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氣溫低到極致。然則那亂穀下的地脈之中,氣溫卻又高到似能將人都在瞬間烤到融化,這是個冰火兩重天的世界,即使穿著冰蟬衣物,也難以抵擋那種極致的溫度。還未走到那通道底部,秋棠便已堅持不住那極至的高溫。


    不得不退了出去。


    容狄卻是邁著極快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底,七長老卻是依舊緊緊跟隨在男子身後,隻每邁一步都透著無比的艱難。那蟬衣之內更是汗流如注,原本帶著麥色的皮膚更是被烤的仿如熟透的大蝦。


    若非用盡全部內力護體,隻怕他也無法堅持下來。


    站在那片仿佛被燒紅的土地之上,原本還透著絲絲翠意的赤焰草,此刻已是通紅如火,植株輕輕的搖擺著,恍然間,竟似讓人看到一名身穿紅色舞衣的少女在翩翩搖曳起舞般的迤麗多姿。


    那草心之內紅紅的火焰也不停的跳躍著,須倪,那焰火之芯卻似有什麽被撕裂開來,而後又有什麽不停的升騰而起,一點一點的浮進那兩雙視線,後一步的七長老整張臉都透著無比的激動之色。


    然,男子視線卻是依舊平靜無波,看著那舞動著被謂之為天地靈草之聖藥的赤焰之草,那雙幽深的眸子裏卻是平穩的半分波瀾也無,就仿似在他眼中,那隻是株普通的雜草一般。


    隨著靈草舞動的越加急速,那跳躍的火焰竟在兩人眼中一分為二,而那焰火之中卻是飄浮起五粒瑩光閃閃的物體,形似蓮子,卻又比蓮子要大的多得多,那便是赤焰之籽了。


    七長老喉頭一緊,就要出聲。


    男子墨色的袍擺卻是早已揮動,指尖一滴血紅劃半空直直落在那五枚赤焰籽上,那赤焰之子瞬間變得血紅,穩準的落在了男子的掌中,炙熱的溫度因著血液的浸透瞬間消散。


    反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沁涼。


    焰籽離體,那赤焰之草也迅速的開始枯萎,四周的溫度也是陡降。容狄握緊焰籽的瞬間早已轉身一個疾射出穀,七長老滯了片刻也是緊隨其後。


    兩人卻是未曾發現,便在那原地,那幾弱的火焰卻是再次分裂,焰心之中又升騰起一粒焰籽,便就那般隨著那枯散的植株一起,落進了那褪去炙熱的血色泥土之中。


    開始了新一輪的孕育。


    “主子,可成功了麽?”穀外眾人守候著,看到男子出來,秋棠忍不住焦急的上前詢問,為了這天,他們可是等了太久了!


    “本郡先趕回,你安排好便和七長老一道帶人撤回。”容狄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不待七長老和秋棠出聲,整個人便再次消失在那亂穀上空。留下原地七長老與秋棠麵麵相覷。


    又有些哭笑不得。


    “主子這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倒還真是應了江湖之中的傳言。隻是,主子幹嘛這麽急?都不說一聲到底拿到了赤焰籽沒有?還真是……”秋棠聲音裏透著些許的無奈。


    主子還真是主子,都不願意多交待半句,好歹也回答他們一聲,當是慰籍一下他們那擔憂的弱小心靈也好啊?


    “說你小子傻,你還真是傻!”


    七長老一掌拍在秋棠的肩膀上:“少主出馬那還有搞不定的事兒麽?你還沒成親,自然不知道何為相思?等你明白了自然就會知道了,隻怕到時候你會比少主還要急。少主啊,這是趕回去看未來娘子去了。”


    “你說少主他能不猴急麽?你小子就沒看少主從來這裏起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果然,這世間最磨人之事亦唯有情之一字。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秋棠不察差點被一巴掌拍倒在地,抬眼看著眼前正撫著短須,感慨的念著詩的七長老,嘴角眼角都在瘋狂抽蓄:“七長老,您老人家成過親麽?居然也懂情字,我還以為七大長老一直都是……”話語頓住。


    這可好,主子剛走,這七長老居然膽兒大的打趣起主子來了。


    他可以說他沒聽見麽?


    七長老愣了一下,撇了他一眼:“少見多怪,就算未成過親,那也不代表本長老就不懂情事,本長老年輕之時那就是風流翩翩的俊逸美男子,有女子喜歡那不是很正常的事麽?可惜的是……”


    “可惜的是什麽?既然如此,長老為何沒有成親呢?”秋棠一臉好奇,說來七大長大的確一個都未成過親,他一直以為這是長老會的規矩,卻不曾想,七長老居然也會有過往情事?


    還真是讓人很難不好奇!


