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思緒說來話長,實則也不過是在洛無憂眨眼之間便已千回百轉。便就在此時,對麵卻是突的傳來一串宋德妃略帶尖銳和嘲弄的笑聲。


    “嗬,嗬嗬……


    斂笑後,宋德妃聲音有些嘶啞:“升平縣主這話不是說的好奇怪?你洛無憂的大名這都城之中又還有誰未聽說過?更何況是在那深宮之中,本就寂寂無趣至極,那些個宮女內侍自然談論的不少。”


    “更何況本妃親眼目睹宮宴之上你一舉成名,被皇上親封為縣主。你說本宮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又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你?”對於這樣一個突然得到秦皇垂青的女子,整個後宮尤其是那些個後妃,隻怕沒有人會不關注。


    畢竟當時的秦皇甚至寧願將南宮菁這個公主推出去,亦不肯答應北越太子提出的求親,讓洛無憂遠嫁北越。


    甚至許多人都猜測,秦皇此舉是為了將美人收進自己後宮。


    然而卻隻有她知道,事實並非如此,早在看到容狄與這個少女坐在一起的時候,她便有猜測。秦皇留下她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另一個人,便就是為了容狄。說來那段往事知曉之人甚少,可卻也並非沒有人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算是其中一個,當然除她之外,那位傅皇後也算是一個。隻因那時容王府沉寂,而容狄又遠離了朝堂,本就暗中各自爭鬥的他們沒有時間更沒有機會朝那人動手罷了。


    誰知,便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卻是攪亂了所有的局勢!


    “如此本縣主倒該覺得榮幸,竟能被德妃娘娘記掛在心。不過,本縣主從不認為被人如此惦記是件好事。尤其是你德妃娘娘,你奉命潛伏在皇上身邊這許多年,甚至還盡心盡力撫養南宮景煜,想要將他推上那個位置。”


    洛無憂微頓淡笑:“便是連本縣主亦不得不佩服你的主子,還當真是深謀遠慮睿智無雙,居然在二十年前就布下了這樣一局精妙的棋局。若本縣主所猜不錯慈安太後當年派入大秦的細作,並不止永昭公主一人,還有一個便是你?”


    “……”宋德妃並不言語,隻嘲諷的冷笑。


    洛無憂也不介意繼續道:“當然了,從你入宮的時日來算,還有另一個可能。便是當時的永昭,也就是你們那位所謂的西疆公主,她本是為複仇而來,卻反愛上了仇人之子。所以,慈安太後才不得不又派了你,前來彌補這個複仇計劃中出現的變故。”


    仔細算來,宋寧儀十五歲入宮,今年當三十二歲,也就說是在秦宮之中已有十七年,而今年是乾元二十年,永昭助秦皇奪位,其間還隔著好幾年的時間。如此很顯然,她們並不是一同來到大秦。


    而是分先後而來。


    永昭當時已對秦皇情愫暗生。所以這個可能性極大,也極符合邏輯。應該與當年事實真相出入不大。就算不是百分百全對,至少也有八成就是真相了。


    宋德妃聽到此,身體微滯了下下,幹涸唇畔微抿道:“嗬,嗬嗬,升平縣主,你這是想套本妃的話麽?本妃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西疆公主,什麽複仇計劃,又什麽慈安太後?本妃不過是秦宮一個後妃罷了。你說的那些未免太過荒謬可笑了,誰不知道,西疆早已滅國五十年,又哪來的什麽公主複仇?”


    “德妃娘娘現在還不承認?”


    洛無憂挑眉:“看來有些事德妃被關在這裏,並沒有人告訴你。不過倒也無妨,本縣主今天就一起告訴你好了。其一,煜王已死,此次出使北越他永遠不會再有歸期,他的心髒還是本縣主親自搗碎的。”


    少女淺淺一笑,說的雲淡風輕,絲毫不覺得自己所為有何不妥。


    那顆心髒的確被她祭拜燁兒之後,搗碎成灰,連同他的骨灰一起被傾撒在亂葬穀底。若不如此,她留著又有何用?難不成還要當做紀念?


    那個人的心,看了也隻會讓人覺得惡心罷了。


    而德妃被換出宮時,他們還在北越,德妃一直被關在這裏,若無人告訴她,她不知也是正常的。大概也正因此,那些口供之中雖問到一些事,可是,這些具體的真相,這位德妃娘娘可也咬口咬得極緊。


    也是,那些事說出來於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反而隻會讓她死的更快!


