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澤的話一出口,眾人都震驚地望著夏青,而夏冬盈卻跪在地上猛地抬頭看了閔澤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半個字都不肯多說。


    夏冬盈此時心底十分矛盾,本來好好地待在沈莫言身邊,若是按照夏銃的吩咐,什麽事情都不要管,也不會發生這麽多的事;可是自己偏偏忍不住,一聽說閔澤要在夏青的菜裏麵下藥,夏冬盈就坐不住了,按照夏銃和閔澤的計劃,隻會把夏青從周國帶出去,興許夏銃會半路再找計劃截殺夏青,也興許夏銃就是打算把夏青賣給閔澤,依閔澤的性子,夏青到了他手上,定是比死還難受的。


    可是……夏冬盈卻不甘心,為什麽,自己被夏青害的這麽慘,而對方卻可以好好地活著,夏冬盈越想越恨,趁著閔澤不注意的空檔,偷偷地溜進去,把藥給替換了。


    可沒想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小童在暗處跟著自己,夏冬盈擔心小童把事情告訴沈莫言,就趁小童不被勒死了小童,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還不等她離開,居然又被胥盡歡身邊的人發現了。


    本來她以為對方會直接把自己交給沈家,卻沒想到對方不但不告發自己,還好心的替自己想好了退路。


    她就知道!這一切不是這麽簡單的,胥盡歡手上攥著自己的把柄,若是此刻自己不按照他們交代的話去說,那對方就會揭發自己殺人的事情,可恨二哥這時候偏偏不知去了哪裏,夏冬盈無奈,隻好按照胥盡歡他們交代的話,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閔澤身上。


    事先夏銃和閔澤商量的時候,並沒有提及這件事,就是夏冬盈也是頭一次聽閔澤這樣說。


    根本就沒時間消化剛剛聽到的內容,隻是心底忍不住雀躍,若是閔澤說的是事實,那夏青今天不就聲名掃地了。


    自己隻要低頭聽著就好。


    “住口,現在要討論的是你怎樣殺死小童的事情,你這樣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駱承安在一旁道,繼而轉身對皇帝道,“皇上,此人十分狡猾,依老臣看,不動大刑他是不會招的。”


    “我沒有。”閔澤在一旁開口道,“我沒有殺人這一切都是她們在蓄意冤枉我。”


    “皇上!還是盡早將此人押下去嚴加審訊的好。”駱承安開口。


    許陌在一旁笑了,“國公爺好像很著急啊,是不是擔心再拖下去,一不小心問出什麽不給問的事情,害怕這一切正如此人所說,到那時你駱家不好收場。”


    “許大人!”駱承安的臉一下子沉下來,“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卻不能亂講,說什麽話,那可是要拿出依據的。”


    “哼,如今國公爺連話都不許別人說了嗎?當真是好大的架子。”


    “你……”駱承安哪裏說得過赤膊上位的許陌,兩三句話的功夫就被許陌堵得說不出話來。


    夏青在一旁見了,上前幾步對駱承安安撫地笑了笑,道,“伯父,此時關乎到玉容的聲譽,就算許大人不提,玉容也是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的。”說著轉身望著閔澤,嘲諷道,“閔澤,你如今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居然連這麽卑劣的借口都說得出來。”


    閔澤一笑,“玉容,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不肯跟我回去,咱們夫妻間也不會鬧得這麽僵。”閔澤這時候也是豁出去了,夏銃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十有八九這次自己又被他們兄妹給耍了,可是就算是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潑夏青一身的髒。


    夏銃曾跟自己說過,這夏青和胥盡歡之間不清不白,自己不過是在賭夏銃這話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若是自己贏了,今天就算是搭上了一條命也是值得的。


    “皇上,為了證明玉容的清白,玉容願意證明。”夏青這話一說完,大家都十分震驚地看著她,畢竟這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是十分難以啟齒的一件事,誰會拿自己的清白去作踐,夏青肯當眾證明,足以表明夏青的清白。


    事情鬧到這份上,小童的死到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誘因罷了,皇帝被這一切鬧得一個頭兩個大,甚至有些煩躁了,隻想盡快的結束這一切。


    “如此,既然你們雙方各執一詞,唯一的解決方法,也隻好先照駱小姐所言……隻是,若是事後證明駱小姐的無辜的,到時候,你也就隻好以死謝罪了。”


    閔澤一聽這話,一陣心慌,可是到了這份上,也由不得自己反悔,隻好咬牙點頭。


    當然,說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自然也不可能讓夏青當著眾人的麵寬衣檢查,隻需找懂行的婆子帶夏青去一旁稍稍查看一番便知分曉。


    隨行人員中自然有懂行的婆子,既然得了皇帝的吩咐,這時候走上前帶著夏青到一旁臨時搭好的帳篷裏麵檢查。


    閔澤跪在地上不安地頻頻抬頭,眾人也都交頭接耳,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隻有胥盡歡怡然自得的坐在蒲團上自斟自飲,仿佛絲毫沒被這裏發生的一切所驚擾到,就連皇帝都有幾分佩服。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這胥盡歡是中意駱玉容的,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的為其說話多方維護,可事情鬧到這份上,難道胥盡歡就一點也不起疑嗎?畢竟這事關係到駱玉容的清白,……還是,胥盡歡就對她這樣有信心?


