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明星稀。


    院落石桌邊眾人靜坐等候著。包括匆匆趕來的莫寒也守在那裏。屋子裏直到少女真正安穩的睡著,男子才起身出來了一趟。眾人得到少女已轉危為安的消息都是微微鬆了口氣。


    這才各自前去歇息。


    莫寒一顆擔憂的心也總算是落了下來,如今天色已晚,亦不方便再去看師妹,他轉頭正打算回章府,驀然間眼神一掃卻是看到正雙手抱胸倚在樹邊,靜靜凝望著那窗格,神情有些恍然的青鸞。


    男子臉上的表情閃過一抹複雜,猶豫片刻,舉步走了過去:“既然容郡王說沒事了,那師妹定然不會有事。你,不用擔心。”


    青鸞回神,聲音依舊冷:“我知道。”


    莫寒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青鸞,你為什麽要說謊?你和幽瀾之間根本沒有什麽,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謊話來騙我?到底是為什麽?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你又在顧慮什麽?”


    女子聲音依舊很冷,自從回都之後他們便再未見過。從北越趕回秦都的一路上,她也是想方設法的躲著他,後來他去找過幽瀾,他本意隻是想提醒他好好對青鸞,可他不曾想竟會知道這樣一個事實。


    可他不明白,她到底在顧慮什麽?


    青鸞並未開口,連視線也未轉動。


    莫寒順著青鸞的視線,瞥了一眼那泛著微亮光芒的窗閣,看著師妹和容狄之間為彼此付出的感情,說不羨慕不感動是假的。也正因此,他才能打消自己心底那重重的顧慮,師妹說的對,人生有很多事他們都把握不了。


    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他們誰都沒有辦法把握。


    他們唯一可以把握的隻有現在。


    用現在去改變未來。


    他相信,他可以做到,終有一天他可以做到的!


    “那又如何?難道我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明白麽?不管怎麽樣,我都不喜歡你,我們之間也絕對不可能。莫神醫一向都是如此糾纏別人的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別人很困擾?若是你真的想要成親了,大可以去找媒婆說媒,我想這都城裏想嫁你的人定是不少。”


    “不過,不要再來和我說這些話。因為我不想和你這般的浪費口水,也浪費時間。”良久,青鸞褪去沉默開口,一席話說完氣都未換。她性子冷,極寡言,這大約是她與他自認識有所接觸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


    卻也是最無情的一次。


    莫寒臉色緊崩,眸光更是緊緊的凝視著青鸞,許久:“原來如此麽?看來當真是我自做多情了,青鸞姑娘放心,以後莫寒必不會再纏著你。也必不會再給你帶來困擾。”


    那雙眼很冷,冷得像是一塊冰,她整個人也冷的像是一塊冰。幾個月裏朝夕相處,卻還是沒能將她的心捂化,反而隻換來一句他帶給了她困擾?


    又怎麽能不讓人受傷?


    莫寒說著轉身離開了院落,男子挺拔的身體崩的筆直,隻那背影卻是有些落寞。幽寂夜空之下,那雙狹長幽眸中眼神帶著幾分冰冷,心中卻是酸澀,失落卻又複雜難言的緊。


    或者他也真的被師妹的話給蠱惑了,感情有什麽好的呢?


    隻會讓人變得患得患失以致於不再像自己,若是他沒有去北越,沒有在邊城遇到青鸞,或許他們之間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一樣的保持著理智,一樣的清清淡淡,而他一樣隻會埋頭研習醫術,幫師妹打理醫館,一樣的……


    畢竟,那些才是他想做的事!


    亦是,他該做的事……


    “青鸞,既然難過,為什麽還要把話說的那麽絕決?”紅錦有些蹙眉的看著緊盯著垂花門,半晌都未回過神來的青鸞。實是未想到,莫寒少爺居然會喜歡青鸞這個冷冰塊。


    還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青鸞回神,刹那斂下了眼中所有的思緒:“你不去照顧你的小姐,卻還有閑心跑到這裏來偷聽別人講話?”


    “小姐自有郡王照顧啊,哪裏還用得著我?”況且她剛剛趁機進去看了,小姐已經沒事了,隻是睡熟了。所以她當然有閑心了。


    青鸞:“那就去照顧你的書生去,再不然就回去蒙頭睡大覺。”


    “什麽叫我的書生?這個青鸞真是胡說八道,明明就對人家莫寒少爺有意思卻還這麽別扭的拒絕人家,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看著青鸞頭也不回遠去的背影,紅錦臉色微微泛紅,不滿的嘀咕。


    杏眼之中也盛滿了不解,其實他真的覺得莫寒少爺挺好的,長相英俊,醫術高,尤其性格好,和青鸞也挺相配的。青鸞個性太冷,也隻有像莫寒少爺這樣的性子才能忍受得了吧?


    就不知這兩人卻是怎麽反而鬧僵了?


