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這門親事我作主替你們訂下,至於成親的日子,那就看你哪天表現的讓剪秋滿意了,再說。好了你們幾個先去清點一下齊侍衛送來的聘禮登記造冊,記得好好保管。”洛無憂瞟了一眼看熱鬧的幾個丫頭。


    幾個丫頭有眼勁兒的全都退了出去,安兒也被支了出去,屋子裏,剪秋垂著頭,手捏拳,隻跪在那不言也不語。齊風也還未起身,似乎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尋常,不由有些忐忑,連額頭都滲出一層冷汗。


    “主母,屬下都已經答應了,您若還有什麽要求,您直說就是。”齊風橫了橫心開口問道,不知怎麽的,他心中就是有種,極度的不安。


    洛無憂看了看剪秋,輕歎了一聲:“剪秋,不管如何,給自己個機會。我一直以為,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不要怪小姐我用強,你記著,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在意那些,你自己和他好好聊聊,我先回去默園。”


    那話頗有深意,聽得剪秋也是微微有些愣神。


    不待她想明白,洛無憂卻是起身走了出去,將花廳留給了二人。心中頗有些感慨,這群丫關裏她最關心的是紅錦,最擔心的卻是剪秋和青鸞,便誠如她所說,看到剪秋有時候就像看到了她自己。


    那個坎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麽輕易的跨過去。


    隻但願她能自己想通!


    出得門來,那外麵的人群已然不見,東西也早就被抬走,雪還依舊在飄個不停,不過,經此一鬧,那丁點兒喜氣似乎也掀起了些波瀾。至少在這個寒冷的天氣裏,讓人覺得多了那麽一絲溫暖。


    尤其是在看到那雪中,提著大包小包走進王府的一群人,洛無憂臉上的笑容更深,連忙迎了上去:“婉微姐姐,素卿,怎麽不提早派人通知我一聲,我也好讓人去接你們?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傷了身子。”


    “無憂,看你說的,我身子雖弱,可也不至於風一吹就倒,再說了郡王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一路著人接我們來王府,哪裏還需要你操心?”林婉微走上長廊,伸手揭下頭上的披風帽子,笑得溫婉。


    沈素卿卻是直接抱上了無憂的胳膊,張嘴便問:“無憂表嫂,是不是王府出了什麽事了?還是你和我表哥吵架了?又或者是他是不是吃錯藥這裏被堵住了?要不然怎麽會突然那麽好心要我們來王府小住?居然還舍得把他的坐駕給我們用?”丫頭說著指了指自己腦袋,看得人頗為無語。


    “沒什麽,大約就是前幾日說有些想你們了。外麵涼,我們行回去默園再聊,別真的受寒,就不好了。”洛無憂搖了搖頭,應該是因為昨夜之事才對,本以為那男人說的話是影射齊風提親之事,卻不想她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居然真會把婉微與素卿都接來了容王府中?


    明知那男人的目的並不簡單,他不過是想轉移開她的視線,他才能專心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也是那個她一直想要查清楚的事,可偏偏他卻又做得讓人反感不起來。當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隻剩無可奈何。


    不管如何看到這兩人,洛無憂的確是高興的。三人帶著丫頭回了默園,整個王府因著林婉微與沈素卿的到來,也似乎熱絡了許多,便連那一直籠罩著的陰雲,也消散開些許。


    隻那默園的書房之中,房門卻是一直的緊閉著。


    ……


    秦都大街之上,穿著披風的男子一路從城門入了城。頂著風雪走在那街道之上緩緩的穿行,黑色的幃帽之下,那雙幽幽的杏眼不時落在四周。每每經過酒樓和客棧牆角之時,都會掃上一眼。


    走了許久,他才最終停了下來,四五個半大孩童正在那牆角玩耍,孩童們手裏拿著尖銳的石子,不停在那牆角上刻劃,而那原本做好的標記卻早已消失無影,那隱著的半張臉,臉色有些鐵青。


    站了片刻,他上前,蹲下身掏出了幾粒碎銀:“小朋友,隻要你們回答我一個問題,這些碎銀就給你們拿去買糖吃。”清脆而悅耳的女子聲音響起,小孩兒們轉過了頭。


    “好啊,你問。”說話的是年紀稍大的那孩子,看樣子約摸也隻六七歲左右,穿著藍色厚棉製的棉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孩童。


    他瞥了一眼那孩子,指著那牆上被磨刻掉的一團印記:“告訴我,這個是什麽,是不是你們劃的?這裏原本是什麽?隻要你們告訴我,這些碎銀子就歸你們了,想拿去買什麽都可以。”


    “是朵很醜的花,看著可嚇人,就被我們給劃掉了,現在看著順眼多了。姐姐,我們已經回答了問題,銀子是不是就歸我們了?”眼前的人穿著長袍,可聽聲音卻是個女人。


    六歲的孩子已具備分辨的能力,直接叫了聲姐姐。


    那人起身將手掌張開,那幾粒碎銀便被幾個小孩兒一搶而空。看著幾個孩子天真的笑臉,那人杏眼之中的眸光卻是驟然變的陰冷至極。


    幾個孩童蹦跳著轉身,她出手如電,五指成爪便要剜向其中一個孩童的後背,那手卻是最終停在了半空之中,時進時退,就像是那手突然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給遏製,陷入了無法自控的掙紮之中。


    她的臉色也越加的扭曲了起來,心頭火起,在那空寂幽暗的無盡空間裏亦陡然浮現出一道怒斥聲:‘上官茵兒,你的身體已被我完全掌控,怎麽,你還想妄圖掙紮麽?給我放手,否則,我現在就吞噬了你,讓你徹底的魂飛魄散!’


