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一直守在外麵的齊衍,從茂密的枝丫裏躍了下來,看著自家主子有些奇怪的問道。總覺得自家主子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兒。


    他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


    “回府。把武紹謙的底細,事無巨細,全都給我查清楚。”


    容狄冷冷的扔給他一句命令,齊衍聽得莫名,主子大半夜的來洛姑娘這裏,難不成,就沒有問一問那個武紹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還大費周張的讓他去查,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難不成,主子這是對洛姑娘真的上了心了?


    查武紹謙的底細,不如說是查武紹謙和洛姑娘的關係更確切一些,看來,主子果真是對洛姑娘上了心,一聽說人家姑娘居然有了婚約。


    這可好,急了!


    其實,哪用那麽麻煩,主子也真是的,既然在乎人家,在宮宴上還一直看熱鬧,連腔也不開,話也不說。


    要是他直接表了態,說洛無憂已是他們容郡王府未來的女主人,當家主母,,誰特麽的還敢和主子爭。


    就連皇上,隻怕也是……


    齊衍腦子裏浮現出一連串的問號,一邊疑惑著,一邊自己給自己找著答案,那一臉的表情,那叫一個糾結。


    容狄卻是看也沒看他,當先躍出了相府的院牆,黑暗中,男子麵具之下的紅唇微抿,似微微蘊著怒氣,眼神卻又有些恍然。


    武紹謙,洛無憂,這兩人的婚約,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無憂,你拒絕了君驚瀾,是因為武紹謙,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都必須弄清楚,洛無憂,既然已經被打上了他的標簽,他的女人,自是不能讓任何人染指的。


    容狄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卻是並沒有發覺,自己在對洛無憂產生了興趣和疑惑的同時,竟也一點點的在意了起來。


    ……


    倚蘭院,洛秉書回夜後,直接去了倚蘭院。


    自顧倚蘭生了安兒之後,這是他第三次來倚蘭院,第一次,是來看安兒,拿安兒的生辰八字上族譜的。


    第二次,便是安兒差點子被燒死那次,那次,是顧若蘭身邊的婢女,將她引進了倚蘭院。


    第三次,便是今天夜裏這次。


    顧若蘭在接到婢女的通報之後,安頓好了安兒,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出來見了洛秉書:“卑妾給相爺請安。”


    她福了福身,一臉淡然的說道,語氣,神態,透著明顯的疏離,聽得原本尚怒氣騰騰了洛秉書頓時蹙了蹙眉子。


    那怒氣也不知不覺小了大半:“若蘭快起來,你可是還在怪本相?”


    “相爺說什麽,卑妾聽不懂,不知相爺這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麽要事麽?”顧若蘭側身,躲過了洛秉書伸過來扶她的手。


    怪,她難怪不該怪他嗎?


    十二年前,他貶她為妾,她可以不怪他,這些年他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她可以不怪他,就連那次醉酒,他誤闖入倚蘭院裏,強要了她,她還是可以不怪他。


    可是,他下令責打無憂,他對她們母子生死救救致之不理,任由他的母親,要將安兒活活燒死,再處死她。


    她怎麽可以不怪?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到底好不好,甚至活不活得了,可是一雙兒女卻是她的心尖肉,是她的命根子,哪怕她拚著自己去死,她也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們一絲一毫。


    可偏偏啊,傷害他們的人,卻是他們的親爹!


    他們甚至連反抗都不能,隻能被動的接受這麽不公平的命運,這哪裏是骨肉親情,這就是前世的冤孽,冤孽!!!


    洛秉書沉聲歎了口氣道:“罷,先不說那些,本相今夜前來乃是有一事要詢問於你,若蘭,你可是私自給無憂定下了一門親事?甚至,還將自己的隨身玉佩,當作了信物?”


    “無憂的親事?”顧若蘭恍了恍神道:“不錯,確實如此,無憂是我女兒,我這當娘的替她定下親事,有何不妥,怎的到了相爺這裏便成了私自行事?”


    “可是相爺對我訂下的這門親事有何不滿?”


