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千以長劍支地勉強保持著身體站立,仰頭看著半空之中的君驚瀾,眼神已恨到通紅似血,此亂臣賊子不除,北越危矣!


    然則,聖上病危被軟禁在飛龍殿中,已昏迷半月不曾醒來,太醫院所有太醫皆束手無策,後宮之主葛皇後亦在五個月之前已:薨逝!


    禪位聖昭一出,群臣盡皆嘩然個個都是不滿,然則卻是束手無策,隻因那聖旨的確是真,他們便是想盡辦法想要阻止君驚瀾登位。


    卻終是師出無名!


    是以不得不出此險招,帶著死士前來刺殺君驚瀾,卻不曾想,所有前來死士盡數覆滅,齊千滿心悲憤噴出一口鮮血,他乃北越大將軍,戎邊衛國是他的責任,可是,眼見此賊子犯上作亂卻是莫可奈何。


    隻能悲愴嘶鳴:“當真是天要亡我北越,天要亡我北越……”


    紅絲收,君驚瀾飄飛落地,一步步走到齊千的麵前:“趁著現在還有命在,齊大將軍可多呼兩聲,本殿說過今夜留你半條命,便定會留你半條命,不過,待本殿登基之時可就不一定了。”


    “如今你亦可以回去向你主子複命了,記得,要將本殿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君朔,告訴他,本殿,很期待看到他對本殿跪拜,呼本殿為皇的卑微下賤模樣。天生低賤的人,永遠都是那般的低賤!”


    “妄想自己不該得到的,嗬,嗬嗬……那下場可是會很淒慘的!”君驚瀾說著諷笑了兩聲。


    那笑卻是聽得人毛骨悚然……


    ……


    洛無憂雙手抱胸,穿著濕透的衣裳,在園子裏轉了一個多時辰才轉回了下人房,而此時她整個身體都是一陣冰涼有些打顫。


    彼時已近卯時二刻,再過不到半個時辰,下人便要早起勞作了。回到屋子裏,長三李達兩人還在睡,洛無憂找了一下,衣服倒是還有一套,便是昨日他刷馬桶時穿的那套衣裳。


    原本是領了兩套換洗的,不過那套幹淨的被她昨天夜裏換上了,正濕漉漉的穿在她身上,剩下的便隻有她們刷馬桶時穿的那套髒衣。


    洛無憂沒多想便將那臭哄哄的衣服又從那木盆之中找了出來,去了最角落之中無人住的廂房匆匆穿戴好,將那濕衣晾了起來,又吃了兩粒藥丸這才回屋蓋上被子躺好,卻是瞪大著眼睛輾轉難眠。


    都說這世上之人,向來皆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可是卻還有一種人便是不要命的也要怕。


    那就是像君驚瀾這樣的喜怒無常的變態瘋子。


    今夜的一切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那樣的畫麵讓她無法接受,那讓她想到她心底最狼狽不堪的畫麵,那些她永生都不想再記起的畫麵。看到那些女子的同時,她便仿佛看到了前世經年的自己。


    痛恨到心髒都在收縮!


    君驚瀾,這三個字果然就是魔王的代號!


    洛無憂漆黑的瞳孔忽的緊閉,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行壓下那些負麵的情緒,再睜開已平靜了許多,眉宇間轉而浮上一抹憂色。


    今夜她擺了君驚瀾一道,以那個魔頭的性格必是不會放過她的,如今,她的處境亦是岌岌可危。那個人到底會想出怎樣的方法來報複折磨她,她亦是無法猜想,想要揣摸到他的心思。


    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非變成和他一樣的變態瘋子!然不管如何,她的目標絕不會改變,那就是一定要拿到彼岸之魂!


    洛無憂思索良久,方才眯了一會兒,外麵便傳來一陣尖銳的銅鑼聲,尖銳的幾乎要刺穿人的耳膜一般。


    緊接著,屋子裏便傳來了陣陣悉悉嗦嗦穿係衣物的聲音和哈欠聲,想來是李達和長三已起身,洛無憂卻是依舊閉著眼睛,幾乎將整個人都蒙在了被子裏。


    黑暗之中呼吸有些微熱沉悶,下一瞬那空氣卻陡的一涼,洛無憂揉了揉似還有些惺忪的睡眼,抬眼一看,果然是長三正站在她床前。


    邊係腰帶邊催促:“莫言,快起來了,都響鑼了,你再不起來就會錯過用早膳的時辰了,昨天餓了一夜,今天早上自己手腳麻利點兒,要不然,你這身板指定撐不到午時的飯點,就會餓暈過去了。”


    “嗯,長三大哥謝謝你叫醒我,我這就起身。”洛無憂回了一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掀開被子下了床,麻溜的穿上了鞋子。


