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石化在當場,五息之後,原本擋在路中央樓中央的人,全都迅速的讓路,而後響起的便是彼此彼伏的叩拜聲。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喲,這不是太子殿下麽?奴家叩見太子殿下,殿下您可來了。奴家可想死殿下了,咯咯,今兒終是把殿下您給盼來了,嬌娘在這兒給殿下請安了。殿下,我們雲夭可天天茶飯不思,夜夜抹淚的念著您呢,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兒了,您要再不來,奴家都不知道怎麽辦了呢?”


    洛無憂抬頭便看到一個濃妝豔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連忙從樓上步了下來,滿臉都堆著獻媚的笑。


    不用問,看她那豔俗的打扮,聽她誇大的語氣便知,肯定是這千嬌樓的老鴇。這種語氣,她前世聽得太多,就算想不知道都難。


    幽暗的眸底劃過一抹冷意,轉瞬斂去,掃了一眼整個大廳,在角落裏微微停頓了下,洛無憂很快便收回了眼神,隻恭敬的跟在君驚瀾的後麵。


    “是麽?那本殿今日可得好好的安慰下雲夭了。”


    君驚瀾鳳眼閃過一抹邪肆的亮光,轉身一路便朝著雲夭的小院兒步去,那雲夭是千嬌樓的頭牌,更是太子看中的人,自不會在樓子裏接客,而是在後院擁有一個精致的小院落。


    撩夢小築。


    有清幽的琴聲從屋中如水流般溢出,哀淒婉轉,纏綿緋惻,道不盡是那綿綿相思情,斬不斷那愁鎖相思意。


    夢驚千夜費思量,鎖黛蹙眉歎漏長,清景匆匆東水遠,秋雲易散枉留傷。


    女子聲音嬌柔淒淒,恍然間若見陽春三月,細雨蒙蒙,淅瀝的雨絲婉若琵琶細雨淺淺而落,打濕了綠樹紅牆,道不盡的悵然哀傷!


    “怎的,雲夭這是在思念本殿麽?這般憂傷的詞,本殿可是不甚喜歡,不若,談一曲嬌奴兒來給本殿聽聽如何?”


    男子掀簾走舉步走了進去,開口卻是打斷了屋中的彈唱,說出的話輕薄至極,修長手指一伸,便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輕輕的摩挲。


    女子微微臉紅,眸中盈著淚光:“殿下……”


    那嬌媚的一聲軟語幽怨深深,卻又含嬌帶媚,是個男人聽了,隻怕骨頭也會酥了。便是洛無憂也被聽的抖落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抬眼打量了下那女子,也不禁在心中道了一聲果然是千嬌百媚的人兒,實不負雲夭之名。隻見那女子著一襲緋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煙羅紗,一頭烏絲翩垂芊細腰間,頭綰風流別致飛雲髻。


    雅致的玉顏上勾畫著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清麗柔美的臉蛋因著精致的妝容顯出絲絲的嫵媚和誘惑,水潤明眸,顧盼間霞光流轉,似在勾魂懾魄。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集淡雅嫵媚於一身。那雙星光水眸不需言語便似會說話一般,哪怕隻一個眼神也可瞬間勾去人的魂魄。


    也難怪,竟是能豔名遠播整個越京城了!


    “殿下,殿下可是好久都沒有來雲夭這裏了,雲夭都以為,殿下是否已將雲夭給忘記了呢?若殿下真的想聽,雲夭自是願意彈給殿下聽的。不過,雲夭隻願談給殿下一人聽,殿下,讓那個小奴才出去可好?”


    雲夭幽幽的說著,身子已半倚進男人的懷中,一雙水眸抬起滿是癡迷之色,玉顏含羞帶怯,更漸緋紅誘人:“殿下,有外人在,雲夭很是不習慣,雲夭還有好多話想和殿下說呢……”


    “本殿看,你是還有很多事想和本殿做吧?”君驚瀾挑眉一笑,鳳眼中滿是戲謔了然之色,眸光更是大喇喇的落在了女子微敞的胸前衣襟處。


    “殿下……”


    “好了,小奴才,你先出去,在門外守著,不許進來打擾本殿。”


    “是,殿下。”


    洛無憂恭敬了領命,看了一眼雲夭,眼眸微閃,轉身便退了出去,掩上房門輕輕的籲了口氣,卻是複又皺了皺眉頭。


    那雲夭的身上似乎有種特別的媚香,青樓的女子,總是喜歡使用這樣的手段來迷惑男人,這本沒什麽不對。隻是,那媚香與君驚瀾身上的龍涎香混和在一起,卻是一種輕微的毒素。


    量小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的影響,可日積月累,若是突然暴發,那毒卻是會悄無聲息的奪命。


    雲夭,看來,這個雲夭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就不知道是哪路人馬派出來的?


    不過,不她管是哪路人馬,想要君驚瀾的命,那肯定便是他的政敵沒錯了。左右不過就是不想君驚瀾登上皇位的人,君朔,君麒,君堯……這越京,還有那北越朝堂之上的人,想要君驚瀾死的,絕對不在少數。


    不過,這些似乎和她沒有關係,她自然也沒有義務冒著暴露的危險去提醒。


    她倒是想看看這君驚瀾到底隱藏的有多深?君驚瀾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可是他卻是依如既往的風花雪月,依如既往的殘暴冷戾。這對他登位來說,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到底,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呢?


