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邁,無論年輕時有多麽的英明睿智,卻都逃不過人性的通病,越是站在高位的人,麵臨蒼老和死亡時就越害怕。


    也就越是多疑,光看宏帝一直未改太子而另立,便可以看出,宏帝還並不想退位,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哪位皇子坐大。


    璃王背後的勢力已足夠強盛,絕對不可能再強,所以皇帝也絕對不會答應,讓璃王和洛府聯姻,這樣一來,隻會讓璃王坐大,而其它皇子更加勢微。


    帝王之術,貴在平衡二字。


    均衡朝中的勢力,達到各方牽製的目的,如此方能長治久安,否則的話,皇帝也不會寵幸韻妃與欣妃,扶植了這兩位皇子起來。


    尤其,戰王手中還握著兵權,雖比南宮景璃的少,可是若這兩方人馬聯合起來,也夠南宮景璃喝上一壺,多少也能牽製住他。


    況且,還有個容王府在。


    容王府容狄雖自腿殘後再未上過戰場,可他手下三十萬的精兵,與傅家卻是旗鼓相當,甚至,還要更勝上一籌。


    傳聞,容郡王手中有兩隻奇兵,一隻地煞七十二人組成,個個驍勇,武功高強,人稱煙雲七十二飛龍。


    還有一隻奇兵卻是容家一直傳承下來的,隻是,卻並未有人真正的見過那支奇兵,那支奇兵,名曰:赤血軍。


    雖無人見過,但是,大秦曆史上卻不泛對赤血軍的記載,將其撰寫的神鬼莫測,強大無匹,曾以一隊奇兵之力,破敵軍十五萬大軍。


    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寸草不生。


    “無憂,為父說這麽多,隻想告訴你,之後行事,不可再自作主張,我相府之中這一輩,你與你弟弟都是優秀的,不愧是爹的女兒,可惜你弟弟他……”


    洛秉書說到這裏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沉痛,似再說不下去了一般,洛無憂聞方,臉上也是布滿了哀傷。


    顯然兩人都是想到了一空大師給安兒的批命緘言。


    “父親不用擔心,我相信,弟弟定不會那般短命的。女兒絕對不會讓安兒死的,哪怕是逆天改命,以無憂自己的命去換安兒的命,無憂亦是願意。”洛無憂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卻是咬牙強忍著悲痛‘安慰著’洛秉書。


    “怎可如此胡說,你弟弟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麽?”洛秉書聞言,卻是突的沉眉斥道:“你與安兒,皆是為父的孩子,身上都留著為父的血。”


    “父親……”洛無憂哀哀淒淒的喚了一聲,那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刷刷刷,便如雨水一般的落了下來。


    “你放心,不管安兒的命運如何,為父都會好好的保護他,也保護你,你放心,,為父也絕對不會讓老天爺這麽早的帶走你弟弟的。”


    洛秉書也是一臉沉痛的看著洛無憂,鄭重的說道,一副誓死保護自己兒女的好父親的模樣,看得洛無憂麵上感動,心中卻是想要作嘔。


    不久前,他才親自下令將安兒焚燒,可是,這才過去多久,便又做出了一副慈父的嘴臉,果然,這相府中的人,個個都是戲子,個個都帶著麵具。


    “女兒以後定會仔細聆聽父親的教誨。”


    洛無憂收斂思緒,含淚的點了點頭,她聲線顫抖,說的極為真摯。臉上的表情,也很激動,將一個突然得到父親,而感動萬分,欣喜若狂的好女兒的角色,扮演的可謂是維妙為肖。


    “那你先去吧,好好的梳洗沐浴換身衣服,隻怕一會兒,宮裏封賞的人就要來了,萬不能在人前失了禮儀。”


    洛秉書見狀亦是滿意的頷首,如是說著,洛無憂聞言卻是未動,反而蠕了蠕唇,猶豫道:“那父親,皇上那邊……”


    “皇上那邊,你不用擔憂,為父定會替你斡旋。”


    “多謝父親。”


    洛無憂感激的道了謝,得到洛秉書的保證,這才欣喜的退了出去。


    書房之中,洛秉書卻是又坐回了太師椅上,威嚴的臉上,沉眉肅目,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狹長的鷹眼之中,卻是閃過幾道犀利的光。


    如今看來,洛無憂果然是相府這一輩中最優秀的一個女兒,仙兒的價值已經掉了一半,重新再扶植還得花上一番大力氣。


    得不償失。


    而洛無憂,雖聰慧卻到底也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隻要他以後多加教導,她,絕對可以成為她心目中那個最理想的人選!


