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憂與容狄直接回了洛府,隻因為顧若蘭與安兒還在洛府,之所以留下也正是因為等著他們三朝回門。至於以後的事,誰又能說的清?


    看到洛無憂,小安兒便像是放出籠的鳥兒一般,張著雙臂便飛奔進了少女的懷中,腦袋便自在少女懷中蹭啊蹭的,那白裏透紅的小臉兒上綻著大大的燦爛笑容,麵頰亦是緊貼著少女的臉頰。


    膩夠了,小家夥吸鼻子臉上表情變得頗為不滿:“姐姐,安兒好想你啊,都三天了,你才回來看安兒,姐姐說話不算話,你說了會回來看安兒的,可是安兒等了好久了。”小家夥聲音依舊糯糯的,聽得人心中發軟。


    他將自己的頭趴在少女肩上,一邊不滿的說著,一邊朝不遠處靜默含笑的男人瞪了一眼。若不是這個家夥搶走姐姐,他怎麽會和姐姐分開呢?他居然還笑話他,哼,真是太討厭了!


    容狄眼眸閃了閃,卻是突的出聲:“若你喜歡,可以隨本郡與你姐姐去王府小住,這樣便可以時常看到你姐姐。當然了,王府裏也有很多人可以陪著你玩兒,除此之外,黑耀阿啾,還有赤鷹,也都可以。”


    “那娘呢?娘也可以一起去麽?”小家夥聞言一喜,卻又蹙著眉頭問。


    “自然可以。”


    容狄站在少女身邊點頭,一起去他自然是樂意的,有顧若蘭和小安兒這兩人絆著她,想來她定不會再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它。不過隻怕是顧若蘭不會樂意,就算不留在洛府,估計她也會先回顧府的。


    顧若蘭出來看著這一幕亦是頗為感慨,無憂的眼光到底是比她好,也確是比她要強。便是她也想不到,自家女兒居然會有這般大的本事,居然成了一城之主有這樣一個身份,也算是給她多一層依仗。


    “來,你們別站在外麵,無憂,請郡王進來吃點水果和糕點,墊墊肚子一會兒就可以用膳了。”顧若蘭招呼了一聲,當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原先一點點因著急嫁而生出的不滿,也早就在男子在對自己家女兒的寵愛之中徹底的消失。


    幾人在屋子裏笑聊著,不多時,無憂閣裏卻是闖進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洛秉書,卻是顧老夫人。顧老夫人身子不好,是被憐霜與李嬤嬤兩人攙進來的,原本富貴福態的人卻是瘦得一大圈,那衣衫穿在身上都是空空的。


    原本花白的頭發更是再看不到一絲黑色,手腳都還在打顫抖,若是無人的攙扶隻怕當真是行路都極難,麵容亦是顯得有些枯槁,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看上去蒼老了不止十歲,便是洛無憂看到時也有些驚訝。


    自齊洲轉回之後老夫人便一直臥床,她亦再不曾見過,之前洛老夫人曾派了憐霜來相請,後來發生了洛秉書的事兒,她便也歇了那個去見她的心思。卻是未曾想,她今日竟會來迂尊降貴,大駕光臨她的無憂閣?


    說來估計這大概也是洛老夫人,生平第一次走進她這小院兒裏吧?還當真是稀客,還是十足十的稀客。@^^$


    “娘,洛老夫人,您怎麽會過來這裏?”


    顧若蘭從訝異之中回神,那個娘字到底還是被她咽了下去:“若是有事便著人來吩咐一聲便是,老夫人身子不好便好好的歇著養病吧。”她的來意,她大概能猜到,隻是她不想說這些事,尤其是當著女婿的麵兒說這些家醜。且她亦不認為有說的必要!


    “老身參見郡王。”


    老夫人給那端坐在堂前的男子顫顫微微的行了個禮,轉頭看向顧若蘭與洛無憂卻是突的甩開婢女的手,撲通一聲跪在了顧若蘭的麵前。


    顧若蘭蹙眉,連步了兩步,眉宇更是蹙緊:“老夫人,您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大可起來好好說便是,何必如此的跪在地上?您身子本就不適地上冰涼於您身子也無甚好處,且,您這般舉動,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若蘭與無憂隻怕也背不起這個逼迫婆婆和逼迫祖母的名聲。”!$*!


    “若蘭,我知道你還在怪還在怨,可是今兒個我卻是來求你的。若蘭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秉書無關,你要怪就怪我,就怨我,我老婆子隻求你不要走,不要帶安兒離開洛府。”


    洛老夫人聲音有些抖,吐字也不甚清晰大致卻是可以讓人分辨,目光落在小安兒的身上,渾濁的老眼裏浮上幾抹淚花:“若蘭,算是我求你,過去的都過去了,你為安兒想想,秉書他心中一直有你,當初逼著他納妾的人是我,是我。”


    “你要怨就怨我老婆子,不關他的事。若蘭你不要怨他,他心裏一直有你的,若蘭,算我老婆子求你了,安兒他……”他可是洛府唯一的血脈了。她便是拚了命也得把這絲血脈留下。


    “老夫人,您起來再說,憐霜,李嬤嬤你們還不快扶老夫人起來,若是老夫人真個出了什麽事兒,你們擔待的起麽?”顧若蘭抿了抿唇,朝一旁的憐霜與李嬤嬤怒斥了一聲。哪知那兩人不止沒扶,反而也隨著洛老夫人跪了下去。


    李嬤嬤亦是淚眼蒙蒙:“夫人,老奴求您,您就答應老夫人吧?老夫人這些年心裏頭也苦啊,夫人,您就看在小少爺的麵兒上,小少爺還這麽小,他不能沒有爹的,您就留下吧,夫人……”當年之事她並不甚清楚,可是老夫人向來不喜永昭她是知道的,她亦知曉老夫人對此很是無奈,否則也不會每每和她說起時便也總是哀聲歎氣。


    “憐霜,李嬤嬤,扶老夫人回去,別再讓我說第二次!”顧若蘭臉色沉的有些厲害,這老夫人還當真是到了此時還在算計,她這是想當著容郡王的麵,逼著她答應麽?和離書她早已收下,現在再來說這些有什麽用?


