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顧新瑤隻感覺自己的氣力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而慕錦陽,則一邊迅速的打著反向盤,一邊大聲跟她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


    腦袋痛到像是要炸裂一般,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努力的睜開眼睛,可是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


    “瑤瑤,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恩……”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給慕錦陽一個能讓他安心下來的回應,但是,不管怎麽努力,卻隻能發出一個十分微弱的哼唧聲。


    “瑤瑤,你別怕,有我,有我在的。”


    “……”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一輩子都會的,堅持住,堅持住好不好?”


    慕錦陽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她的耳邊,顧新瑤難受的皺了一下眉頭,她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和害怕,她感覺到他的聲音在不停的顫抖。


    她好想,好想靠近他的身邊,輕輕的抱抱他,安慰他,告訴他自己沒事,可是,她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


    她感到自己被他迅速抱起,然後飛奔而去……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在他溫暖而又寬大的懷抱裏,她驀地有種十分放心的感覺。


    過了一陣,她感到自己被放在了醫院的小推車上,直接推進了一個房間。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已經變了。


    她似乎看到,慕錦陽哭著握緊了自己的手,嘴裏喃喃的說著好多好多她聽不清楚的話,她知道,他一定好難過,一定好擔心,說好的今天結婚,說好的今天領證,所有的美好,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泡影。


    她讓他失望了,不是麽?


    她這可笑的,不爭氣的身體,怎麽就在這種重要的時候掉鏈子呢?


    顧新瑤有些自責。


    “醫生,到底怎麽樣啊?怎麽回事?”


    “患者腦部以前受過重傷?”


    “恩,是……她的傷,又有什麽問題了麽?”


    耳邊的聲音那樣清晰,又那樣模糊,那樣近,又似乎那樣空洞和遙遠。


    一直在想什麽時候才能讓慕錦陽少擔心一點,再少擔心一點,可是,卻還是把他嚇個夠嗆。


    她淡淡的咳了一聲。


    “慕錦陽……對……對不起……”


    慕錦陽突然一怔。


    而後,他迅速扭過頭去,瞪大了眼睛,看著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


    她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大約是因為太過難受,眉頭也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嘴唇蒼白而又幹裂著,這樣子,看的慕錦陽心如刀割。


    突然回想起那個讓人絕望的晚上,她就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就再也不肯醒來,後來,哪怕她醒來了,也不肯看他一眼。


    一想到這裏,慕錦陽就倒吸了一口冷氣,脊背後麵,漸漸的滲出一滴一滴的冷汗來。


    “醫生,她不會——不會——”


    “慕總,我們會盡力的,請你配合一點,趕緊離開。”


    從搶救室出去以後,慕錦陽呆呆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絕望的低下頭去,呆呆的看著地麵。


    他們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這樣深厚的信任和愛情,他們好不容易,再一次從陌生走到熟知,並且即將走進婚姻。


    他不想要他們之間再出點什麽意外,一點點都不要!


    慕錦陽狠狠的咬著嘴唇,將頭埋的低低的,雙手抱著腦袋,手指插進頭發裏,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得到,失去,失而複得,再次失去……


    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圓,來來回回,繞來繞去,總是要回到起點。


    而他,又像是一個被茫茫大霧迷了眼睛的人,被困在那個圓裏麵,怎麽也走不出去。


    慕錦陽的腦袋亂亂的,心也亂亂的。


    他不知道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麽,他也不知道,如果事態又一次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他又該怎麽麵對。


    他已經開始怕了。


    他真的有些怕了啊。


    慕錦陽一直都沒有抬頭,他越想,就越怕,心髒仿佛開始一點一點的緊縮,縮的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愈發的空洞起來。


    這時候,搶救室的門,突然響了。


    慕錦陽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一下子從長椅上彈了起來,瞪著大大的有些恐懼的眼睛,問道:“醫生,我未婚妻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沒有什麽大問題,這些突然而來的眩暈,隻是以前受傷的一些後遺症,住兩天醫院觀察一下,沒有什麽事兒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心裏的大石頭終於猛地落地,慕錦陽大口的呼吸了一下,好像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金燦燦的曙光。


    “上次她受傷造成了大腦的選擇性失憶,那這一次,對她的記憶或者其他的什麽……還有沒有損傷?”


    “記憶會慢慢恢複,以後你們做家人的,記得不要刺激到她,就不會出事了,你放輕鬆一點,不要這麽緊張。”


    醫生說完以後,便離開了。


    慕錦陽轉身,看著他的背影。


    什麽叫……刺激?


    在民政局門口的時候,顧新瑤被刺激到了?


    她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又想起什麽來了?


    慕錦陽皺了一下眉頭,渾身的神經仿佛都緊緊的繃著,他在想,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反應那麽大,可是,好半天以後,他卻終究是沒有想起來。


    顧新瑤很快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這一陣的她,還淺淺的睡著,長長卷卷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像是還在做著什麽無盡的夢。


    突然——


    “你不是要跟她結婚麽?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瑤瑤?”


    “我變成什麽樣兒,都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啊!”


    薄薄的幹裂的嘴唇張開,顧新瑤像是受了驚一般,嘴裏呢喃的說道,眼睛還緊緊的閉著,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使勁兒掙紮。


    驀地,慕錦陽似乎想起來一點什麽。


    “你不要再來找我……你不要再來找我!”


    “瑤瑤,瑤瑤你醒醒……”


    慕錦陽立刻回過神來,猛地站起身子,輕輕拍了拍顧新瑤的小臉兒,想把她從噩夢中叫醒。


    “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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