    又伸手整理了下微皺的衣衫和頭上的帽子,便拿起牆角的臉盆,去了外麵打水洗臉,長三在後麵看得一愣一愣的。


    “哎,李達,你說我們怎麽就這麽笨呢?你看莫言多聰明,穿著衣服睡,這樣起床的時候就不用再花時間穿衣服了,這樣也絕對不會錯過飯點了,看我這傻不拉唧的,怎麽就沒想到這辦法。”


    李達亦是點頭:“別說,還真是,沒事兒,大不了,我們今天夜裏也穿著衣服睡,到時候早點去飯堂,也能多拿點吃的。”


    “嗯,好。”


    兩人收拾了一下也趕緊的洗了臉,三人一道往飯堂趕,才走到半道,就碰上了德全兒,洛無憂臉上堆著笑:“德全大哥,您也要去飯堂麽?要不,我們一起吧,也有個伴兒,說不定還能多搶點。”


    德全卻是滿麵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道:“莫言,先別吃了,王管家有有命,讓我來帶你過去。你還是先跟我走吧。”


    “去哪兒?這我還沒吃飯呢?”


    “你別問那麽多了,到哪兒你去了就知道了。快著點,別讓管家等急了。”德全隻不停的催促說是王管家找,可王管家這麽大早找她作甚?


    想來,找她的另有其人吧!


    這是君驚瀾的府邸,他想找一個人再簡單不過了。能這般快找出他來,嗬,一點也不稀奇。


    “德全大哥你別拉了,我跟您去就是了,我這昨天累了一天,身上還疼著呢!真是,這王管家也不知道什麽事兒找的那麽急,我飯都還沒吃呢?這下可好,又要餓肚子了。”


    洛無憂癟著嘴抱怨了兩句,用力掙脫了德全,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的。既然她現在已是退無可退,那也隻有見招拆招,便是瘋子又如何?便變態又如何?便是殺人狂魔又如何?


    她洛無憂已重生一回死過一回,難不成還真要怕了他?


    德全兒搖頭,她早就提醒過這呆傻少年,可惜他卻是一點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這才第二天便被主子傳喚,估計也要開了太子府的先河。


    成為進府才不到一天,就變成殘廢的人,當然殘廢還是輕的,極有可能這小少年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而且這個可能極其之大。他可是親眼看到王管家那陰鶩的臉色。


    就不知這莫言到底犯了什麽事兒了?


    李達與長三也怔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德全兩人走遠,兩人心中也都是浮上一抹不好的預感:“走吧,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至於其它的,也隻能聽天由命了,但願老天爺能保佑莫言渡過此劫。”


    那個活潑而害羞的少年他們真心很喜歡,她就像是一潭死水之中,多出來的一尾魚兒,給那整個水潭都帶來了些許的生機。


    隻不過,他們也都隻是奴才,命也都拴在褲腰帶上,都自身難保了,又還能指望他們去改變些什麽呢?


    終究什麽也改變不了……


    洛無憂一路隨著德全走過蜿蜒的道路,穿了好幾個院落,走了約大半個時辰才停下來,看著那院落之上的牌匾,洛無憂微微一愣。


    那牌匾之上寫著三個大字:藏雪殿!


    各朝曆代諸君本應住在東宮,以像怔著國之儲君的地位,君驚瀾卻是因為淫亂後宮而被北皇給趕出皇宮,這座太子府,說是皇宮外的東宮其實也不算錯,這牌匾用上殿字稱號,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


    奇怪的是,他犯下那麽多的事,為什麽北皇竟是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位?甚至還把大位傳給了他?真像傳聞之中的那般,北越皇寵他入骨麽?


    若如此,他又怎麽會養成那般的性格和模樣?


    “莫言,就是這裏了王管家吩咐我將你帶到這裏,你進去吧。”德全兒隻把洛無憂送去藏雪店的門口便停下了腳步。


    “好,德全大哥你先回去吧,別再錯過了飯點。”洛無憂點了點頭沒有其它多餘的舉動,德全那眼中的忌諱和害怕太明顯了,她也不想再去找他的麻煩,他不過是傳話而已,所有的事情又與他何關?


    這是她和君驚瀾之間的恩怨,她不想牽涉到其他人!


    德全看著少年似想說些什麽,蠕了蠕唇卻隻道了一句好,便轉身順著原路返回,看著德全的背影消失,洛無憂深吸了口氣。


    上前推開了藏雪殿那緊閉著的大門,門自兩邊緩緩開啟露出一條縫,那縫越來越大,洛無憂凝眼望去,先是看到一片開得妖冶的血色薔薇,而在那帶刺的血薔薇中,卻是有一人正對著殿門,靜坐在花間。


    那一身火焰般的紅色之下,便是連那滿園的血色花朵,以及身後雕梁畫棟的飛簷殿宇也都失去了顏色。


    “終於來了,小奴才,本殿可是等你很久了!”看著站在門口小廝那瘦弱的身影,還有那微黑的臉龐和五官。


    君驚瀾笑的宛如那滿園盛開的血色薔薇。妖冶研麗,魅惑至極,卻又帶著一根根會紮人的刺,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你滿身窟窿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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