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音量不大,卻是清令無垠,自含一股威嚴,音調的瞬間變換,讓眾人再次抬頭一看,卻發現那說話的人,早已不是太子君驚瀾。


    卻是君驚瀾那位名不見經傳的北國太子妃。


    高坐之上少女眸光清冷直下:“諸位使臣前來恭賀太子殿下登基,北越亦是以禮相待,然則,十三王卻如此的出言不遜。本宮長得如何與爾等有何關係?本宮醜也好,美也罷,那都是本宮的事,與你南齊大秦絲毫不沾邊兒,若說唯一沾邊兒的人也隻有一人罷了。”


    “可你卻如此的出言侮辱踐踏本宮,本宮乃北國太子妃,你侮辱本宮便是在侮辱整個北越!莫不是你南齊便是這般欺我北越無人?墨謹行,人貴有自知之明,別忘記你們此刻所站身的地方,可不是南齊,而是北越的國土,素聞墨帝英明睿智,卻不想,墨帝的人,卻是如此的不知禮數,墨帝是否也該當給本宮一個交待?”


    少女字字如珠如雷,抑揚頓挫鏗鏘炸落在地,眾人這才是真真是震驚的半晌未曾回過神來,這北越太子爺陰損便缺德也就罷了。


    這太子妃居然也如此的彪悍?


    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太子妃,卻就居然敢如此強勢的,要求南齊帝君給她一個交待?未免太過口氣狂妄而囂張了一些,倒還真有,君驚瀾的風範!


    不止如此,她不言語便罷,一言語竟是連兩國使臣全都牽怒了進去。那話說的可是不客氣已極,她這是想幹嘛?竟是為了維護自己太子妃的尊嚴,不惜給北越拉仇恨麽?


    而君驚瀾竟也這麽由著她?


    這到底得多寵啊?居然寵得如此的無法無天,不計後果?


    眾人眼眸翻轉之間,心中已是發出無數道的感歎,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人還真就是一個比一個囂張,更是一個比一個還猖狂!


    少女雙目圓瞪,一臉威嚴的喝叱的樣子,看得君驚瀾嘴角略微抽蓄,明知道這女人是在仗著他的勢狐假狐威!他本應該覺得生氣,可偏偏看著那雙清幽瞪大的明眸,該死的,不知為何他卻氣不起來?


    尤其是女子那句,她是美是醜隻與一人有關,太子殿下直接將其扭典理解為那獨一無二的人,便是他自己!那當然是他了,現在少女可是他的太子妃,那有關的可不就是他麽?


    至於容狄,早已被男子腦海直接過濾忽視!


    如此想著,太子爺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絲絲的欣喜!


    隻那欣喜維持不到片刻,讓恍然回過神來的男子心中微微一震,不知不覺的蹙下了眉頭,對這感覺極為不喜,莫不是那死殘廢給他吃的藥,便當真有那般大的影響,居然讓他心境也發生了這般大的改變?


    太子殿下想著,頓時臉色又暗沉了下來。


    然則,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卻隻當是太子爺還在為先前太子妃被‘侮辱’的事情而生氣,還是很生氣。


    瞧那氣得,臉都黑了,估計摸一把都是水!


    眾人的誤會蹭蹭升級,一飆至頂點!


    而少女身後,容狄頂著一張‘毀容’的臉,垂頭麵色如常,眸底卻是一片森寒,恍若千裏冰山,萬裏雪原,冷到極致森然。敢諷刺他的無憂,墨謹行,還真是,向天借了膽子!


    墨帝終於抬起了頭,看向少女,笑:“十三皇弟無禮,太子妃說的不錯,的確是朕禦下無方,謹行,你無狀了,太子妃身份尊貴豈是你能出言無禮的?還不向太子妃道歉?”


    “皇兄……”


    墨謹行怒不可遏,這兩人如此的放肆,皇兄居然還要他道歉,有沒有這樣的道理?說出那般下流而齷齪的話實是可恨至極,還敢大言不慚,敢跟皇兄要交待?向這樣的人道歉,他怎麽能甘心,然則,看向墨帝淡淡瞥來的警告眼神,墨謹行終是咬牙忍下了怒氣。


    “都是謹行出言無狀,還請太子太子妃見諒!”


    朝上方拱手,一句話仿佛從鼻子裏哼出來的一般,看著那兩道血色的身影墨謹行當真是氣得牙根都快咬碎,終是心有不甘又道:“不過說來這也怪不得謹行粗人,太子妃執意不肯露出真容,也難怪會讓我等誤會了。隻是奇怪,今夜太子設宴卻為何是不見北皇陛下?便是北皇已禪位,想去享清福,我等千裏迢迢趕來,也當出來與我等見上一麵才是。”


    “你也說了,本殿的父皇已禪位於本殿享清福逍遙去了,你讓本殿現在請父皇出來,十三王你這莫不是在故意的為難本殿?”


