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之前端進來屋裏來的那碗玉米粥早就涼透了,我的精神狀態現在已經好上了許多,整個人都不再覺得像之前那麽萎靡。


    鬼夫一直坐在床邊,把我和我媽的對話盡數聽了進去。他本來都是低著腦袋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我一心都放在應付我媽的份上,沒怎麽注意他。


    這廂我正和我媽討論要如何保護好我的肉身的時候,鬼夫忽然抬起臉很嚴肅的問我:“你想好要怎麽死了嗎?”


    他的聲音驟然響起倒是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將目光轉到他的臉上,不明所以的望著他,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啊?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鬼夫看樣子應該是料想到了我會這樣問,不屑的哼了一聲,麵上一副自命不凡的表情:“這麽簡單的話你怎麽都聽不懂。本王的意思就是,你既然要死的話總要選一個死的方式吧,難不成你以為以你現在這個狀態就能去的了陰間了?”


    我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件事,之前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該如何保護肉身不受傷害上,十分自然的就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我還是要真的死一次是吧?”我無奈的問了鬼夫一句,雖然答案我心裏已然十分清楚了。


    果不其然,鬼夫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原本稍稍高昂了些許的心情瞬間又向著穀底墜落了一半。


    我媽在旁邊看著我有問有答的說的不亦樂乎,猶豫著拍了拍我的手臂,我轉過頭看向她,瞧見我媽麵上一副說不出的神色。


    她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為難,眼角的餘光悄悄的在房間裏整個都掃視了一圈之後才向我問道:“那個誰,是不是在這裏?”


    聽我媽這樣問我才恍然想起來,我媽不僅看不見鬼夫,同樣也是聽不到他的聲音的,所以剛才我和鬼夫的那段對話在她眼裏無異於就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事已至此,我瞞著我媽也沒有什麽意思了,更何況此時此刻,鬼夫是唯一一個能夠幫我的。


    我點了點頭,用食指指了指鬼夫的方向,小聲的回了我媽一句:“他現在就在床邊坐著呢。”


    我媽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瞧過去,驚嚇的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用手掌擋住了因為震驚而張大的嘴巴。


    她剛才和鬼夫的距離不過半米不到,鬼夫隻需要一個伸手就能輕而易舉的觸及到我媽的位置。


    雖然自從我十四歲那年開始至今,我和我媽說起鬼夫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這一次或許是我媽離鬼夫最近的一次,我能夠感受到她此刻心中的恐懼。


    好在鬼夫對於我媽的這一係列動作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他不過是維持著一貫的冷淡表情看著這一切,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思想和情感的機器人一般。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降到了一個冰點,一股尷尬的氣氛在我們仨之間彌漫,我受不了這種情況,硬著頭皮又把話題給拉扯了回去。


    “既然你剛才那樣問我,那你應該是想過這件事了吧,你給我一個建議唄,給我說說看我應該怎麽個死法才比較好?”


    鬼夫看上去仿佛沒有察覺到我正在岔開話題,他神情特別認真地歪頭想了一下,斟酌著開了口:“我覺得上吊挺好的,掛在繩子上很有美感。”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鬼夫,他臉上的神情格外認真,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看玩笑。


    我將信將疑的問了一句:“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呢?”


    “當然是認真的了。”


    鬼夫如是回答我,隨即我就在他身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咬牙切齒的盯著他。


    “你這人也太缺德了吧,居然叫我上吊?我看電視裏那些上吊的人每個人都死得特別醜,看上去可嚇人了,我才不要這樣呢。”


    我小小的抱怨了一句,語氣裏滿是不情願。我媽搬了個板凳坐到了我旁邊,她大概是見鬼夫沒有對我們做什麽,膽子漸漸也就大了起來,心裏隨之也輕鬆了不少。


    另一方麵鬼夫見我不肯選擇上吊,又認認真真的思考了起來。我瞧著他那樣以為這次他會想出一個比較好的方法出來,沒想到他竟然說了一個更不靠譜的。


    “你要是不願意上吊的話,那要不試試看割腕?隻要劃一個很細的口子就行了,操作看上去都挺簡單的。”


    鬼夫這句話說得十分輕巧容易,感覺割腕似乎就和去市場裏買菜一樣簡單方便,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頗有些無奈。


    “割腕我自己肯定下不去手,我才不要呢。再說了,我活的好好的幹嘛要割腕自殺啊,要是別人知道了他們指不定還以為我受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刺激呢。”


    我撅著嘴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直視著鬼夫他的眼睛。


    他見我這句話說得堅決,也沒說什麽分辯的話,隻是看向我的視線裏多了幾分不耐:“你怎麽這麽麻煩啊,不就是死一次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怪不得人們常說活著更麻煩!”


