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上火燒火燎的發燙,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被熱水燙過了一般,似乎有源源不斷的熱氣想要從我的身體深處散發出來,但是總是在身體內部四處亂竄找尋不到一個出口。


    因為發燒的緣故,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每每醒來的時候我媽都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有幾次我甚至都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


    心裏雖然想要安慰她,但是我的嘴中卻已經說不出話了,加上整個腦子都被燒的迷迷糊糊的,根本就維持不了多久清醒。


    腦子一旦變得不清醒,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頹靡起來,我就這麽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全身都變得乏力,難受得都沒有恰當的言語能夠來形容。


    “我女兒她怎麽樣了?”


    朦朧間我好像聽到了我媽和別人說話的聲音,另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大概是醫生的樣子,回答的聲音不太大,我沒能聽清楚。


    估計是那人說我身體情況不算太好,我媽說話的語氣變得著急起來,急切的問著那人:“那該怎麽辦?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多希望自己此刻可以睜開眼睛,給我媽一個定心的笑容,隻可惜我的眼皮上就像是承受了千斤的重量,任憑我怎麽費勁都沒辦法把眼睛睜開。


    不知道我睡了有多長時間,突然從某一個時刻開始我的意識好像變得清楚了許多,即便我的身體仍舊處於沉睡的狀態。


    我的大腦中閃過許多曾經出現過的片段,有小時候我跟在我爸身後小跑的、有我和安姚一起玩耍的、有我在學校考試的、還有和那個死鬼一起相處的……


    這一刻我才發現在我這不算長的十八年時間裏我竟然已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都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


    鬼夫那天對我生命下的終結令一直被我好好的存放在大腦深處,我知道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已經哭過一次了,現在除了替我媽覺得傷心外,我倒也沒有其他的情緒。


    我媽每日的行為我都知道,鬼夫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猜測是因為家裏還留著那小道士留下的法術。


    想到這裏我竟然有點想發笑,沒想到鬼夫看上去那麽厲害的模樣,竟然還會怕一個凡人道士的做法。


    大概維持這個狀態又過了幾天,我的意識的狀態又漸漸的變得差了起來,我深知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這一次我以為自己的意識和往常一樣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卻沒想到竟然在眼前看見了安姚和我爸!


    安姚的模樣是她生前最喜歡打扮的樣子,和我上次在三爺爺家看到的那副恐怖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我爸站在她的身後笑意盈盈的望著我。


    我幾乎是瞬間眼淚就充滿了眼眶,雖然我現在仍然處於昏迷當中,但是意識的感覺和正常的時候卻完全一樣。


    安姚許是見我醒了,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就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我看著這麽有活力的她,有些不著邊際的想,這或許就隻是一個夢吧。


    “夢”裏安姚走到了我的麵前,歪過腦袋看了看我,嘴角噙著一抹微微的笑意,我隻見她嘴張了一下,輕聲對我說了一句:“安眉,你也要來了啊。”


    她的聲音說的特別輕,話語裏仿佛還帶了一絲輕快的暢意,我好像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這麽開心的安姚了,我的心情仿佛都連帶著變得好了起來。


    我爸一直都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眼睛望著我和安姚的方向,也不說話,就那麽安靜的看著我們。


    安姚不知道是不是見我沒有回答她,臉上有一瞬閃過了一絲不快的表情,但是很快就鑽瞬即逝,又恢複了之前那副模樣。


    她開始繞著我轉圈,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安姚在我麵前一次又一次的經過,心中覺得奇怪,可是嘴巴卻始終都張不開。


    可能轉了幾圈之後安姚自己也覺得無聊了起來,她很快就在我麵前停了下來,撅著嘴巴問我:“安眉你怎麽不說話,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我聽她這麽說急忙搖了搖頭,雙手死命的擺了擺,急切的想要向她證明我並沒有生她的氣。


    安姚用審視的眼光在我臉上掃視了好幾圈之後才停了下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相信我了。


    她盯著我的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咯咯的笑了起來。我聽著安姚銀鈴一般的笑聲,悅耳極了,小時候的記憶一下子全部都湧了上來。


