上立刻帶上了怒氣,生氣的說:“你給我閉嘴,孫子的事情聽我的。修遠就是因為你一定要讓他學經濟學,放棄了他最愛的籃球,從職業隊退出來,才會跑去和那群小子打野隊的。你別以為我老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修遠為了讓你開心,一直咬牙堅持他不喜歡的經濟學,本來就已經夠辛苦了,還放不下心愛的籃球,才會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


    祈父被祈奶奶說的啞口無言,登時就漲紅了臉,氣急敗壞的說:“我這不也是為了修遠好嗎?你說有多少個打職業籃球能有結果的,這些都是青春飯,沒有用的。”


    “青春飯,青春飯!就是你這麽說最後修遠到死也沒有得到他最想要的職業籃球獎杯。”祁修遠的奶奶越說越激動,整張臉氣得都漲紅了起來。


    “我是修遠的父親,我不同意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在我兒子的身上。”祁修遠的爸爸板著臉對老奶奶說,同時也是對我和媽媽說。


    我們本以為這樁陰親就這樣定了下來,可是沒想到祈父竟會半路跳出來加以阻擾,一時之間隻能尷尬的在原地看著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祁修遠的奶奶抬起手握著拐杖對祁修遠他爸就是一棍,“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還是不是你媽!這件事要是不聽我的,你以後就不要認我了。”


    “媽,你說這話可讓我……”祁修遠他爸可能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說,臉上露出了難色,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了口,“那這件事就聽我媽的,我們兩家的孩子結冥婚。”


    媽媽聽到祁家人同意了,連忙站起來向他們家鞠躬,紅著的雙眼不停地往下掉淚珠,“謝謝你們,真的謝謝。我女兒的心願終於可以了了。”


    我媽的語氣裏除了歡喜之外沒有了其他,一連串的說著謝謝。


    “別別別,你別那麽說,以後我們兩家就是親家了,不要這麽客氣。”祁老奶奶站了起來,老太太很豪氣的大笑了幾聲,爽朗的對我們說:“來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修遠和你們家女兒的婚事。對了,還不知道你大女兒叫什麽?”


    媽媽用手抹了下眼淚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親家奶奶,是我疏忽了。我家夫姓安,大女兒單名一個‘姚’是‘姚馥清時醉’的‘姚’。”


    “好名字,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個乖巧的孩子。我想他們兩個以後一定會相處的很好。”祁修遠的奶奶聽了似乎是覺得特別滿意,連連點了好幾次頭。


    “謝謝親家奶奶誇獎,要是我家安姚聽到,一定會高興的。”媽媽掩著嘴笑了一下,說:“一般婚事女方家不應該這麽著急,可是……”媽媽停了一下,“親家奶奶,親家公,說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做母親的是真的很替自己女兒著急。安姚這孩子已經走了一個月多了,那天她回來的時候哭得那一個傷心難過,我實在不想讓她再等下去了。”


    “親家,我們也懂你的心情,但是這種事情我們家也不太懂,冥婚和一般的結親也是不同的。我們家世代的書香門第也都是懂禮數的,若是親家能找到可以主持這場冥婚的人,那我們兩家人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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