    從書房裏出來,洛無憂臉上的淚水消失不見,路過花園,她眼尖的看到花叢中一道一閃而逝的淺青色衣角。


    嘴角輕勾起一抹笑,她恍若未見般徑自離開了花園。


    在她走後,花叢中的一蔟萬年青後突的鑽出一個纖細瘦小的人影,那瘦小的丫鬟看了看洛無憂,轉頭,朝另一條截然相反的路上奔去。


    “你說什麽?她真的哭過了麽?”洛仙兒從軟榻上站來,瞪大著眼睛問道,陰冷的表情,也是多了一絲快意。


    “是的郡主,奴婢親眼看到的,那個賤人在相爺的書房裏呆了足有三柱香的時間才出來,出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的,還拿著絲絹似在抹淚。”


    那丫鬟回道:“奴婢想,一定是相爺氣惱了那賤人,狠狠的罵了那個賤人,所以,她才會那般,奴婢躲在一旁瞧的真真兒的,所以郡主,您千萬別再傷心了,那個賤人就算會跳舞又怎麽樣?”


    “嗯,你做的不錯,挪,這是賞你的,拿去吧。”洛仙兒隨手拿出一錠銀子扔在了地上,那丫鬟見到那銀錠子,連忙謝恩,撿了銀子退了下去。


    洛仙兒看著那丫鬟一臉見錢眼開的奴才相,臉上閃過一絲譏諷和鄙夷,然而,想到那丫鬟說的話,她臉上頓時又頓時出了笑意。


    不得不說,那丫鬟那副嘴臉雖令人討厭,可是卻長了一張討喜的嘴,不僅給她帶來了洛無憂受責的好消息,她說的話也著實中聽。


    洛無憂,可不就是個賤人嗎?


    什麽五品縣主,還封號升平,我呸,她也配?


    她害得她昨夜在大殿丟盡顏麵不說,還害得她回府後還被母親大罵了一頓,被罰跪了整整三個時辰,還不給吃飯。


    她是誰,她可是洛仙兒,何時受過這種罪,她發誓,此仇若是不報,她洛仙兒誓不為人。


    想到此,她此刻才覺得膝蓋一陣陣的刺痛,看向一邊垂目而立,剛到她院兒裏不久的大丫鬟青伶憤聲喝道:“死丫頭,還不過來扶著本小姐,沒看到本小姐膝蓋疼,站都站不穩了嗎?”


    站不穩?


    真不知道郡主您老人家的膝蓋到底是不是玉做的,才不過跪了三個時辰而已,又不會斷掉,至於那般嚴重嗎?


    所有的丫鬟都閉目垂首,而青伶則連忙上前扶著洛仙兒坐在了軟榻之上:“小姐,您一夜未曾用膳,可要奴婢去吩咐廚房給你送點膳食過來?”


    “當然要了,難不成你們想餓死本郡主嗎?”洛仙兒橫了一眼青伶道:“我吩咐你做的事兒,你到底去做了沒有?”


    “回郡主,奴婢已經安排下去了,不過,公主那邊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我們的人,進不去內院,隻能遠遠的監視。”


    “遠遠的監視?”洛無憂聞言更怒:“遠遠的監視能看出什麽來?一個個全都是沒有用的廢物,我告訴你們,如果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都給本郡主警醒著點的,要是出了差子,本郡主唯你們是問。”


    “是郡主。”


    青伶連忙應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這位郡主本就難侍候,尤其是在大小姐手裏吃了幾次虧以後,那脾氣爆燥的,根本都不加以掩飾了,對她們這些奴婢,也是非打即罵。


    洛仙兒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摒退了婢女,自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個瓷瓶,打開瓷瓶的蓋子,看了看躺在裏麵的東西。


    她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洛無憂,你想騎到本郡主的頭上,也不問問本郡主答不答應,前幾次,都是本郡主小看了你,這一次,本郡主,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脫的。


    ……


    “紅錦,剪秋,怎麽樣了,湯圓沒事了吧?”


    洛無憂並沒有在路上耽擱,一路回到了無憂閣,進了屋子,首先便是問到了湯圓的傷勢,她走的匆忙,雖給她把了脈,知道她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也沒來得急仔細檢查她的傷口。


    “奴婢沒事了,多謝小姐擔心,府醫已經替奴婢開了藥,奴婢隻要休息幾天就好的。”湯圓躺在床上,原本圓圓的,紅通通的臉蛋,變得有些蒼白,她卻依舊笑嘻嘻的表情。


    紅錦見狀,朝她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一根手指戳著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還笑得出來,都傷成這樣了,你忘記剛剛府醫說的了,那簪子要是再刺進去兩分,你可就要一命嗚呼去見佛祖了。”


    “小姐,你可得好好說說她。這丫頭,傷成這樣都還不老實,一個勁兒的嚷著要下床,也不想想,那相府書房重地,都有重兵把守,是你個小丫鬟片子能去的地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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