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憂心頭有些疑惑,然而,不管如何,他此時進宮,可謂都是幫她解了困。


    “墨帝親自前來,朕怎能不見,去將人給朕帶上來。”君驚瀾思量片刻開口,待那小太監出去,瞟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少女,他頓了半晌:“洛無憂,你那般幫著墨夢月說話,到底有何目的?”


    “皇上未免多慮了,無憂的目的皇上不是很清楚麽?”


    洛無憂心中微驚,果然這暴君還是起了疑。眼簾微眨,她抬頭直視男子道:“君驚瀾,我的目的不也是你的目的麽?不管是你,是我,還是墨白塵都好,既然大家都被同一個人算計,那為什麽我們還要彼此敵對?”


    “如此,豈非是給了敵人可趁之機?豈不顯得我們很愚蠢?你要抓刺殺你的真正凶手,我要找出散布流言的人。墨白塵想來亦更想找到陷害了墨夢月的人。”


    洛無憂淡淡的道:“他的確是來見過我,希望我能救墨夢月。不過,我並沒有應下什麽,說到底墨夢月最後要怎麽處置,還得由皇上你自己決定不是麽?誠然,我的確是不想墨夢月現在就死,說不定引出背後之人,還得用上她。”


    少女一席話說的真假參半,她不能讓墨夢月死,可也不能讓君驚瀾就這般輕易的放過她,否則的話,墨帝那邊隨時都可以毀約。雖然一國帝王從來就是金口玉言,然,她卻絕不能冒半點的風險。


    對人不可全拋一片心。


    墨白塵雖不是君驚瀾這個隨時都會耍賴,又喜怒難測的性子。但此人她了解有限,更何況,墨帝白塵總給她一種很高深的感覺。


    是以她,不得不防!


    君驚瀾挑眉看著少女,丹鳳眼一轉未轉凝視少女瞳眸,臉上表情莫辯,似乎是在分辨少女所說到底是真是假一般。


    “你倒還是一如繼往的實誠。”良久,北帝陛下輕哼了一聲,略蒼白的唇畔輕張,吐出幾個字來,語氣似帶著些許鄙夷和不屑,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鄙夷她說的話,還是在鄙夷其它?


    也根本無從去分辨,他到底信了幾分?


    不過她說的大半都是事實,想來就算不信十分,他也至少會信六分。墨白塵進宮來見她的事許多人都知道,也有許多人看到,不可能瞞得過這位北國之主。所以,不如大方的承認。


    兩人說了幾句,少女重新覆上麵紗,想要退出男子懷抱,男子卻依舊死死扣著她的腰,根本不鬆手。


    洛無憂氣結,就想再開口,而就在此時,墨帝白塵已在內侍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不過,來的卻並不止他一人。他身旁還跟著一個人,卻並非南齊十三王爺墨謹行。


    而是秦使,璃王南宮景璃!


    自從君驚瀾被刺,已有三日未見,南宮景璃依舊一襲蟒袍加身,身姿俊逸挺拔,隻是麵容卻似乎帶著幾絲憔悴,輔一入殿門,便不自覺將目光緊鎖在那道讓他朝思暮想的那抹倩影之上。


    卻在看到那兩人‘相依相偎’的‘和諧’畫麵時,身子一震,步調也微滯了半分,以至落在了墨白塵後麵。


    溫潤的臉龐之上,棱刻的麵部線條更是多了幾絲冷硬,原本星光燁燁的眸子裏也似瞬間被染上了一層陰鬱的痛色。袖袍之下的手狠狠的纂緊在一起,連指甲都掐進了肉裏,方才強忍住想要將那副畫麵裂開的衝動。


    “看來北皇的身體當真已無大礙,朕便也放心了。說來,北皇能脫險還當真是靠了皇後娘娘,朕在此,多謝皇後娘娘了。”墨白塵看到君驚瀾俊逸的臉龐之上濃黑眉峰微舒,倒是真鬆了口氣般。


    君驚瀾瞟了一眼墨白塵,眉宇間染上一抹邪恁,皮笑肉不笑道:“墨帝這話說的可真是好笑了,朕的皇後救了朕那不是份內之事。就算是要表示感謝也是朕與皇後的私事兒,那似乎也和墨帝無關吧?”


    “不過,說來此次朕能受這般大的傷,還得多虧了墨帝陛下那位好妹妹了,若非她朕也不會在床上躺這麽許多日。更不會看到朕的皇後對朕有多麽深情。就不知如今三日已到,墨帝陛下這是來打算給朕一個什麽交待呢?還有,璃王殿下此來不知又是有什麽要事?”


    君驚瀾說著撇頭瞟了一眼南宮景璃輕佻眉梢:“看璃王兩手空空,當也不是來探望朕的。那朕就不明白了,璃王這總不會是因為,還嫉恨著朕處置了你的皇弟,所以你想,來看看朕想了沒死?”


