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地的時候腳下一個沒站穩,順勢就撲進了胡一曲的懷裏。


    “安眉,你怎麽那麽重。”同桌抱著我,要死要活的叫喊。


    我站穩了一些,向他丟去無數個白眼球,心情略微有些不爽:“你知不知道不能說女生重啊!更何況現在是我胖嗎?我現在是兩個人的重量!”


    同桌圍著我走了一圈,摸了摸下巴,搖頭晃腦的說:“你就別解釋了,你的孩子都還沒成型吧?事實就是你胖。”


    我看了一下平坦的小腹,呐裏有什麽懷孕的樣子,和一般的少女的腰一般無二,自知理虧也就不再和他爭論。


    我見黑無常還沒過來,幹脆就站在原地等他。沒等多久,黑無常也從門外進來了,我們這一隊鬼算是全部都過了鬼門關,正式來到了地府。


    這時我才認真地看了一下這地府的樣子。


    從青銅門一進來有一條大路直通前方,路的盡頭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周邊鑲著一圈的夜明珠照亮了看不到邊際的地府。


    地府的天空是駭人的血色,無盡的血氣層層壓迫著地府的每一寸土地,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中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路的一旁是一條奔騰的大河,裏麵流淌的都是滾滾的熱血,岸邊堆積著無數的骸骨,骸骨堆上還長出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


    整片大地都像是被火燒得通紅的鐵塊一般,透發著通紅的光彩,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聲低沉的魔嘯聲鑽進我的耳中,霎時間腦袋炸開般難受。


    整個地府就如我曾經想象過的那般,帶著濃重的死亡的氣息,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們一行鬼浩浩蕩蕩地沿著這條大路向前走去,河岸的另一邊是骨頭堆積成的小山坡,每一個小山坡上都綁著一個鬼。他們遭受的刑罰都不盡相同,或鞭打、或火燒、或熱油澆灌、又或是寒冰凍骨……


    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經久不衰。


    我偷偷的看了幾眼,麵目全非的鬼已經完全看不出樣子了,好不容易抑製下去的嘔意立馬又湧了上來,我立刻就捂住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可怖,走在前麵的幾個小鬼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化作了厲鬼,一下就被白無常化作黑灰。


    我不再敢看血河的對岸,兩眼直直地盯著前路向前走去,這時一直東張西望的同桌在後麵叫住了我。


    “安眉,你看對岸那個人像不像我們學校的校長。”


    我轉過頭順著同桌指的方向向對岸看去,矮矮的骨堆上正綁著一個肥肉橫流的中年男人,那個中年男人耷拉著腦袋,全身都是血淋淋的傷痕。


    我稍微走近了一些仔細看了許久,雖然那個中年男人兩個眼球都已經往外突出,五官全都都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是隻憑他那個地中海的大禿頭還是很快讓我認出了他就是我們學校的校長。


    “對啊,他就是那個地中海,他死了嗎?”我詫異地和同桌說。


    同桌搖了搖頭問我:“你不是比我死得晚嗎?你不知道嗎?”


    我的確不知道,同桌死了沒多久我就回老家去了,也不知道學校發生了什麽事,校長怎麽就死了,而且還在地獄界受著酷刑。


    “我不知道啊,而且我們校長不是大慈善家嗎?怎麽會受到這樣的酷刑。”看著被鬼差一遍遍鞭打的校長,我的心隨著鞭子的落下而抽.動,疑惑不解。


    校長是我們市裏麵出了名的慈善家,由他捐助的學校不下十所,而且經常讓貧困兒童免費上學,我們整個市裏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好人,我們學校的學生也以他為榮。


    我總記得他口邊經常提著的就是對貧苦學生的關心,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學生發過脾氣,無論是家世好的還是不好的,他都一視同仁。因為有了他的存在,我們學校年年都被評為市裏最優秀的教學單位。


    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不說的陰索命這時竟悠悠地開了口:“那個是你們的校長啊?他的命是被我索的。”


    我和同桌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陰著臉的陰索命,我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哆哆嗦嗦地指著那陰索命的臉,不敢置信的問:“你……還會索好人的命?”


