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慕錦陽,像個傻乎乎的孩子,嘴角揚起來的樣子,竟然又可愛,又讓顧新瑤不忍心直接將他給甩開。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笑,卻讓她心裏一動。


    她從來都不知道,動心是這種感覺。


    她也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這麽一天,她也會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原來,她動心了。


    突如其來的小幸福,小緊張,還有一點點,小心疼。


    這種異樣的感覺,是她從前,根本都沒有過的。


    顧新瑤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慕錦陽的身邊坐下。


    任由他繼續在夢中笑著,大大的手掌抓著她的胳膊,過了一陣,她竟然感覺到一絲溫暖。


    他的大手並不老實的在她的手腕上摩挲著,唇角揚起的樣子,驀地,好像讓顧新瑤來到了某一年的夏天。


    那時候,穿著籃球服的少年就是這樣,亞麻色的頭發似乎在陽光下散發出一陣陣金色的光芒,他一躍而起,揚起手臂——籃球在空中拋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接著,就掉進了籃框。


    身邊,是女孩子們一陣陣的,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顧新瑤被這些瘋狂的女孩子們擠到了一邊,然而,透過重重人群,她還是看到了——


    籃球場中央,慕錦陽向她看過來的時候,嘴角的那一抹笑。


    那樣陽光,那樣明媚。


    那一瞬間,她的整顆心,都一下子“撲通”一聲,亂了節奏。


    呼吸,也亂了節奏。


    不過,明媚的笑轉瞬即逝,少年又一次投入的緊張的比賽中,顧新瑤呢,也被一群舉著牌子高聲呐喊的女孩子給擠的不見了。


    驀地,身邊睡著的男人,轉了一下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顧新瑤驚了一下,扭頭。


    她多想……多想把那些記憶的碎片,全部都拚湊在一起。


    腦海中出現過太多太多次慕錦陽的樣子。


    可是……


    顧新瑤看著眼前的男人,想笑,卻似乎怎麽也笑不出來。


    這一刻,她覺得,命運仿佛就是這樣安排的——安排他們分開,但是,卻安排他們繼續糾纏。


    緩緩的,顧新瑤竟然又一次揚起手來,慢慢的,靠近慕錦陽的臉。


    這時候的慕錦陽,就像一隻沉睡中的小狗。


    頭發亂糟糟的,但是卻並不影響他精致帥氣的麵龐。


    手輕輕的放在他的頭發上,顧新瑤唇角揚起,笑著,慢慢的,揉了揉他的亂發。


    而慕錦陽,好像被摸舒服了似的,還咂咂嘴,輕輕的哼唧了兩聲。


    這一刻,顧新瑤的心,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安靜,和敞亮。


    她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她的心告訴她,即便是這個叫慕錦陽的男人,會討厭的纏著她,會一次又一次的惹她生氣,但是,她還是喜歡這種感覺。


    她有些——有些習慣,他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那……那這,是愛麽?


    突然——


    “唔……”


    身邊的男人伸了個懶腰,接著,大大的桃花眼,緩緩的睜開了。


    顧新瑤一怔。


    仿佛突然間被發現了什麽秘密似的,顧新瑤一下子,將自己放在他頭發上的手,猛地抽回。


    “瑤瑤?”


    “恩……啊。”


    顧新瑤低下頭,羞紅了臉。


    另一隻手的手腕,依舊被慕錦陽牢牢的攥著,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慕錦陽的眼裏,突然泛出了太多太多的驚訝,和欣喜之色。


    他立刻用胳膊支撐著身體,半坐著起來,“瑤瑤,你在?”


    “是啊,你……你這樣抓著我,我怎麽走啊?”


    顧新瑤朝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努努嘴,十分尷尬的說道。


    她想,現在的自己,一定很好笑吧。


    哪怕不用在鏡子麵前看,她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時此刻,她的雙頰,到底紅成了什麽樣子。


    因為……


    她的臉,真的好燙啊。


    仿佛渾身的血液,全部都衝到了腦袋上似的。


    有些緊張,有些尷尬,但是緊張和尷尬中,她卻嚐到了一絲絲甜甜的味道。


    “哦……我抓著你?嘿嘿,原來……原來剛才,我沒有做夢!”


    慕錦陽整個人都從沙發上坐起來,他的嘴巴大大的咧開,像是一個剛剛被嘉獎了的少年,接著,他激動的將腦袋湊上前去,趁顧新瑤還愣著神的時候,在她紅彤彤的臉蛋上,“啵”的一聲,迅速親了一口。


    “哎呀你……”


    “瑤瑤,我給你留的午飯你吃了沒有?”


    顧新瑤還沒有來得及抱怨他兩句,慕錦陽就先開了口,現在,即便是想要抱怨,那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瞬間又被她,都咽回了肚子裏。


    顧新瑤偷偷瞄了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接著,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咕……”了一聲。


    慕錦陽低頭,捏捏她的手腕,又騰出一隻手來,摸摸她幹癟下去的肚皮。


    然後,他趕緊自覺的鬆開了她的手。


    顧新瑤立刻站了起來。


    “那……我去廚房找找看。”


    說罷,臉慕錦陽看也不敢看一眼,就迅速的走到了廚房。


    如逃離一般。


    等到看到慕錦陽留給自己的炒飯,顧新瑤才慢慢的回過神來,渾身的血液仿佛漸漸的歸於平靜,雙頰也似乎沒有那麽燙了,她揚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臉蛋。


    胸腔裏那個不斷的,瘋狂跳動著的東西,也好像……慢慢的安靜下來。


    恩……還好。


    在她的記憶裏,她的初戀,似乎也就是慕錦陽了。


    就算是再失憶,就算是再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也沒有辦法否認,剛才的一切,就是……初戀的味道。


    她將慕錦陽留給她的炒飯放進微波爐裏熱了一陣,再端出來——一陣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隨著這淡淡的蝦仁的味道。


    顧新瑤緩緩坐下,剛舀了一口,竟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眼圈,就突然間變得滾燙滾燙的。


    她吸了一下鼻子,在心裏不斷的說道:顧新瑤!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一碗炒飯就把你給收買了?不許哭,不許哭知道嗎?明天還要上班!


    可是……


    即便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這些,一滴,兩滴……滾燙的淚珠,卻還是緩緩的滴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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