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傅雨鴦就關在那邊,屬下等尊照太子殿下的命令早將她單獨的關押了起來,沒有讓任何的人接觸過她。不過這一個多月了,那人倒還真是有些奇怪,也不哭也不鬧,該吃吃該睡睡。”


    當真是沒有半點兒身為死囚,且還是既將被執行死刑的死囚該有的覺悟。長著絡腮胡的獄卒首領一邊領著男子往裏走,一邊兒恭敬的解釋著,不敢有任何一點的怠慢。


    男人的容顏如詩如畫,深遂漆黑的眼眸未眨,亦未有任何的反應,黑色的玄紋雲靴踩在地麵,一步步走了進去。許是男子周身的氣息太冷,那獄卒說了幾句亦不敢再多話,牢中一下陷入空前的寂靜。


    洛無憂眼看著男人的拐過拐角,眸中浮上更多的疑惑,她沒想到會在天牢裏碰到容狄,更沒有想到容狄來見的人居然會是:傅雨鴦?


    傅雨鴦也就是真正的洛靈兒!


    可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為什麽還要在這個時候來見她?


    他又在想什麽?或者說是想要做什麽?居然那般的入神,入神到連躲在牆柱後的她都未曾發現?洛無憂心中疑惑更濃,明明知道應該相信他,不應該跟上去,可她整個人卻似著了魔一樣,半點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緒。


    腳步先由大腦的指令邁出,洛無憂朝著男子身形消失的地方跟了過去。通道裏依如既往的點著許多的火把,將男子的本就修長的身形,拉得更細也更長。有牢門鐵鎖被打開的聲音傳來,隨後獄卒恭敬的退了出來。


    容狄靜靜的站著,眸光幽深如霧,囚牢之中洛靈兒依舊那日那般打扮,一襲繁複華麗的錦繡百曳流仙裙,隻那流裙擺已有些褶皺,發髻高挽,她以手支肘躺在那石床之上。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卻無半分的狼狽和淒然。


    半點不像是在做牢,倒反而像是來這裏享受來的。那樣子當真讓人看得無法不驚訝和無語,當然洛靈兒也是訝異的,尤其是看著男人出現的刹那,不過那詫異也不過是轉念之間。


    她卻是一個翻身從石床之上一拂衣袖坐了起來:“本小姐還道是誰呢?原來是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天牢,不過本小姐以為太子殿下會更早來才是,沒想到太子還當真提沉得住氣,居然到了現在才來看靈兒?”


    “咯咯……說來靈兒也該當喚太子哥哥一聲姐夫,就不知道太子哥哥喜不喜歡靈兒這般叫你呢?不過,靈兒卻是很喜歡的,想來姐夫應該也不會拒絕靈兒的可對?”微白的唇畔張合間,洛靈兒爆出串串的銀鈴般的笑聲,一雙妖媚的眼眸瞥著男人那張俊美鑄的臉龐,亦舍不得移開眼。


    那精致如神匠雕琢的五官,他的眸很深遂如同墨漬蘊染出的漩渦,森冷而看不到底,隻那般淡淡的一瞥卻似可以吸盡她的靈魂,讓她眸光染上無盡的癡迷。這個男人是那麽的完美,完美的讓人無法不瘋狂。


    都說一眼萬年。


    她想她活著的意義便應該是為了碰到他。十一歲的年紀,十五歲的身體,她沒有那少女的稚嫩,反而她妖嬈嫵媚,她像是暗夜裏的妖精,她的身體她再清楚不過,她自信她現在的這個身子,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連南宮景璃都也難逃被她迷惑,可從始至終隻有他視她如無物,眼裏從來看不到她,可偏偏就是那樣的漠視和冰冷,那樣的與眾不同。讓她對他越加的難以忘懷,甚至在計劃失敗之後也不甘心退走。


    還將那計劃繼續,隻是那目的卻再不像先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他,如今他終於站在她的眼前,或者,這便是她的機會?


    洛靈兒的笑,笑得極為開懷,那笑容落在另一雙耳中,卻是無比的尖銳,帶著幾分淩厲的刺痛。


    “看來,你早就知道本郡會來?”容狄麵無表情,聲音依如既往的寒涼之中隱著極致的厭惡,隻是此時的洛靈兒卻是根本沒能發現。


    她得意的反抬起了下巴:“這很難猜麽?姐夫這麽久了也未將靈兒拉出去行刑,自然會再來找靈兒了,靈兒也一直等著這天,就不知姐夫想從靈兒這裏得到什麽?”瞥了一眼那牆上一道又一道的刻痕,差不多已一百道。


    入牢這初她是害怕也是憤恨的,隨著時日過去,她反而平靜了下來,那一百道刻痕代表著一百天,也就是說已然過去三個多月,可眼前的男人他卻並沒有將她處死,甚至還將她單獨的關押了起來,也未曾用刑?