    陰索命向我飄近了兩步,我覺得害怕後退了兩步,一個腳滑差點就摔進血河之中,還好陰索命眼疾手快抓住了我。


    看著身後滾滾而去的血水,上麵還時不時漂浮著骨頭腸子人的內髒,散發著一股濃鬱的惡臭。站穩了的我還在不停地喘著大氣,害怕地看著陰索命。


    “千歲小娘娘,我不索好人的命,他是罪該萬死啊。”


    陰索命的話語裏滿是委屈。


    我根本就不相信陰索命的話,看見校長此刻的慘狀再想想他之前的善舉,心裏忿忿不平,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哪裏罪該萬死?快把他放了,他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他是我們是裏麵的大慈善家,做了很多的好事。”我著急地為校長鳴不平。


    “就是,校長還因為我是單親家庭的小孩總是關心我的學習情況,就是因為他減免了很多我的學雜費,我媽媽才不用那麽辛苦。”同桌也跟著我一起為校長說話。


    陰索命原本平靜的臉色竟然泛出了紅血色,他低著頭,嘟囔著:“他本來就是罪該萬死。”


    “不可能,一定是你冤枉了校長,你快把校長放了。”平時嘻嘻笑笑的同桌此刻變得一本正經,不折不撓的為校長說話。


    我的心裏也是覺得陰索命做的太過分了,之前還覺得他不錯,這下全部都歸了零,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黑無常看到我們三個爭吵個不停走了過來,看看我和同桌又看看一言不發的陰索命,思考了一下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狀。。


    “千歲小娘娘,您錯怪陰索命了,你們校長真的是罪該萬死。”黑無常平靜的對我說道,我沒想到黑無常竟然也這樣說校長,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隻聽黑無常繼續向我們解釋道:“你們校長生前做了很多的壞事。在學校的時候就利用職務的便利勾搭了一個已婚女老師,經常用幫貧困學生免費補習為理由誘.奸未成年少女,還收了很多學生的賄賂幫他們推薦上名校。這種人就是打著慈善家的名義作惡,讓大家都對他感恩戴德,實際上作惡多端,小娘娘你說他是不是罪該萬死?何況他死的那一天,還是死在了女人的身上。那天如果不是陰索命去要了他的命,他還要把一個未成年少女帶回家去,所以死在女人身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真的?”我不願意相信一直尊敬的校長原來是這種人,可是黑無常說的言之鑿鑿,我不得不去相信。


    血河對岸的校長被五花大綁在大大的木頭上,被旁邊的鬼差一遍遍的鞭打,一旦昏過去就會被滾.燙的熱油潑醒,原本就皮開肉綻的身子因為被熱油淋過裂的更加明顯。


    他白花花的肉體此刻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皮膚的顏色了,又黃又黑的一大片,看上去著實是嚇人。


    遠遠隔著一條血河我都能聽到校長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明明就是那個和藹可親的校長,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壞人?我覺得十分費解,或許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知人知麵不知心”吧。


    黑無常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快情緒,小聲地勸我說:“千歲小娘娘,您就不要介懷了,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的。”


    饒是他這樣說我還是不忍再繼續看下去,別過頭問黑無常:“他要這樣受罰到什麽時候?”


    黑無常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一臉淡然的看著我:“像你們校長這種作惡多端的人,按照規定是要受刑五十年的,之後再去地獄裏接受更痛苦的刑罰。在地獄裏,對每一個鬼生前的功過都會公平的評判,有的人功過相抵,就可以投胎去繼續做人。隻是有些人上輩子的好事做多了一些就可以去好人家,有的人生前做了很多的好事,就可以去極樂世界。你們校長這樣的人,生前做了太多的壞事,到了地府不僅要受地府的刑罰,還要下地獄。隻有這樣公平的刑罰,才對得起世間萬物的秩序。”


    我從來沒想過地府是這樣一個地方,我總想著地府裏鬼凶神惡煞,他們總是奪走人的性命,沒想到我所看到的並不是世界的全部,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那麽多的黑暗,如果不是陰索命這樣的鬼差,誰知道還會有多少壞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人心竟然會比鬼更加可怕。我最後看了一眼校長,心中全部都是難以言說的情緒。身旁的胡一曲大概也是和我一樣的感覺,聽了真相之後一直不發一言,大概是刺激受大了。


    我不想再多看校長一眼,拉著同桌就走了。


    同桌沒一會兒就恢複了正常的窗台,一直在我耳邊念念叨叨的說:“人在做天在看,還好我沒有做過多少壞事,不然就要受鞭刑和滾.燙的熱油澆身了。”


    我知道這一路同桌一定很害怕,他看到了那麽多的刑罰,肯定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恐懼,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和他說:“別怕,你身邊還有我陪著呢,我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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