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蒙朧,亭中陷入短暫寂靜。


    橘黃色的燈籠散發著些許光亮,洛無憂靜坐在那燈火之下,一雙幽幽明眸卻始終落在對麵的人身上。眸光清淺卻又帶著些許的銳利,似乎想要穿透那張黑色的麵紗。


    看清麵紗下的那張臉到底長得何等模樣?


    黑袍人渾無所覺的端坐,似乎根本未曾聽出少女的挑釁:“怎麽,郡主對我的長相很好奇。這麽一眨不眨的盯著本婆婆看,若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本婆婆是你的情郎呢?還是郡主當真是在想情郎了?”


    帶著些揶揄的語氣,隻是用那嘶啞難聽的嗓音說出來,卻隻讓人感覺到恐懼還有絲絲說不出來的感覺……


    “婆婆的性子還真是……還真是個性情中人。”


    洛無憂有些訝然,她這還真是和她聊起天來了,這麽多次套話,大概也隻有這一次,遇到如此有趣的人。而眼前之人不止心思縝密,心性也極為沉穩,基本不會受到外力因素影響,甚至被她謾罵,居然也是毫無反應。也難怪她浪費了那麽多的口水。卻是未從她口中套出半點有用的消息。


    她頓了片刻,看著對麵的人突的笑道:“若非你我是仇敵,我想或許我們會變成莫逆之交也說不定。婆婆說的對,哪個姐兒又會不想情郎?本郡主就快要及笄了,便是想情郎似乎並無甚奇怪的。更何況,婆婆你就不想麽?”


    “若是你不想的話,又為何那般費盡心思的想要奪回那塊鴛鴦玉玨?都說隻羨鴛鴦不羨仙,若我未猜錯的話,那枚鴛鴦玉玨定當是婆婆的心上人所贈,當是定情信物?就不知是婆婆的相公,又或是情郎?”


    洛無憂笑問,不待那人回話徑自道:“那般奇特的玉玨,還是用千年暖玉雕製而成。想來婆婆的相公或情郎也是身份非凡之人,看婆婆如此的在乎那枚玉玨想必那玉玨背後也定有段纏綿緋惻的愛情故事。不過,婆婆應該不會像永昭公主一般,也愛上了自己的仇人吧?”


    “說到底西疆族人所剩不多,皇族嫡係男子到現在為止本郡主卻是一個也未曾見過。所以婆婆也勿怪本郡主會有此猜測。”五十年前西疆滅國的資料容狄早就有收集,其中自也包括了西疆皇族的成員。


    隻是要依此來推測逃出來的有哪些?


    那是件很困難的事。


    畢竟一個皇族成員眾多,想要理出那龐大的枝脈網不易,且當年那場戰爭到底誰死了,誰沒死?誰又說得清?屍體有多少雖大致都有清點過,可這世上意外之事太多。可誰能保證有的人就是真的死了呢?重生之事都有,有人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那似乎也並不奇怪了。


    據此來推測有些不現實。


    “看來我的玉佩當真是在你手裏了。”


    那婆婆有瞬間的僵硬,卻也忽地笑了:“郡主的確與一般人不同,雖不是傾國姿色,絕代佳人,卻聰慧睿智,又魄力過人,還有著率性而為,也難怪會有那麽多的優秀男子傾心於你。說來本婆婆還當真有些羨慕你了,甚至連堂堂璃王也不惜一切想得到你。隻可惜了……”


    “可惜臨到頭,他都沒舍得下手,還真是不得不讓人惋惜慨歎,若換作本婆婆是他,可不會錯過那麽好的機會。而隻怕這個機會,他以後也不會再有。不過你說,他那般的癡情,本婆婆是不是應該給他再製造一個機會?”


    洛無憂眼眸微眯,眸光微微冷凝。


    那婆婆卻反笑聲更歡暢也更難聽:“都最難消受是美人恩,更何況你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本婆婆還真是想看看,他能抵抗得了這一次誘惑,又能不得抵抗得了第二次,第三次……”


    “婆婆倒還真是神通廣大,現在想來那人應該是你的人吧?倒是沒想到婆婆的人手和眼線倒還還真是布得夠廣,連北越公主身邊也有你的人!”


    洛無憂聲音微冷,自重生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麵對敵人時吃鱉,還果然是個勁敵。難怪寒濯會說那氣息似老六,也就是說那發絲之上不止有君傾城手下暗衛的氣息,還粘染了其它的氣息。


    迷蹤蝶嗅覺最是靈敏,自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郡主不用那般瞪著我。”


    那婆婆一邊將桌上的東西收進籃子裏,一邊道:“就算郡主再瞪,那眼神也是殺不了人的。雖然那人的確是我的人,可是要毀了你清白的人可不是我。看來郡主之言說的很對,你當真得打起精神來應對了。”


    “郡主的仇人可當真是太多了,這場遊戲郡主覺得無甚興致,不過,本婆婆卻是突然來了興致。郡主這般的陪明,手段也這般的高。本婆婆還真是想看看他們加起來,是不是郡主的對手?也更想看看,到最後是郡主你一個個除掉他們呢?還是他們將郡主拆骨入腹?桀桀……”


    “果然是個有趣的遊戲,本婆婆還真是期待,不過,郡主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本婆婆可不想這遊戲還沒開始,戲裏的角兒就先折了。觀郡主的臉色,嘖嘖,還真是楚楚可憐的很,挪,本婆婆就發次善心,這可是天下隻此一粒的聖藥。不過,就看郡主你敢不敢吃了?”