    北帝陛下話落,洛無憂微微抽了抽嘴角,能將話說的這般直白而難聽又毫無顧忌的人,大概這世上也隻有君驚瀾這暴君一人。


    瞟了一眼現場的詭異氣氛,洛無憂不待南宮景璃開口,便自道:“陛下,兩位使臣都是貴客,想來求見陛下也定是有在事要與陛下商談,本宮先下去命人給陛下和兩位使臣奉茶再拿些糕點過來。”


    少女說著手指微微一動,手中銀針紮上男子痛穴,與此同時手在他腰間一扯,似有什麽東西滑進了少女的袖籠之中。君驚瀾突然被襲擊刺痛,手中力道本能一鬆,洛無憂趁勢便離開了男子懷抱,朝君驚瀾福了福身。


    “那皇後便去吧,不過吩咐侍女準備便是了,可別累著自己,要不然朕可是會心疼的。”君驚瀾嘴角掛著邪肆而寵溺的笑,實際卻已恨到咬緊了後槽牙。


    尤其那心疼二字更似從牙縫之中強擠而出。


    這個死女人,居然又拿針紮他?


    算算這已是第幾次了?煙雨樓裏第一次,轎攆之中第二次,如今已是第三次,他堂堂驚瀾太子,如今的北國帝君,居然一連三次,都栽在這個該死的女人手裏,他居然一連被她紮了三次!


    洛無憂,你給朕等著,朕絕對會討回來的!


    君驚瀾心頭怒火騰騰而起,恨恨的想著,微白的妖冶麵龐之上,卻是依舊掛著邪恁的笑,半點看不出異常。半晌,他收回眼神,撇頭看向南宮景璃那張微微鐵青泛白的臉。


    北帝陛下心中的陰鬱頓時散去了大半。


    對於君驚瀾心中的憤怒無憂不看亦能感受到,卻沒有在意,得到允許直接站起身,向殿外走去。一襲紅裙隨著少女腳步舞動,她目不斜視,就那樣從一身蟒袍的男子麵前走過。


    那樣陌生的目光,仿佛他們就是兩個陌生人!


    南宮景璃目光緊緊凝視著少女,眼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隻要他伸手就可以觸到她,長袖下緊蜷的拳頭鬆開,微微前探,然則,少女的身影卻已在幾步開外。


    終究隻與他刹那間擦身而過!


    君驚瀾將南宮景璃的表情盡收眼底,眉峰染上一絲淩厲,嘴角亦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麽兩位都不說話,若是兩位都無話可說,朕可是要去替朕的皇後繼續畫像了。”


    在秦都之時,南宮景璃這混蛋就對他的女人有意思。對他的請婚百般阻撓不說,更是處處與他作對,尤其是那南宮景皓。如今時地已易,他站在自己的地盤兒,他若不好好的討回來,那豈不是很對不起自己?


    哼,光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定也已經發現了少女的身份。


    這廝敢覬覦他的女人,還真是膽子夠大!


    “本王今日來見陛下與墨帝一般,亦隻是想看看陛下下的身體可有好些。如今看到陛下身體安泰,本王也就放心了。”


    南宮景璃收回目光,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頭那股子陰鬱和失落,瞥了一眼隻在一旁麵含淺笑的墨白塵開口道:“另外,北皇陛下既然已無事,本王亦想詢問一下,陛下將狩獵的時日定在何時?本王與兩位皇弟來北越已多日,屆時便要趕回都城。”


    原本大典結束他們便可以離開,可惜的是,南宮景修卻是私自的應下了君驚瀾要參加春獵。說來不過參加一場狩獵,可其實卻是一場約戰。


    是北越向大秦下的一張戰貼!


    南宮景修已應戰,若是他們在這個時候離開,無異於不戰而逃,等於自個兒認輸。屆時不止個人丟臉,更會丟了整個大秦國體。雖然此次他們前來北越已是丟了顏麵,但若真的再丟下去,別說是父皇定會震怒,他們更會顏麵盡失,尊嚴掃地。


    麵對這樣的情況,便是個聖人也不可能會無動於衷!更何況是素來高高在上的幾位皇子?


    這,是攸關名譽與尊嚴的一戰!


    且,私心裏他亦不想離開,不過三日,高高在上的璃王殿下,卻是第一次深深明白了,何為思念?亦是第一次明白了何謂度日如年?眼看著她被另一個男人緊緊的擁在懷中,眼看著她從他身邊走過,卻是裝作互不相識。


    甚至連一個眼神亦是未給他!


    心中既堵得厲害又覺得有股怒火在燒。便若那點點燎原之火,在瞬間傾天而起,帶著想要將那所有的一切通通燃燒掉的毀滅氣息!


    “說來北皇陛下剛剛才醒,想來這春狩隻怕是也要押後了。”墨帝白塵突的在旁笑著接了一句。笑羽梨花針的厲害自不用說,便是君驚瀾身體再好,武功再高,又及時被解了毒。


    然則,到底身體受毒素侵襲有所損傷,此刻南宮景璃便問出這個問題,著實有些逼迫的嫌疑,更是有些,趁人之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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