    君驚瀾挑眉一笑不待他接話卻便又話鋒一轉道:“不過十三王放心,你這般的惦記本殿的父皇,待到登基大典你自然就會見到了,屆時,十三王爺可以看個夠,本殿本以為十三王隻對美人感興趣,倒是沒想到,你對本殿的父皇也這般感興趣。還真是讓本殿著實感覺有些驚悚,十三王的愛好,可還,真是特別!”


    “既然驚瀾太子如是說,那本王到時便等著看!”


    墨謹行被君驚瀾越說越‘齷齪’的話語堵了個啞口無言,臉色更是早已從鐵青變成黑透到底,半晌,方怒哼了一聲坐回了位子,終於不敢再開口,才說幾句便已被扣上斷背山與亂倫的大帽子。


    若再說下去,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些什麽難聽的話來!


    這一筆他定會記著,等到時連本帶利的向他討回。他倒是要看看,等登位大典之上,君驚瀾到底會不會讓北皇出來,北皇禪位聖詔說是退位成為太上皇。想要周遊四海,可實際三國中的掌權者誰不知道北皇早已病重被軟禁?


    甚至,越京之中也隱有這樣的流言暗中流傳。


    不過,那到底都是捕風捉影的說法。


    他想以此來為難君驚瀾,豈不知君驚瀾向來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且口無遮攔,渾不吝的很,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短短幾句話,他沒為難到君驚瀾不說,反倒是自取其辱!


    武夫終究是武夫。


    對於這些政權博弈知之甚淺,他也不想想,這麽大個漏洞,難不成北越的朝臣皇子們想不到麽?可為什麽所有人卻都啞口不提呢?


    說來,先前北越大臣也不是沒有提出過這樣的質疑,全都被君驚瀾以同樣的話打發了回去,想見皇帝,可以,等他登基之日爾等自然可以見到。


    傳位聖詔在手,虎符在手,整個都城的京畿衛與禦前侍衛都是他安插的人,就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卓德海亦然,可以說整個北越都城早已都在君驚瀾的控製之中,唯一差的便也隻是那一道儀式而已。


    便是北皇此時蘇醒亦是無用,手中權利早就被徹底架空,根本不可能再翻起任何的風浪!甚至連那些唯一能擋他路的幾位皇子,也都被他以雷霆鐵血的手腕幹淨利落的全部鏟除。


    君驚瀾的登基,那是必然的!


    群臣都心知這一點,也心知北皇大勢已去,努力也不是沒做過,可是,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事到如今,便是再不想接受,卻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而如今看來,這似乎也並不是一個讓人很難接受的結果。


    至少,麵對兩國使臣,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之下,君驚瀾這渾不吝卻是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穩站了上風。


    自然的,若非為此,君驚瀾又豈會留下北皇之性命?不過也隻是為了在登基之前能夠少些麻煩罷了,倒不得不說,那些人下藥也下得夠狠,若非他找了羿青出山,吊著那糟老頭子一口氣,隻怕他早就下地獄去給母後賠罪去了。


    君驚瀾鳳眼波光微閃,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不過無妨,待到他登基之後,他便也再無用處,到時候他自會親手送他下去陪著母後。


    這一天,想來母後也在地下等的太久了。


    洛無憂斂眉清幽幽明眸含笑,君驚瀾一點一點卸下偽裝展露鋒芒,不管如何,於三國的局勢來說,都是好事,南齊野心勃勃,居心叵測,認真說來,南齊亦是她與容狄的敵人。


    她也自然樂得看敵人再多上一個敵人。


    還是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


    不過,她的想法倒是好的,隻怕,墨白塵卻不會這麽輕易的讓她達到目的就是了,洛無憂眼眸微閃,瞥了一眼殿下滿臉羞憤的的墨夢月。


    這位南國公主此次前來北越,隻怕也是負有使命的吧?仿佛在印證著洛無憂的猜測一般。她腦中念頭剛閃過,底下便再次傳來南帝那特有的清潤聲音。


    “朕的皇弟言行無狀,便若太子妃說的那般的確是應給一個交待,而朕此次帶皇弟與夢月前來北越,除了恭賀驚瀾太子之外,亦是想和北越永修秦晉之好,此亦為朕之誠意,亦是我南齊之誠意,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


    墨白塵眼眸含笑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打量之色,倒是好一個聰慧的女子,不過也不奇怪,能得隱藏那般深的北國太子之喜的女子,又怎麽可能會簡單得了?


    這算不算是帝王反將太子妃一軍?


    南齊想與北越結盟,墨白塵不問當事人,正主太子殿下,卻是反問太子妃。這種做法卻是不妥的,還是他懷恨在心,想給少女心中添添堵?又或是想破壞太子與太子妃的感情?


    想想,一國帝王當不可能做這般上不得台麵的事才對!可他不止做了,甚至還做的毫無壓力,再自然不過。


    洛無憂眼眸閃了閃,果然不愧是南齊帝君,這帝王心思向來最是難猜,就不知,墨白法此舉到底又有何深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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