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的口氣聽上去頗有些陰陽怪調,聽著讓人覺得不太舒服。我勉強揚了一個笑臉看向他,鎮定的笑了笑,沒做其他的回答。


    我堅信在這種模棱兩可的情況下,越是解釋就越是模糊,幹脆不做解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好在之後我沒有再發生害喜的情況,一頓早飯有驚無險的吃了過去。


    吃過早飯之後,小叔和我媽他們又開始商量關於之後該怎麽辦處理鎮子上的這些事情,吵鬧非常,我坐在一邊聽著覺得身體有點不舒服,不太想再在人堆裏呆著,想著找一個清淨的地方休息一下。


    他們討論的熱火朝天,沒有人注意到我,我稍微注意了一下,貓著身子就從堂屋走到了院子裏,接著就走出了我們家。


    一邊走我一邊把手放上了自己的小腹上,我知道那裏現在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這種感覺奇妙的讓人都找不到形容的詞匯。


    鎮子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我走在路上連一個鎮上的人都沒有看見,路上隻有我一個行人。


    出門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好究竟要去哪裏,隻是覺得他們的吵聲讓我更加覺得不舒服,現在出來走了兩步,周圍都是靜悄悄的,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起來,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


    漫步目的的走了一會,我隱隱約約的看見了一幢看上去格外別致的房子,在腦海裏稍微思索了一下,想了起來這是三爺爺家的房子。


    三爺爺之前是我們這個鎮子上一所中學的校長,經濟條件在整個白旗鎮上應該都算的上是佼佼者。小時候我經常和安姚一起去三爺爺家玩,三爺爺對我們也都特別好。


    思緒轉了幾個彎,我幾乎是沒再多想就朝著三爺爺家走了過去。三爺爺家裏沒有人,我隻能按著自己記憶裏的路線走,我記得他們家有一個專門待客的小書房,布置的十分雅致,裏麵還有一張小床,睡覺休息剛剛好。


    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微弱的聲響,我沒怎麽費勁就找到了那個小書房,手指貼上門框,一個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向著房間裏麵走了幾步,在看見有一個人坐在床上的時候,我的腳步頓住了,甚至是下意識的又向後退了幾步。


    那是一個女人,她的長發全部都披在了臉前,我看不清她臉的具體五官模樣,但是她的坐姿和她那身上的衣服卻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那個人分明就是安姚。


    思及此,我又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前一天我們還一行人出去千辛萬苦的尋找她的屍體,今天她又忽然出現在我的明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去多想。


    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變得冰冷了起來,我沒怎麽動,但是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冒出了不少小疙瘩,活脫脫就是嚇出來的。


    那每一根頭發都是我特別熟悉的,安姚身上的衣服還是她那天死的時候穿著的衣服,我的眼前仿佛立刻就出現了那一天的場景。


    腳步一轉,我的心裏在不斷叫囂著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我的身子剛轉了過去,背後的那個女人,安姚,突然就開了口:“安眉,你怎麽看到我就走了,難道你也怕我嗎?”


    她的話幾乎是讓我立刻就停下了腳步,因為我很清楚的在安姚的話裏聽到了傷心難過的語氣,這和我之前印象中的那個安姚幾乎就是判若兩人。


    我的心裏因為她這一句話頓時變得酸酸澀澀的,心裏也有些悵然若失,是啊,安姚她不是別人,她是陪伴了我十八年的姐姐,是我最親最親的人。


    我轉過身子看著她,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我還是盡量放輕了語氣:“安姚,你別傷心,我不怕你。”


    沒想到我這句話剛說出口,立刻引起了安姚情緒上的波動,她突然放大了嗓音對著我大喊:“可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就不會死,咱爸也不會死,白旗鎮更不會遇到這麽多事!”


    安姚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打在了我的心上,想要辯解卻又發現自己無從說起,甚至感覺她說的好像就是現實。


    我上前一步,眼淚不自覺的從眼眶裏流落下來,無可奈何的開口說道:“可是安姚,這些也不是我想的,你告訴我我可以做些什麽,我可以幫你什麽嗎?”