    我聽他這麽一說當然就不樂意了,下巴一揚,直接拿鼻孔對著鬼夫,忿忿不平的說:“我就是麻煩怎麽了,我就這樣,改不了!”


    鬼夫聽了我的這句話奇跡般的沒有做回答,而是要笑不笑的看著我,我能夠清楚的看見隱藏在他眼底的笑意。


    “所以說人就是麻煩,要不你幹脆就和我一起去陰間別回來了吧。”


    我不知道鬼夫說的這句話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心中微微一抖,斟酌著對他說:“你可千萬別,我還想回來多吃點好吃的呢,你之前可都是答應過我的了啊,不許出爾反爾。”


    “這是自然。”鬼夫回答了肯定的四個字,讓我稍稍安心了一些,大概他剛才的那句話也不過是一時興起隨便說著玩玩的,並不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實施。


    想到這兒,我安心了不少。


    一來二往的,我和鬼夫因為遲遲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自殺方式而沒辦法達到共識,倆人爭執不下,誰也不肯先讓步。


    我媽坐在一邊把我的話盡數全部都聽了進去,大致也知道了我是在和鬼夫研究究竟該怎麽死的問題,看出了我們倆沒有達成統一戰線。


    這邊我還正在和鬼夫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著,我急得滿臉通紅,他卻還是一副平常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我媽忽然在一旁悠悠的開了口:“要我說啊,你要不就跳河裏淹死吧,你要是不敢的話我就去推你一把,這不就行了?”


    我媽的話成功的讓我和鬼夫都閉上了嘴,我一臉驚詫的看著我媽,對麵的鬼夫也是滿麵震驚的看向我媽。


    我遲疑了大概有一分鍾之後才不確定的問了一句:“媽,你剛才是不是要把我推進河裏讓我淹死?”


    我媽理所當然一般的點了點頭,口氣裏聽上去竟像是染上了幾分無奈的意味:“我看你們這來來回回的說了好幾個辦法了都沒找到一個好的解決辦法,那還不如就我來幫你咯。”


    我媽這一段話說的雲淡風輕的,可是我聽著心裏卻是狂風呼嘯。我真的好像問一句,我是不是遇到了假的親媽?


    可能是我將內心的表情表現的太過外在,我媽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內心對她說的這個方案的抵抗,登時她就不樂意了。


    “怎麽,媽這個辦法難道不好嗎?”


    我媽都這樣問了,我自然是不能說不好的,隻能一個勁的誇讚,即使是昧著良心。乘我媽不注意的時候,我悄悄向上翻了一個白眼,以表達內心實在是過於“複雜”的“豐富”情感。


    雖然鬼夫開始也因為我媽的這句話而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但是在我還在對此耿耿於懷的時候,他卻已經開始考慮這個方案的可操作性了。


    最後甚至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鬼夫的嘴巴,不敢去回想剛才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了“要不就試試溺水淹死這個死法吧”的這句話,這簡直太不符合他高冷形象的人設了。


    我媽見我明顯是一臉抗拒,但她又聽不到鬼夫的聲音,著急的問了我鬼夫覺得這個方法怎麽樣,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硬著頭皮把鬼夫的讚成態度說了出來。


    我媽聽我說鬼夫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立馬加深了許多。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我總覺得我媽對於鬼夫的偏見似乎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微妙起來,就算談不上是接受,但也完全不如當初那般抵觸了。


    我無奈的扶了扶額頭,半不情願半妥協的就算是接受了這個方案,聽我這麽說,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媽和鬼夫的臉上露出了程度不同的笑容。


    還別說,他們倆笑臉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相似。


    不知道為什麽,我見到這樣的笑容總是莫名的就覺得自己掉進了大灰狼的陷阱裏。


    當然,這也不過是我的錯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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