    “洛無憂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煜兒乃是大秦煜王,又怎麽可能會死在北越?他們是去出使朝賀,他不可能會出事的。”南宮景煜的死訊到底還是讓宋德妃臉色變了,看著洛無憂的眼神也冰冷了幾許。


    說著她卻是突的一震:“洛無憂,是不是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瞥視著少女那淡然清麗的臉龐,以及那雙幽幽的明眸,宋寧儀臉色越加的陰冷,她可以看出這並不是騙她的謊言,少女的眼神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出使朝賀又非上戰場殺敵,怎麽可能就會死了?


    她既然這般說,想來定是與她脫不了關係了!


    “德妃娘娘當真是聰慧無雙依如往昔,的確這一切都是本縣主設計的。至於我為什麽這樣做,難道無憂說的還不夠清楚麽?原因自然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粉碎你們的計劃。永昭與本縣主有不共戴天之仇。雖然她們母女都被本縣主除掉了,可本宮知道她們背後還有人。”


    洛無憂勾了勾唇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像你們隱藏這麽深又那般狠毒的人。萬一你們主子當真找本縣主報仇的話,本縣主豈不是很被動?老話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而本縣主從來都喜歡主動出擊,將一切的威脅全都在扼殺在萌芽裏。所以本縣主自然要將你們全都抓出來,一一的除掉才行。否則隻怕到最後,死的便不是你們,亦不是你的主子,就會是本縣主了。易地而處,換作德妃娘娘是本縣主,本縣主相信,娘娘亦會做出和本縣主同樣的選擇。難道,不是麽?”


    自然是的,若非如此在南宮景煜登基為帝,洛仙兒亦成功登上後位,一切都已盡在他們掌握中後。洛仙兒與德妃又怎麽可能會起內鬥?甚至,還因此而牽累了無辜的燁兒呢?


    宋德妃是這樣狠的人,洛仙兒永昭同樣!


    雖然便是沒有這場內鬥,洛仙兒懷孕之後也不會讓燁兒登位,亦絕不會讓他活著。可到底,燁兒之死卻都是因此而起。


    而她們之間內鬥,便隻能證明事實與她之所猜想,八九不離十!


    “本妃倒還真是小瞧了縣主,居然小小的年紀就有如此一副狠辣歹毒的心腸,也難怪永昭會死在你手裏了。如今本妃知道了,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你早有預謀。無憂縣主的智慧與謀略當真是讓本妃也不得不佩服。”


    宋德妃聲音聽不出喜怒褒貶,話鋒一轉道:“永昭能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冤,畢竟沒人會想到你居然會隱藏的那麽好。彼時不過一個相府的庶女,居然有膽子和堂堂的皇室公主做對。不過便是如此,這一切與本妃又有何關係?你們把本妃抓來拷問不會就是為了將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栽髒給本妃吧?”


    永昭那個蠢女人?


    會死也不稀奇,不過她卻怎麽也沒想到,她的死竟然會連累到自己。這讓她覺得不可思議,這沒有道理,她與永昭一直都沒有過接觸,甚至永昭根本就不曾知曉有她在大秦。


    當年永昭愛上秦皇,主子派她來時便已等於掐斷了那條線。可她沒想到這個少女居然能猜想到如此之多?不過,猜想歸猜想,隻要她抵死了不認,洛無憂沒有證據,這就隻能是個猜想。


    德妃如果想著,隻她卻不知,她錯得離譜。洛無憂挖出她來並非因為永昭與洛仙兒,而是從南宮景煜處,自然的,她亦並非為了尋那所謂的證據。


    “看來德妃娘娘還不打算承認?還真是意誌力足夠堅定,也難怪慈安會派你前來了。想來你在聖陰教中的地位也定是不低,就不知是否位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使之一?”


    瞥見德妃眼底那抹不屑,洛無憂輕笑:“倒是無憂低估了德妃娘娘,怕是娘娘比無憂想中的身份還要高。不過,您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就現下的局勢來說,你以為你不說有用麽?再者就算你不說,也早就有人承認了。”


    “南帝墨白塵已親口向本縣主說明,這背後的一切都是出自慈安之手,永昭死前亦當著本縣主,當著秦皇的麵親口承認,她是西疆皇族後裔。本縣主想德妃娘娘必也與之有些關聯吧?就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又會是什麽?”


    在聖陰教中,宋德妃的地位顯然要比四使還高,否則剛剛她試探之時,她便不會露出那樣不屑的眼神了。那麽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亦就是在西疆餘孽之中的身份定然也不會低了。


    說不定她與永昭相同,也是西疆皇枝出身?如今看來,五十年前西疆滅國之時逃掉的皇族中人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就不知這宋德妃到底是誰?還有那個慈安太後,又到底是什麽身份?


    原本她覺得五十年前西疆滅國的原由不重要,所以一直也未曾收集過那些資料史料。如今看來,她還真的是得好好的著手調查一番。


    不止得查西疆滅國的原由。


    隻怕同時還要查查那些西疆皇族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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