    說完我剛準備繼續向前走到安姚的身邊,她忽然就抬起了頭,頭發後麵的臉立刻顯現了出來,我被嚇得腳步立刻就釘在了原地。


    我不敢相信那樣一張臉竟然是曾經最愛美的安姚的臉:鐵青的臉色,兩隻眼珠全部都從眼眶裏脫落了出來,搖搖欲墜的掛在那兒,眼角和嘴角都是鮮紅的血跡,鮮紅的嚇人;嘴唇泛著不同尋常的紫色,更讓她看出去恐怖異常。


    不過幾秒的功夫,這一次我沒有再猶豫的立刻掉頭就跑,身後安姚的聲音立刻就跟了上來,她一直在我背後大聲叫喊著。


    “安眉,別跑,你別跑,你到姐姐這來,咱倆睡一張床,你忘了嗎,我們從小就是睡一張床的。”


    此刻安姚的聲音就像是索命的繩索跟在我的身後,我什麽也顧不上了向前跑著,身後安姚的聲音一直不近不遠的跟著,讓我寒毛直起。


    我跑出三爺爺家的房子,在白旗鎮的小路上一直跑著,我多麽希望自己可以在路上遇到其他人,可是老天爺並沒有讓我如願,我跑了那麽久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我的心裏越來越緊張,隻想著要拜托安姚,一下子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路,被一個石頭絆倒摔倒了地上。


    “啊!”


    我發出一聲尖叫,腳踝那裏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疼的厲害,根本就動不了身子,身後安姚的聲音似乎離我越來越近,沒有幾秒的時間,背後感覺到一陣陰風吹起。


    安姚的聲音似乎直接就貼在了我的後腦上:“小安眉,我看你這次要往哪裏跑!”


    安姚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嚇得根本不敢回過頭去看她走到了哪裏,腳踝的地方痛的厲害,我嚐試了一下想要站起來,但是一點都動不了。


    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大,我仿佛清晰的聽到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手指不自覺的顫抖起來,牙齒也跟著打起顫。


    恐懼就像一個氣球不斷膨脹,已經大到即將爆破的臨界,我死命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才沒有驚叫出聲,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安姚的手觸碰到了我的肩膀。


    就在下一秒,真的有一隻冰涼的大手摸上了我的手臂,冷冰冰的溫度就像是要刺破我的肌膚,直接貫穿到細胞裏。


    “啊!”


    我以為是安姚抓到了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驚叫出了聲音。


    我的眼睛緊緊的閉著,但是腦海中卻在不斷浮現著剛剛看見的安姚的模樣,隻是單純的想一下都可怕的不行。


    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一個溫潤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安眉,是我。”


    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我不敢相信的睜開眼睛,眼前站著的竟然是今早消失不見的鬼夫,我瞬間就忘了反應,連安姚都被我拋擲到了腦後。


    死鬼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好笑的說:“嘿,回神了。”


    眨巴眨巴了眼睛,我勉強把思緒調了回來,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莫名的竟有一種心裏一酸的感覺,眼眶隱隱的開始發熱。


    “我……”


    我剛想開口,安姚就從鬼夫的後麵走了過來,她的步子不緊不慢的,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看見鬼夫她明顯也愣了一下,隨後就停下的前進腳步。


    安姚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眼神不善的看向我,嘴角勾起了一個不算友善的弧度,要笑不笑的樣子。


    鬼夫也看到了安姚,他一隻手攬過我的肩膀,對著安姚口氣囂張的說:“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竟然連本王的女人也敢動!”


    我很少聽到鬼夫用這種口氣說話,詫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安姚聽了鬼夫的話卻沒有多大的反應,她反而是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樣,臉上真實的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嗬嗬,要是我沒死的話,你可還要叫我一聲大姨姐呢。”


    我沒想到安姚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她和鬼夫兩個人的對話都讓我覺得有些神奇,縮在了鬼夫的懷裏不敢說話。


    鬼夫沒有理睬安姚剛才套近乎的話語,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攬住我肩膀的手緊了緊:“你快點走吧,一會兒收魂人就要過來了,你現在屍體還沒有死透,要是被他們收了可就不得超生了。”


    這一段話讓我心裏一驚,對於收魂人我以前隻是略有耳聞,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人竟然是真的存在。


    可是另一方麵,我因為鬼夫的話又隱隱的有點擔心,目光轉向安姚,她的神色終於也有了一絲動搖。


    見我看她,安姚立刻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從她的眼神裏我清楚的看見了她對我的恨意。


    隻是她看了我一眼之後立刻就調頭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更加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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