    且今日乃無憂三朝回門之日。


    何時談此事不好,非得挑在這個時候讓女婿看了笑話?這不是生生的在丟無憂的臉麽?無憂好不容易嫁得一個好人家,眼看著方才過得幾天舒心日子,可他們卻在此時這樣做,她這根本就是見不得她們母女過得好。


    “先把老夫人扶起來,有什麽話坐下來慢慢說清楚。否則若是真出了人命你們是不是打算又賴給我和我娘?”洛無憂聲音微冷,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她自然更明白老夫人心裏的打算。


    本來她已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可是卻不想這洛老夫人竟然會將這一出鬧到她與容狄的麵前,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壞了,這讓洛無憂臉色亦是不好看。說來說去,她們不過是為了留下安兒罷了。


    直到洛無憂發了話,憐霜李嬤嬤有些瑟瑟的止了哭,終是將老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聞訊的洛秉書此刻也正好趕到,看到自個兒老母親為了自己居然下跪懇求的樣子,再看看顧若蘭亦被氣到眼眶也泛紅。


    洛秉書閉上眼簾深吸了口氣,將心中的酸楚強壓了下去,伸手將洛老夫人扶住,聲音低沉的勸阻:“母親好好將養身子才是,這些事兒子會處理的,兒子先扶您回去。今個兒無憂回門,她們母女也是許久未見,娘便讓她們好好的聚聚,母親若是想看安兒,以後亦有的是時間,也不用急在這一時。”


    “秉書,到了現在你還想瞞我麽?”


    洛老夫人滿臉的質問,眼中也染上幾許的怒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怎麽能把和離書給了若蘭?你這樣做你,你讓為娘死了以後下到地下,怎麽有臉去見你爹,又怎麽有臉去見洛家的列祖列宗?”


    “秉書,難不成你當真要放若蘭走麽?你還記不記得你怎麽跟為娘說的?你說你會求她原諒的!可你,可你,你……”洛老夫人說著胸口急促喘息,一口氣未曾上來,雙眼有些翻白,竟是就那樣昏死過去。


    “娘,娘,您醒醒,娘,娘……”


    洛秉書抱著老母親驚呼了幾聲,感覺到那極輕的體重,七尺昂藏的洛大丞相亦終是再忍不住眼中流出兩行淚水。父親早逝之後,是娘將她一手帶大,原本考中狀元以為可以讓娘享清福了。


    誰知,到最後他卻是讓她晚景如此淒涼?


    老母親,妻子女兒,他一心想保護的,結果到最後卻是一個個都沒有能保護得了,甚至到了現在,還在讓母親為他操心,有那麽一瞬間心中積壓的怨恨全都衝了出來,若沒有當初的因,就不會有現在的果!


    他更不會妻離子散,家不成家!


    “先把她抱進去躺平,我替她看看,你這時候抱她離開,隻會讓她更加嚴重而已。還不快些,還愣著做什麽,你們都去幫忙。”洛無憂蹙眉看著這一幕,看著顧若蘭亦是滿麵含淚,終是在心中歎了口氣,洛老夫氣急攻心,若這時候離開,以後隻怕當真會再也站不起來。


    說到底娘終究還是未有忘情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不忍,說來一切能怪得了誰?怪那九五至尊的帝王無情?怪那至高無上皇權不可違?又或許是責怪命運總愛弄人?


    撇開前世後事不談,隻看今生,洛秉書所做所為的初衷亦非不可原諒,隻不過是一時讓人難以接受,至少於娘來說當是如此。畢竟,安兒數度遇險那也是事實,遙想當初一空之言可不就是如此麽?


    小小孩童才出生就開始闖過一關又一關生死大劫,又怎能不讓人心疼。要娘輕易原諒,那又怎麽可能?


    洛無憂斂思很快替洛老夫人紮了針開了藥,便自從房裏退了出來:“她暫時已無大礙,你們記著好好的照顧就是,將藥準時服給病人喝,記得她身體不能再動怒動氣。現在也不要去動她,讓她先休息,等醒過來以後再帶她回去。”


    說著,她不待洛秉書回答便看向顧若蘭道:“娘,我和容狄還有事便先回去了,安兒我便也先帶走,你和他好好談談,不管怎麽樣,我希望娘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不管決定是走是留,都不要為了遷就任何人去委屈自己。”


    原本她還想著問問娘語姨的事,如今看來也隻得先作罷。且他們原本就隻打算在洛府呆到用過午膳,下午卻是還有要事去辦。既然如此不若先行離開,想來娘現在肯定也不希望他們留下來。


    也好,暫時解不開這個疑惑。


    那便先去解開她心中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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