    安姚的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那條花裙子,每每當她有什麽大的動作的時候就像是一隻即將要展翅高飛的蝴蝶,我從以前開始就這麽覺得。


    她的眼睛裏明明亮亮的,深黑的瞳孔就像是兩顆最昂貴的黑寶石,泛著明媚動人的光澤。


    “安眉,”安姚向我伸出雙臂做邀請狀,“我們作伴一起玩吧。”


    這句話的含義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再加上夢中的我似乎是不能說話,我依舊保持沉默,什麽話都沒有說。


    反倒是我爸像是生氣了,移動腳步走到了我和安姚身邊,他抬手輕輕敲了一下安姚的腦袋,嗬斥了她一句:“說什麽呢,安眉好歹是你的妹妹。”


    我爸的口氣雖然乍一聽上去似是訓斥,但是我卻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來他不是真正的責怪安姚。


    像是要印證我的直覺一般,安姚朝我爸吐了一下舌頭,調皮的笑了一下。


    我的心涼了半截。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安姚話裏隱藏的所有含義。


    她說的“陪伴”遠不止字麵上的意思,即使我還昏迷著我依然清楚的記得安姚已經死了,如果要去陪她玩,那我也隻能……


    麵前的安姚和我爸的形象生動清晰到無以複加,我知道了,這一切並不隻是一個簡單的夢境,我也不是在做夢,麵前的安姚和我爸應該就是真的他們……


    這個認知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片刻之間,我一個激靈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我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醒過來我媽不在旁邊,我艱難的轉動腦袋向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著透光窗簾的亮度,現在應該還是白天。


    我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在隱隱作痛,身體的每一處都像是被卡車碾壓過一樣,還有那灼熱的溫度。


    嗓子裏幹的冒煙,眼角的餘光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杯水,可是我卻一點都移動不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就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睜著一雙幹澀的眼睛盯著天花板,我用精神感受著自己身體裏的情況,似乎有一點力量在慢慢的恢複。


    但直覺的,我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更像是老人們常說的“回光返照。”


    我媽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房間的,她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瞬間擋住了大半個房間裏的光芒。


    見我醒了,我媽幾乎是小跑著到床邊的,她又抬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溫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滾..燙。


    我媽的口中念念有詞:“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清楚的看見了房間裏的掛著的那個小道士的符咒。我努力的吞咽了幾口口水想要潤潤喉嚨,花費了全身的氣力開口。


    “媽,我可能是……快要不行了……”


    我隻說了不到十個字,但是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可能還冒了幾粒看不見的微小汗滴。


    我媽聽我這麽說立刻就變了臉色:“不許胡說!”


    我無奈的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可能很不明顯,因為我覺得身體裏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的力量正以我能察覺到的速度在快速的流失。


    我大喘了一口氣,用盡全力想要好好回答我媽:“媽,我這次可能是真的要不行了……你聽我說,現在隻有那個……那個死鬼能夠救我……你可不可以把家裏的那些做法的東西,暫時……暫時先撤了。”


    我好不容易才斷斷續續的說完了這一段話,我媽有些猶豫的看了一圈房間裏的符咒,又看了看我的臉色,不用想我也能猜到自己此刻蒼白的臉色。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媽在經曆了一番心理掙紮之後最後又確定一般的問了我一句,我肯定的點了點頭,沒再說其他,我也說不出來其他了。


    死亡在這一刻離我已經非常接近了,頭一回體會到彌留之際到底是一副怎樣的感受。


    我的意識仿佛慢慢的又變得模糊起來,我媽見我狀態實在不好,急忙就把房間裏所有的符咒包括那個道士留下的東西全部都拆下‘’放到了一個袋子裏,打包扔了出去。


    幾乎就是在我媽把那一包東西扔出去的瞬間,鬼夫出現了。


    他站在我的床邊冷靜的看著我,我眼前的景象變得模模糊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形象卻特別的清晰。


    心中仿佛湧入一股暖流,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看見鬼夫的這一秒,我覺得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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