    “沒什麽,你小子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趕緊的命人收拾,我們也好盡快的趕回秦都,好好一個大男人別沒事像個被關在屋裏的娘們一樣,老好奇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等回去,還有不少的事要忙呢!”七長老刹那冷下臉擺著長老的架子訓了一聲,直接越過秋棠也離開了亂石穀。


    秋棠額頭擠著一個大大的川字:“這不還是您起的頭兒麽?怎麽這會兒倒是怪起我來了,得,我得罪不起,我不問了總行嗎?”這老頭,還真是不可愛,明明是他自己挑起別人的興致好吧?


    到頭來卻還反訓他?


    滿臉黑線的嘀咕了一句,秋棠亦趕忙招呼人準備撤離。在極北之地這個鳥都不拉屎的地方駐守了這麽久,如今終於可以離開了。想想,似乎連剛剛的鬱悶也消散了不少。


    能拿到赤焰籽趕回秦都,興奮的又何止這些明月樓的屬下,隻怕沒有人會比那個男子更加的焦急,一句歸心似箭,亦無法道盡他心裏的思念。從離開秦都到現在已整整的二十六天。


    二十六天未見,他又怎能不想念?


    思念已堆積如海,他每時每刻都在想念著,想可以早些趕回去。守在那少女身邊,否則他又何必那般焦急,甚至一路施展輕功,僅用十三天晝夜不停的便趕到了極北?


    可惜的是赤焰結籽延了期,生生讓他浪費了三日時間。


    不過還好的是,如今他終於拿到了赤焰籽,再過不久他便可以看到她了,有著這樣的信念,讓他連日來心中鬱結也已消散一空。


    洛氏無憂,本郡回來了!


    男子白衣飄飄如雪,恍若一道流星劃過重重山脈峻嶺,嘴角始終勾著抹淺淺的弧度,一路飛奔疾弛著,隻用三日時間便出了荒芫的極北之地,進入了三國交界的範圍,邊陲重城靖洲城轄下青雲鎮中,稍做打尖休息。


    三日不眠不休,讓男子眉宇之間染上些許倦色。


    他隨意找了一間客棧點了些飯菜,靜靜的用著,動作優雅至極,那用膳的速度卻是極快,用完膳容狄起身握著一錠碎銀正要放下離開,卻是突的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抬眼瞟著從客棧中走進來的人,微微蹙了眉。


    客棧大門處,走進來三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人其中一人穿著一襲慘綠的長袍,長相俊逸卻過偏於陰柔,那眸光見人便透著幾分打量,看著便讓人透著些許的不喜。


    另一人卻是穿著一襲藍白相間的織錦暗繡的袍子,腰間懸著佩劍,年紀比之陰柔男子卻是稍長,麵相也不差,那眸子若鷹眼一般,亦散發著一股無比銳利的光芒,一看便不容人小覷。


    那女子卻是顯得有些嬌小,穿著一襲水色的長裙,腰間別著軟鞭。看年紀不過十一二歲,雖年幼那容顏卻是極為嬌媚惹眼,削尖的瓜子臉,細黑的黛眉,狹長的明眸,俏挺的鼻翼,微撅的紅唇。


    那眸光微微流轉之間似含著波光,煞是勾人惹眼,她不時的與身旁兩名男子說著話兒,聽他們的稱呼好像三人是兄妹!


    隻到底是否,怕也隻有他們自己才知!


    容狄斂眉眸底閃過一道利芒,卻是一瞥便撇開了頭,那兩個男人輔一進入客棧,那稍長男子的眼神便也落在了一襲白袍帶著血玉麵具的男子身上,明顯的氣息微有一滯,那眸光之中亦泛著幾許的警惕。


    交換了一個眼色,三人徑自上樓要了一個包廂。


    打開廂房之中的窗棱望向樓下依舊坐在桌邊,靜靜的品茗吃著菜肴的白衣男子,那稍年長的男人狠狠的蹙了蹙濃眉:“若我未曾看錯,那人便當是天下第一公子,明月樓主上官明月了。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居然和我們同一間客棧?莫不是我們已經暴露了形跡?”


    “你會不會過於的小心了?我們不過才剛到青雲鎮而已,他能發現什麽?我們與他素未謀麵,甚至我們與明月樓也素無糾葛,你總不會認為他是衝著我們來的吧?他有何理由這樣做?”綠衣男子不甚在意的回道。


    “是沒有理由,可是小心使得萬年船。我們的人全都在大秦栽了跟頭,這次我等奉命前來,絕對不容有失。尤其這明月公子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在這裏碰上,自得小心行事。”


    稍長的男子對年輕男子滿不在乎的樣子很是不滿:“明月樓的勢力不用本使說你也該知道,你更該知道若是辦砸了差事,會受到如何的懲罰?所以本使提醒你最好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


    “我自然不敢忘記。”


    年輕男子被警告麵上浮上一抹冷笑道:“多謝提醒,我自有分寸,自我跟隨主子來,自問尚未辦砸過任何的差事,不過眼下,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我們就來商量一下,該怎麽辦吧?”


    “或者我們是不是該派人去探探這明月公子的底?”年輕男子說著,眸光微轉,陰柔的臉龐之上亦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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