    ‘哼,老妖婆,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麽?若是你真的可以,我現在還會好好的活著?誰讓誰魂飛魄散還不一定呢?本王妃告訴你,你想頂著我的身體做些傷天害理之事,本王妃就算拚著魂飛魄散與你同歸於盡也再所不惜。’


    ‘桀桀……你以為你能救得了誰?你的兒子還是那個小子,又還是那個丫頭,我告訴你,到最後你注定一個都救不了,我會讓你好好的看看,他們是如何淒慘的死在你麵前的,你等著看吧……’


    ‘本王妃便等著看,看你如何被狄兒打敗!’


    寂滅的空間角落容王妃抬頭,看著那頭頂上方黑色人影怒喝:‘你想打敗狄兒打敗無憂,本王妃告訴你,你永遠都沒有機會,本王妃不知道你是誰,可看你淪落到不得不寄於別人甚至霸占本王妃的身體,本王妃就知道你肯定是他們的手下敗將。區區敗軍之將,還敢言勇,你也不怕別人笑掉你的大牙?’


    ‘你……’


    ‘你什麽你,這身體是我的,總有一天本王妃會拿回來的,你給本王妃等著看,你要敢傷害他們任何一個人,本王妃也總是會想到辦法,不等你吃了本王妃,本王妃便先吞了你,哼!’不就是比誰更能放狠話麽?她又豈會輸給她?還真當她什麽都不知道,若是她真有辦法,隻怕她早不存了。


    這身體也早就是她的了。


    ‘好,我到要看看我們到底最後誰吞噬了誰,誰又能活下來。這具身體還很年輕,正巧我還很喜歡,等到我恢複之後,你放心吧,我第一個絕不會放過你的……’聲音陰冷而怨毒像是空穀回音不停響起。


    縹縹緲緲最終還是化作虛無,知道那人走了,上官茵兒輕籲了口氣,頹然的坐在那空間角落,腦子陷入一片徹底的淩亂,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被關在這裏,想要逃,這裏卻像是一個被封住的瓶子,而她就像是被裝入瓶中的一隻小蟲子,無論她想盡了辦法也無法逃出去。


    她有意識,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被霸占了,從她受傷昏迷醒來之時,她的身體就已不受她自己的掌控,這是一種讓人無比害怕又淒惶的感受。這種離奇的事她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甚至一度讓她崩潰。


    可她不甘心消失,尤其在知道那個鬼魂的意圖之後,她知道她絕不能死。否則她就會徹底的變成她,到那時候,她就可以毫無顧忌,肆意的傷害她所在意的每一個人。


    所以,不管如何艱難,她都要堅持下去。


    原地之間,幾個孩童早就蹦跳著走遠,那人的手臂最終隻能不甘心的縮了回去,隻那殷紅的唇畔卻是爆出一串憤怒的低咒聲:“該死的上官茵兒,若非我實力大減,又豈會受你的威脅,現在我除不掉你,可總有一天會除掉你,徹底的將你的身體據為己有。”


    那雙杏眼之中怨毒之色亦極濃,如果能夠除了上官茵兒將她化為己有,知道她所有的記憶和秘密,那她又何必還如此的小心翼翼隱藏?那樣她的行動絕不會惹來任何人懷疑。也不至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還好的是那個丫鬟比較蠢,讓她套出不少話來,否則以容王府那些人的精明隻怕是絕然瞞不過的。也因此她一直隱忍了這許多日,才敢有所動作。


    若非她現在手中無人可用,又豈用得著自己動手還處處受製,容王妃的身份對她有利也有弊,讓她獲得方便的同時,卻又多了處處的限製。更可恨的是她留下四處聯絡暗記卻全都被人一一清除。


    且沒有任何的可疑。


    哼,這世上又哪有那麽巧的事兒?到底是誰做的?是不是已然有人發現了端倪?不可能,她將暗記刻的如此隱蔽,不可能會有人發現的,就算看到也不會有人去懷疑,都城這麽大,誰會去注意這些不起眼的角落?


    自然,那些知道此秘的人除外!


    接連等了幾日卻都沒有任何的發現,莫不是當真都死絕了?那也不可能,巫哲不可能會算錯,一定還有人活著,不可能都死了。若非輕信巫哲之言,她又豈會將那東西交給她帶來秦都?


    如今看來,巫哲所算之言,卻是半準,半不準。


    當真是可恨至極!


    洛靈兒那個該死的賤人居然也敢背叛她麽?哼,洛靈兒,不聽話的狗從來不會有好下場,你最好不要如此做,否則,我定然會讓你生不如死!


    收回手,她怒瞪著一雙陰冷的眼,走過橋畔延著出城的方向走去,還不到回容王府的時候,她自然是要先回寺裏的。否則,萬一被發現,不好解釋。若因此而惹來懷疑卻是不必要。


    隻是讓她萬萬未想到的是,在她趕回蘭若寺時,都城之中城門處,也有一匹快馬正往著蘭若寺的方向疾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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