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了以後,顧新瑤就屏住呼吸,咬住了下唇,靜靜的等待著,那個熟悉的人,將門打開。


    她還欠他一聲謝謝。


    就算是他決定離開,那作為……作為朋友,也應該好好告別一下,不是麽?


    顧新瑤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天早晨,她和慕錦陽在電梯裏,他對自己做的一切。


    驀地,她的臉頰紅紅的。


    那時候的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在自己選擇了許然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臉紅。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急著跑上來敲他的門。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這樣緊張。


    心,在這一瞬間,跳的很快。


    顧新瑤能夠聽到自己胸腔裏“砰砰砰”的聲音,仿佛要從她薄薄的胸腔裏衝出來似的。


    她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


    大概,慕錦陽突然離開的同時,也帶給了她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和遺憾吧。


    遺憾自己沒有好好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遺憾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好好告別。


    遺憾她那樣狠的傷害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解釋。


    這一次,若他能出現……


    顧新瑤等了一陣,心髒,似乎一下子縮成了一團。


    她又揚起手,輕輕的敲了三下。


    還是沒有人開門。


    樓道裏,空曠的“砰砰砰”的聲音,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想著。


    顧新瑤驀地有些泄氣。


    心也好像瞬間不會跳的那麽快了。


    呼吸慢慢的變得平穩。


    她將手垂下去,臉上露出一絲失落的神色。


    他不在,不是麽?


    他,根本就沒有回來。


    又或許,他回來了,也根本就不想見她。


    緩緩的,顧新瑤的雙手攥了起來。


    慢慢的攥緊了。


    或許,慕錦陽真的隻是在躲著她。


    又或者,他沒有回來……


    不可否認,連顧新瑤自己也認為,那些零食,是慕錦陽買的。


    她愛吃的很多東西,甚至連許然也不清楚。


    這些天來,她自己也沒有說過她愛吃的是什麽。


    或許,唯有曾經跟她糾纏多年的慕錦陽,會對她如此了解。


    顧新瑤的大腦飛速的旋轉著,她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身子有些僵硬的轉過去,走下了樓梯。


    回到家裏以後,她看著多多那張充滿了期望的小臉兒,隻能硬生生的扯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很難看的微笑。


    “多多。”


    “媽媽,爸爸呢?”


    “你爸爸可能有事出去了吧。”顧新瑤無奈的沉了一下眼皮,看著多多水靈靈的眼睛,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他開這個口,半晌,她還是說道,“你爸爸最近很忙,在跟外國的人談生意,可能是回家了,又走了,也可能……他托了人,把這些吃的放在了咱們家門口。”


    “哦……”


    顧新瑤話音剛落,多多的眼神,就瞬間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他慢慢的低下頭,雙手玩弄著自己衣角。


    驀地,顧新瑤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針給紮了一下。


    她趕緊摸摸多多的小腦袋,說道:“這樣吧,媽媽明天再去找找爸爸,如果他真的回來了,那不用我說,他也會自己來看多多的,好不好?”


    “……”


    “你看啊,你爸爸他多愛你,他那麽忙,心裏還記掛著你,還有媽媽啊。”


    過了好半天,多多才不情願的眨眨眼,然後,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媽媽。”


    “嗯。”


    “媽媽,多多想睡覺了。”


    “走吧,媽媽哄你睡。”


    “好!”


    兩個人大手拉小手的走進多多的小天地,顧新瑤看著多多稚嫩的臉,看著他臉上充斥著的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愁,她的心,也開始泛出了淡淡的愁緒。


    這一夜,顧新瑤仿佛睡得並不踏實。


    隱隱的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站在青城大學的小樹林裏,暖暖的清晨的陽光撒下來,透過茂盛的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慕錦陽站在她的對麵。


    他逆著光,顧新瑤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細細的汗毛。


    接著,他們開始慢慢的靠近……


    近到,她似乎已經能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兩個人的唇,就這樣,慢慢的碰撞在一起。


    他的氣息很暖,很舒服,一點一點的噴在她的臉上,他伸過來的大手也很溫暖,讓她整個人,都充滿了安全感。


    睡夢中的顧新瑤,眼皮驀地跳動了一下。


    夢裏,她的心,也跳的快到不正常。


    甚至,她也慢慢的伸出自己小小的舌尖兒,有些笨拙的,慢慢回吻著他。


    突然,溫馨而又讓人臉紅的畫麵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和自己摔在地上的強烈的痛感。


    陽光突然間變得很冷。


    整個世界,都突然變得很冷。


    她跪在地上,抱著渾身是血的慕錦陽,哭到幾乎沒氣。


    他的後腦勺上,密密的鮮血流出來,染紅了她的雙手,染紅了她的衣衫。


    她束手無策的抱著他,除了哭,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好像就再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


    驀地,顧新瑤一下子從床上驚坐起來。


    她大大的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伸出手去,摸摸額頭,感到自己不僅僅是頭上,臉上,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眼角,也有幾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顧新瑤迅速下床,輕輕拉開窗簾,看著東方慢慢泛起的白色的光,她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生活在真實的世界裏。


    而那場夢——


    真實到,就好像是真的發生過。


    她打開窗戶,慢慢的呼吸了好幾口,然後,又走到洗漱間,拿起了牙刷。


    可是,顧新瑤手一抖,剛剛接滿的水,就一下子灑出去了一半。


    她無力的放下手中的東西,感覺自己的心,開始狠狠的疼了起來。


    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的鈍擊了一下,她倒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鬼使神差的,顧新瑤又找到自己的手機,想要撥出去那個曾經幾乎背下來的號碼,卻在打開通訊簿的那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驀地想起來,她早就……把慕錦陽的號碼,給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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