    想到此,紅錦不由一歎,郡王身中奇毒,小姐情路注定坎坷。青鸞和莫寒少爺又是這個樣子!哎,還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頭疼,總覺得憂心忡忡的。


    ……


    精雕細刻的長廊之間,掛著的玉兔燈籠輕輕的飄動了幾下,隱約有一道黑影如幽靈,又若疾風一般飄浮而過,眨眼即逝。


    快得仿佛隻是人的一種錯覺。


    廂房之中陡然間似乎有陣陰風刮起,驚醒了紗帳之後床榻之上熟睡的人,她陡然間睜開了眼簾,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床前的人。一個激靈坐起來,差點嚇得驚叫出聲,額頭都幾乎冒出了一層冷汗。


    “婆婆怎麽會這個時候出現?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麽?”洛明珠伸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替那黑衣人倒了一杯熱茶,言語之間帶著些許的討好和恭敬。


    那叫婆婆的人坐在紅木椅上,卻並未去端那茶盞。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那黑色的鬥篷之中,隻露出了一幽冷的眼,那眼神逼視著洛明珠,帶著幾分陰冷和淩厲的暗芒。


    讓洛明珠整個身體都徽同有些僵硬:“婆婆,您怎麽這麽看著我,是不是明珠做錯了什麽事,惹怒了婆婆?還請婆婆明示。”


    “是你擅自挑唆李如玉去對付洛無憂的?”沉默良久,直到洛明珠整個身體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被喚做婆婆的人,終於伸出幹枯如柴的手指輕拂了一下那鬥笠外那縷白發開口。


    她的聲音卻是極其的嘶啞難聽,就像是那生了鏽的鋸齒,在不停磨動木頭的聲音一般,粗嘎,刺耳,在這夜色裏,這空寂的廂房之中突的響起,透著無比的陰森寒戾,仿佛獸喘鬼鳴一般。


    讓人聽得渾身寒毛直豎。


    “婆婆,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會和李如玉說那些話?洛明珠,我記得我警告過你,若是真的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就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的話,若是壞了我的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是,明珠知道,明珠一時犯了糊塗還請婆婆饒恕。”


    洛明珠聲音裏帶著絲絲的惶恐,說著卻是又疑惑的道:“隻是婆婆,明珠還是有些不解,您的目的最終不也是為了對付洛無憂麽?既然如此,我們多替她豎立幾個敵人不是很好麽?”


    “多豎立幾個敵人?”


    鬥篷黑衣人嘶啞的噗笑了一聲,看向洛明珠的眼神多了幾分和嘲弄:“你覺得有我這個敵人對付她還不足夠麽?還是你覺得就憑連你都可以隨意擺弄挑唆的李如玉就可以拿她怎麽樣?”


    “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居然如此的天真又愚蠢。別說李如玉,就算是加上整個李家,你以為能對付得了容王府和容郡王?以後別再做這麽蠢的事,若再如此,那本婆婆就隻好再挑一個合作的對象了。”


    洛明珠聽了卻是有急了:“是,婆婆放心,明珠定不會再違背婆婆的命令。求婆婆原諒明珠這一次。”武候世子妃的位置,她是一定要坐上去的,為此她籌謀了這麽久,還付出了這麽多。


    她絕不可以放棄,也絕不可以被眼前的人放棄。


    她雖不知道她是誰,甚至沒看過她的長相,更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甚至隻讓她喚她一聲婆婆,可是從她在天闕閣出現,並且告訴她她可以幫她嫁給武世子之時,她就知道,她定是與洛無憂有仇。


    她一直懷疑這個人就是她們那位,已然去世的‘好母親’永昭公主往日裏的心腹屬下,在洛仙兒永昭被洛無憂害死之後回來複仇的。雖然這點她無法證實可好像也隻有這樣一種解釋和可能是最為合理的。


    她本來並不相信她的,但是這個老婆子的武功極高,且手中還真是掌握著不少的東西。若非是她,武世子也不可能會那般快的恨上她們那位大姐姐了。聽說他們今日遇到了,甚至還起了衝突。


    就不知,她們那位大姐姐當時是什麽表情?


    想想還真是覺得有些可惜,可惜她當時不在場,也不能親眼一觀。真是有些可惜。洛無憂自小心儀武紹謙,這在洛府裏並不是什麽大秘密,隻是在那之前根本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竟然會有婚約罷了。


    如今爹垮了,公主也死了,洛府成了庶門,洛家也再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這亦連帶著讓她們這些曾經的相府小姐亦是身份地位大跌。本就庶女出身難以找到一門合意的親事。


    如今的情形更無疑是雪上加霜。


    說來不止她,亦不止姨娘,整個洛府中人誰不是對此擔憂甚重?那一連番的事件之下,洛府名聲徹底的跌至穀底,又會有哪個正經大戶人家,會肯娶這樣風評不好的洛家女兒?


    爹現在是沒有辦法,隻能破罐子破摔。


    可她卻絕不能認命,否則一輩子都完了。她今年也已十二,到了議親的年紀,可偏偏洛府倒了她們失去了庇佑。她若不想嫁給貧民百姓。從今以後再無出頭之日,就得自己謀劃!


    武候世子本就是她心儀之人,如今又有人願意幫著她實現這個目的,且這人能力非凡,她自然得緊緊的抓住這個機會。否則,錯過這個機會隻怕她當真是會後悔一輩子。


    當然了,她洛明珠也不蠢,她想利用她達到自己報仇的目的。


    她自然也會防著她會利用完她便將她一腳給踹開。所以,此事她早就告訴了姨娘,讓姨娘親找人去查她的身份。隻要他們能掌握了她的身份,拿到她的把柄,到時,她還會再懼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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