    那黑袍人手一揮,一個瓷瓶穩準的落在了少女的掌中:“對了,忘了告訴郡主,那個小女孩就是被本婆婆給毒死的,她母親妄想查探本婆婆的下落,這算是一點點的警告吧,可惜的是,那些個庸醫卻是沒一個人查出來。還真是讓人有些遺憾那麽可愛的一個小丫頭就這般死了。”


    “不過,郡主已然驗過屍體,想來應該早就知道了才是。所以,你可千萬想好了,說不定,本婆婆就在裏麵下了毒。”那人說著又是一串難聽的笑聲,如鐵鋸割鈍物的聲音帶著一種森然陰惻惻的響起,在這夜空裏極為嘹亮又滲人。


    卻又輕易便讓人聽出那聲音裏的極致愉悅。


    還真是個變態!


    洛無憂捏著手裏的瓷瓶,眸底從未有過的冷,再厲害的人她都從來不覺得難以對付,包括諸如慈安。因為隻要是人就會有人的思維,隻要努力的尋找那軌跡便可以摸索出他們的思維方式。


    繼而一點點找出他們的破綻。


    可是眼前這個老婆子顯然不屬於這個範疇。她就是個變態,她的思維根本毫無軌跡可言也毫無道理可言,你更不可能通過普通的邏輯去推測她到底在想什麽,又到底想要幹什麽?


    她是個殘忍的人,明明想要報仇,卻又把仇人當作獵物一直的戲耍著。就像有著銳爪的殘忍的貓在捕捉老鼠時,卻一遍又一遍的戲耍老鼠,直到最後享受到所有的樂趣,它才會一口咬斷老鼠的脖子。


    而此時無疑,她便是那隻老鼠!


    亦是她眼中的弱小獵物,她不想一刀結果了她,隻不過是想慢慢的看著她和別人撕殺,鬥爭,看著她的狼狽,想以此來滿足她那扭曲的心理,這樣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這無疑是個勁敵!


    “既如此,那婆婆自可好好的等著看。”洛無憂沉默半晌淡淡以回,眸光也恢複了先前的清幽與淡然。她想做獵人,把她看做獵物,那也得看看她這個獵物肯不肯讓她如願以償了。


    那黑袍人不置可否,透過黑紗瞟了一眼遠方:“看來你的人還真是很在意你,這麽快就趕過來了。本婆婆不過請郡主來敘個舊而已,看來他們還當真以為本婆婆會在這裏對你做些什麽。”


    寒濯等人眨眼便來到八角亭中,三雙眼不約而同看向正好好坐在欄畔的少女,都微微的鬆了口氣。隻是那黑袍人此時已站在少女身旁,讓他們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眼前這個人的武功太高。


    他們沒有把握從她手裏完好無虞的將人救回來。


    “這是你要的東西,放了她,否則我立馬將她捏碎。”青鸞寒著一張臉,手中捏著的正是那塊鴛鴦玉玨,女子纖細的五指緊扣在玉玨之上。眼裏閃爍著無盡的犀利冷意。


    “它若有半點損傷,我都會從你們主子身上一點不落的討回,若是你們想她缺個胳膊少個腿,大可以捏碎它試試看。”那嘶啞的聲音染上絲絲薄怒,黑袍人黑紗後的那雙眼亦突的抬起,直直的落在青鸞清秀的小臉上,空中的氣溫似乎也瞬間陡降。


    那是無形的殺氣!


    寒濯亦是陰沉著臉:“東西我們已照你所說帶來了,你先放人,我們自然會把玉玨交給你,否則的話誰知道你會不會使詐?況且,以你的武功,我們就算想留你也留不住,可若是我們將東西給你,你卻不放人,那我們豈不是拿你沒辦法?”


    “青鸞,將東西給她。”


    說話的卻是一旁的的洛無憂:“如果她真的想要殺我,就算先放了我也可以再抓了我。以你們的武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放心吧,她不會殺了我的,我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她又怎麽會殺了我呢?”


    “還是郡主聰明又識識務,不像這群蠢貨,難怪你是主子,而他們隻能一輩子供人驅使了。”黑袍人極力的貶低著寒濯等人,那眼中的殺意即使隔著黑紗也依舊能讓人看得極為清晰。


    洛無憂不置可否,隻輕輕朝寒濯等人搖了搖頭,這個瘋婆子還沒看到她想看到的畫麵,還沒有將獵物戲耍夠,又怎麽可能會舍得殺了她?就像她一直以來的疑惑,若她真想簡單而直接的報仇,早就殺了她。


    而她估計也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可她沒有!


    這是個心理扭曲到極致,卻又狂妄自大到目空一切的瘋子!


    的的確確的一個瘋婆子!


    青鸞冷眼看著少女堅定的眼神,還有嘴角那抹淡笑,許久之後,才一咬牙揮手將手中的東西拋了出去,那碧綠的玉玨在空中劃過一抹弧線,卻是直直的飛向了八角亭外,與之同時那一道黑影也縱飛了出去。


    穩穩將那玉玨接在了手中。


    七殺和寒濯等人連忙護在洛無憂的身邊,隨之響起一道清脆的嘯聲,早就埋伏在四周的煙雲七十二騎,和明月樓的隱衛殺手全都紛紛湧了出來。


    整個十裏長亭裏上百道身影,卻隻重重的包圍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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