    顧若蘭回過神疑惑的發問,聲音有些冷,若洛秉書不說,差點就連他也忘記了,五年前她的確是替夫憂和好友之子口頭許下一門親事,並交換了信物。


    然而,就在那之後不久,好友突然病逝,而那個孩子也隨之參軍去了邊關,連關,那是什麽地方,那可是戰場。


    那孩子一去兩年,再無音信,連她都甚至以為,那孩子已經……


    當初定下這門親事,她也是有私心,相府把持在永昭手中,做為相府主母,相府中一眾庶子女的親事自然也都得由她做主。


    而她卻不信永昭會毫無私心的,替無憂挑選一門好的親事,她的無憂,是那麽的乖巧懂事,她不求她嫁入王候公孫府弟,做什麽世族命婦,她隻希望他能找個真正疼愛她的人。


    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就好。


    那孩子她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人品,學識,各方麵的條件都是不錯,最重要的是,對無憂上心,況且,他的母親菁語還是她的閨中好友。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當菁語一時間笑著提議時,她才會思索了一番,便應了下來,兩人還交換了信物。


    隻是,這門親事,當隻有她與菁語知道才是,甚至連無憂他都沒有說過,一則因為無憂還小,二則,紹謙那孩子生死未卜,若回不來,她也不想徒惹女兒傷心。


    兩年前,紹謙參軍之時,無憂還偷偷躲著哭了好久。女兒的心思,她這個做娘的,又怎麽可能會不明白。


    可現在,洛秉書居然前來問她?


    難不成,是紹謙那孩子回來了嗎?


    “若蘭,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無憂是我的女兒,她的親事我這做爹的難不成不該過問嗎?”洛秉書也是微微的沉下了臉。


    自從當了丞相,何曾有人敢如此擺臉色給他看,更遑論還是顧若蘭那個本溫柔如水的女子,當初,他貶妻另娶,顧若蘭也曾這樣質問過他。


    後來,卻不是一樣在他麵前服了軟,雖然她後來深鎖了閨閣,一直不願見他,可安兒出生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是有所緩合。


    卻沒想到,今日他不過是才問了一句,她居然會這般的頂了回來。


    洛秉書的大腦,自動將自己曾經做過的事過濾,能夠做到高官一品的丞相,他自認自己是個睿智的人,可是卻犯了那樣低級的錯誤。


    那也可以算是他人生的汙點,他自然不願意提及。


    “相爺自是有權過問,隻是,那親事也的確是卑妾定下來的,卑妾覺得,那孩子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配無憂也是綽綽有餘,相爺不這樣覺得嗎?”顧若蘭微垂了眼瞼,聲音也是不自覺的放緩了一些。


    洛秉書在這個時候來她院子追問她此事,自不可能沒有原由,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但顯然的,定然不會是小事。


    否則的話,這相府的丞相大人,又緣何會親自上她的門。


    “綽綽有餘?若蘭你是這樣認為的嗎?”洛秉書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反問,末了卻又似自言自語的道:“若是以前,本相也會如此認為,武紹謙的確是很優秀,且此次立了戰功,皇上的賞賜少不了,亦可算朝庭的新貴。”


    “甚至,就連武候府,也有可能在他的手中,再次興旺起來,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見得,他就是無憂的良配!”


    果如她所料,紹謙那孩子真的回來了,且還立了戰功,菁語泉下有知,也當可冥目了,也不枉她日夜訟經祈福,求佛祖的保佑。


    “嗬,相爺說的恕卑妾不懂,你既也知道紹謙的優秀,卻還說他配不上無憂?”收斂思緒,顧若蘭覺得洛秉書真真是可笑:“相爺也不想想,無憂是什麽身份,說得好聽點,是相府的千金,可到底,不過是一介庶女罷了。”


    “不是我這做娘的有心貶低自己的女兒,相爺也不去打聽打聽看看,這秦都裏,哪戶權門富貴之家,會娶一個庶女做當家主母的?”


    顧若蘭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冷聲反問,不待洛秉書回道,便自又答道:“幾乎沒有,沒有哪個簪櫻世家,會娶這樣的女子作當家主母,大秦尤來便重嫡庶之分,早在無憂出生之時,便已注定。”


    “注定她的命運,要麽嫁給尋常大戶人家做個正妻,想要嫁入世家,便隻能給人做妾,難不成,相爺你要我們的女兒,也像我一樣,給人做妾麽?”


    顧若蘭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尖銳,若非如此,她又怎麽會費心思,提前替她定下這門親事?


    “本相何時說過,要無憂給人做妾,她是本相的女兒,難道說對她的婚事,本相不能插手嗎?本相並非說武紹謙不好,隻是,他的確配不上無憂,今日她已經皇上親封為縣主,且還賜了封地!”


    “如此殊榮,即使她身為庶女的身份,也足以彌補,且今夜過後,無憂必名聲大噪,屆時,還有潑天的富貴在等著她。這門婚事,本相做主,且就此做罷,對外,你不能再承認,謹記本相的話。”


    洛秉書說著沉沉的看了一眼顧若蘭,甩袖而去,從宮裏回府的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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