    隻能證明她於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總之她不會那麽輕易死就死了,不止不會死,或者這也是她的機會。


    “看來,本郡所猜不錯,你也應該知道本郡來找你,是為何?既如此,本郡給你一個機會,將東西交給本郡,本郡饒你一命。”


    容狄深幽的眼瞳之中劃過一抹幽暗的光,“水乃西疆皇族姓氏,本郡已然查的很清楚,永昭與宋德妃都乃慈安生女,亦是她在入南齊皇宮之前所生。換言之她亦是你親祖母。你消失這一年一直呆在南齊皇城慈安的身邊,由慈安親自教導。看來她對你倒是頗為信任。”


    若不信任也不會把那樣東西交給她帶走了。


    據審出的消息,巫哲曾在不久之前開啟過九轉神盤,不過想來得到的上天啟未並不是什麽好結果,所以在那之後,慈安才會派人秘密潛入大秦和北越,想在大秦找到浮生殘卷,也想借著北皇不在,重挑禍亂。


    甚至為此她還不惜派人潛入無憂城,想要以探無憂城的虛實,隻可惜卻是被顧流年所阻,她所派出的人也全都被抓了出來。


    全部被處死,無一例外。


    當然她自然不止是為了探虛實,無憂城乃無憂所創,無憂又是天命凰主,無憂城也算是她的大本營,想來慈安也是懷疑浮生殘卷與曦和令有可能在無憂城裏。所以才會挺而走險。


    “嗬,你說的的確不錯,看來你當真查到不少。我消失那一年多裏都呆在南齊皇宮,應該說是從那裏出來後便一直呆在南齊皇宮之中。也的確是呆在她的身邊,由她親自教導不假。”


    洛靈兒亦不否則認,反而承認的極痛快:“如此,太子殿下你也該知道你想要的東西,隻有我才知道到底在何處了?嗬嗬,靈兒素來都覺得姐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真男兒,絕不會為兒女私情所累。”


    “如今看來,靈兒眼光的確不差,在男人眼中,最重要的還是成就家國霸業才是!靈兒可以幫著姐夫成就姐夫梟霸天下的夢想,也可以把姐夫想要的東西給姐夫,甚至,還會不遺餘力的輔佐姐夫。”


    “可是靈兒想要的可從來都不是僅止活命而已。相信這點,姐夫也該再清楚不過。靈兒要的是,成為姐夫的女人,成為姐夫的妻子。除此之外,靈兒什麽都不想要。”男人想要的是什麽她再清楚不過,更何況是眼前的男人?紅唇微啟間透著一股子媚惑,洛靈兒說的極是直白露骨。


    更,毫不掩飾自己對眼前男人的欲念。


    “你,倒還真是誠實!”


    容狄哧笑了一聲:“不過你憑什麽就以為,在本郡的眼中,你有那麽大的價值?又憑什麽以為你有資格站在本郡的身邊?值得讓本郡為了你休棄她?好歹在她背後還有無憂城,你又有什麽?就憑你這副,肮髒的皮囊?”男人臉上染上無盡的譏屑與嘲諷!


    一字一句,如針又如刀,不止針針紮在洛靈兒眼中,也一刀刀棱刻在無憂的心上,轉瞬間已鮮血淋離,那是冰冷到刺骨的剜心之痛。


    “你……”


    洛靈兒臉色微白,便是再如何厲害的女人,也絕受不了被在意的男人如此的奚落,尤其那眼中毫不掩飾對自己的譏屑與厭惡。好似自己在他眼中便是一塊被汙濁了的抹布般的不堪。


    她咬了咬唇:“她有無憂城又如何?姐夫既然來了這裏,不就證明著你更在意我手中的東西不是麽?你問我憑什麽?就憑我手中的曦和令,如此你覺得我的價值夠不夠?又是不是值你為了我而休棄她?”


    “美人江山,雄圖霸業,我倒是想看看姐夫會如何選擇?世上從無兩全之事你若以為對我用刑就可以逼我交出曦和令,那便大錯特錯了。若得不到你,本小姐會帶著曦和令一起下地獄。”


    “也絕不會將它拿出來成全你和她,若不信,你大可試試!”洛靈兒眼中閃過濃烈到極致的絕決瘋狂之色,那是對眼前男人瘋狂的占有欲:“左右本小姐已什麽都沒了,既然什麽都沒有的人,也自然不會怕再失去什麽,姐夫,你說是不是這樣?”


    容狄依然靜靜的看著,隻那如墨般幽深的瞳孔卻是更加的黑沉,沉靜許久他輕勾了下唇角,那抹弧度輕揚如煙花般絢爛耀眼。


    卻又似透著無盡的冷意:“如你所願,本郡隻要曦和令,你若能能拿出曦和令,本郡遂了你意也無不可,若然欺騙本郡,你也當知,本郡自會有上千種的方法,足可讓你生不如死。”


    “那是自然,若姐夫守信,靈兒自然不會失言。待到姐夫與靈兒拜堂成親之日,那曦和令靈兒自當雙手奉上。以姐夫的手段想來不用擔心靈兒會耍花樣,便是真要擔憂,那也是靈兒擔憂才是。”


    得到承諾的洛靈兒眼眸都綻著光:“世人都知姐夫對大姐姐情深意重,甚至不惜為大姐姐在世人麵前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靈兒倒真是擔憂若是到時姐夫真騙了靈兒,待到靈兒將東西給了姐夫,姐夫若反悔失諾,那靈兒才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那你想如何?”容狄諷笑直問。


    “自是要姐夫下旨公告天下,如此一來,靈兒也才能安心不是麽?”洛靈兒扶著青絲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唇畔勾起一抹得意且陰冷的笑意。


    一世一世一雙人?


    嗬,洛無憂,你看看,當日你之舉動也最終不過是個笑話而已。到最後,這個男人還不是為了權力,為了曦和令背叛了你?我倒是想看看,當你屆時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還當真是讓人無比的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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