    洛無憂思忖了片刻,便將那疑惑壓了下去。她得想想到底該怎麽樣才能把消息傳遞出去。一連幾日沒有消息,想來青鸞也等的急了。


    隻是,君驚瀾這般爽快的便將她趕出了廂房之中。其用意不能不讓她懷疑,這四周定然有他的人在。隻怕她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被人發現。若想保自身安全無虞,此刻不要妄動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然則她進太子府已是第八日,卻沒有任何的進展,這不能不讓她憂心,思忖再三,洛無憂還是決定做罷,如果她現在有所動作,那一切都會前功盡棄。左右她現在人在太子府,且還在君驚瀾的身邊。


    還有十幾日的時間,她總是會找到機會的。


    洛無憂壓下心頭的急躁安靜的守在房門之外,不多時便從裏麵傳來了羞人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兩人正在翻雲覆雪,還是那男人在故技重施?


    原本以為是風平浪靜,隻是奇怪的是,很快那屋子的喘息聲便停了下來,而後,屋子裏竟是傳來了一陣砰呤哐啷的聲音。


    “殿下,您沒事吧?殿下……”


    洛無憂沒有過多的猶豫,便推開了房門,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眸微眯,大叫了一聲殿下,整個人便呆傻在當場。


    屋子裏地上鋪滿了衣物,還有果盤糕點的碎屑殘渣,君驚瀾正半躺在雕花大床的床邊,胸口處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利劍,那劍柄卻正握在雲夭的手中,而此刻雲夭渾身無一物,居高臨下的看著君驚瀾,眼中滿是恨意。


    聽到撞門聲,不過瞟了一眼便自收回了目光,即未尷尬更不曾躲閃,甚至也未重新穿起衣物,便將那恨意流光的眼眸重新放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君驚瀾,你不曾想到,你也會有今日吧?嗬,堂堂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帝君,不也落在了本姑娘的手裏?”


    抬腿踢了一腳君驚瀾,雲夭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就憑你,也敢如此的猥褻侮辱本姑娘,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憑你也配登基為帝麽?本姑娘今天就替三皇子殿下除了你,看你還如何和三皇子搶。”


    “君朔?想拿君朔當擋箭牌,你以為本殿會信麽?”


    “你胡說什麽?”


    眼見雲夭臉色微變,君驚瀾捂著傷口五指一握,那劍柄從中折斷,他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哧笑了一聲:“怎麽,很奇怪本殿為何會知道?雲夭姑娘,外麵傳言本殿和你‘日夜共枕’為你著迷癡狂,本殿對你這般日思夜想,自是會派人好好的調查你了。”


    “雲夭,或者本殿更該稱你一聲聖陰使者?說實在的,每夜麵對著一張虛假的麵孔,甚至都不知道那芯子到底成長什麽樣,本殿實在無甚胃口。萬一你要是長得醜到天怒人怨,那本殿豈非更是虧大了?”


    “所以,自然隻能使些手段,讓你自己玩兒你自己了。”君驚瀾言語極盡下流,鄙夷和嫌棄,看著雲夭的眼神就像看肮髒的穢物,絲毫沒有自己此刻是處在下風的自覺。


    洛無憂卻是聽的心頭大震,聖陰使者?會是那個聖陰使者麽?這個雲夭莫不是同那個毀容男子一樣,都和聖陰教有關係?可這怎麽可能?


    容狄的資料顯示聖陰教是關外邪教,卻一直派人潛伏在大秦,並一直覬覦顧家的東西。離魂等人在鬼域沼澤順騰摸瓜找到聖陰教的巢穴。


    原本她以為,聖陰教就算不被全數剿滅,也隻殘餘一些爪牙。可是,她著實未曾想到,在北越竟也有聖陰教徒!


    甚至他們還借著其它皇子的名義想要刺殺北國太子,未來的帝君?這個聖陰教說來應不過是個江湖教派,卻是處處都參與進朝堂的紛爭?


    如今北越的形勢,以君朔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統領一國,若是由他繼位,整個北越隻怕要不了十年時間便會國力迅速的衰退。不管是從手段心性還是禦龍之術來說,在北越百姓心中那些個個都比君驚瀾強的皇子,其實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


    君驚瀾死,北越必衰!


    更何況眼下北皇病重,若是君驚瀾被殺,北越必會因為其它諸皇子爭奪上位而陷入長久的內亂之中。


    要不了十年,君驚瀾死後,北越便必將大亂。


    洛無憂心中眨眼已思量良多,越想越是心驚,這個聖陰教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不將之徹底的鏟除,必成後患!


    可惜的是,離魂著人帶回的那些拓印的壁畫,她一直未解開其秘,就不知道容狄有沒有找到翻譯天朝文字的能者,將其破譯出來。


    不管如何,那都是一個線索。


    “給本使住口!”


    雲夭被君驚瀾那下流不要臉的譏諷話語氣得渾身都有些打顫,一張絕美的容顏滿布森森寒氣。怒喝了一聲,伸手一抓扯起一件衣物裹在自己的身上,揮著短劍便朝著君驚瀾又刺了過去。


    君驚瀾閃身避開那短劍,手腕之上紅色血絲剝離,如靈蛇一般纏上了雲夭手中的斷劍,用力一扯,雲夭整個人被不可抑製的扯進了男子的懷裏。


    與此同時,男子右手五指成爪已向雲夭臉上抓去,雲夭大駭,反掌格擋,君驚瀾卻是忽爾詭異一笑,左手如閃電一般從雲夭的腋下穿過,而後向上一折。


    哧


    一道輕哧聲響之中,雲夭的臉皮被撕了下來。看著那張人皮麵具下的臉龐,洛無憂袖擺之下五指都已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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