    本來自己還尋思著趁著這機會,撮合撮合這一對兒,可如今看來,今晚的時機怕是已經過去了。


    沒多會兒,夏青跟在那婆子身後走回來,眾人的焦點便漸漸地移到夏青身上,“皇上,奴婢已經仔細的驗看過了,駱小姐如今尚且還是完璧之身。”


    這話一說完,範雲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她自小處事果敢,凡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會去努力的爭上一爭,雖然如今也看得出胥盡歡喜歡夏青,可她卻想著,這夏青的婚事,到底還是需要駱家點頭才能應承的,她就不相信,駱家的人會舍棄沈家而選擇一個外族子弟。


    閔澤卻一下子堆在地上,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再也不能支撐身體的重量。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皇帝看了看閔澤,厭煩地一擺手,“也不用審了,直接拉下去杖斃!”


    “是!”駱鳳舉一聽,揮手示意底下的人把閔澤拉下去。


    閔澤這才反應過來,拚死掙紮起來,“不……不!不關我的事,我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我,我是無辜的。”閔澤的聲音淒厲慘絕,聲音嫋嫋的回蕩在眾人耳內,眉若隻覺得脊背一陣陣發麻,恨不得多生出兩隻手來堵住耳朵。


    “夏冬盈!你不得好死,你們兄妹一次又一次的設計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閔澤扯著嗓子喊道,眉若更是一哆嗦,要不是怕引起眾人的注意,她真想此刻趕緊回到帳篷裏麵躲起來。


    “啊!……啊!”


    閔澤的慘叫聲一聲聲傳過來,每一聲都仿佛鑽進眉若的耳朵裏,驚的她心驚肉跳,兩腿發軟。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駱家小姐是無辜的,今晚純屬是無辜受到牽連,為了表示安慰,特賜錦緞十匹,明珠一鬥,也算是了以彌補了。”


    “臣替玉容謝謝皇上!”駱承安說著,趕緊帶領著駱家眾人跪了下去。


    皇上叫了起,眾人都各自歸坐,事情鬧到這一步,誰都沒了吃酒的心情,皇上草草地說了幾句,宴會便散了。


    一等皇上離開,眾人也三五地退了下去,許文走在後邊,有心想上前和夏青說幾句,可是被自己的父親拿眼剜了幾次,也隻好乖乖地跟許陌走了。


    眉若見範雲她們已經起身準備離開,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準備要走,卻聽身後夏青慢悠悠地開口道,“六姐這是要去哪裏?”


    眉若一愣,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體,眼睜睜的見著沈莫言對著夏青頷了頷首,跟著楚河他們一起退下了。


    駱承安他們自然不明白這個眉若怎麽會突然冒出來,就連駱鳳翔在大兆的時候也沒見過夏冬盈,更是對這其中的事情說不清楚,不過既然夏青說是自己的姐姐,那就一定是她的姐姐,經過剛剛的一番話,駱承安不好上前多說什麽,隻是看了看夏青,這才帶著駱鳳舉他們離開了。


    鳳麟受了杖刑,此刻恐怕還趴在帳篷裏,鳳仙更是身上有傷,駱承安隻覺得一陣陣的頭疼,最近的一段日子以來,觀自己膝下的這一對子女,當真是越發長進了。


    夏青一步步的走到夏冬盈跟前,眼神深幽地看著她,絕美的眸子裏看不出半分地情緒,夏冬盈一亂,退了一步,“我……我都已經按照你們交代的事情去做了,你還想怎麽樣?”


    “六姐這話說的,咱們姐妹好些日子沒見了,好不容易才見麵,自然是有很多體己話要說的。”


    夏青說完笑著看了看身後的小梅,小梅上前一步,“姑娘請吧。”說著不容眉若推辭,半推半請的帶著眉若朝夏青的帳篷走去。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家的帳篷裏,沈莫言才剛剛坐下,茶水還沒上手,範雲就一步跨進來,身後還跟著湊熱鬧的沈如歌。


    “哥!你不是說眉若是你從外邊撿回來的孤女嗎?怎麽一下子就變成玉容的姐姐了?”


    沈莫言到現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隻看得出今晚的一切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其實說白了,有這種感覺的,怕是不止他吧。


    沈莫言隱隱的覺得,這事夏青他們一定會主動找自己解釋的,自己隻要耐著性子等著就是了,可沒想到範雲她們居然比自己還心急。


    “你們怎麽都來了?”楚河一手拎著壺,一手捏著兩個杯子從外麵走進來,見範雲和沈如歌都在,一下子愣住了。


    範雲看了楚河一眼,沒說什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對沈莫言道,“兒啊,你之前當真就沒看出來那眉若有什麽不對?”


    沈莫言一愣,笑著對範雲道,“娘,我若是看出來了,又怎麽會把人留在身邊,再說了,這人你不是也看過嗎?”


    說看還是輕的,範雲和少兒在沈家弄的那些小動作,沈莫言自然是知道的,隻是知道範雲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好,且範雲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也就由她們試探眉若了。


    範雲聽他這樣說,臉色一紅,“這……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咳咳!……娘,這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我累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沈莫言說著走到一旁獸皮鋪就的鋪位上斜靠著。


    範雲見沈莫言果然一臉的倦怠,想起小童的死,心底多少有些了悟。


    小童跟在沈莫言身邊多年,今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沈莫言心裏一定不好過。


    “那你還是先好好歇著,娘明天再來看你。”範雲說著站起身朝外走。“我把少兒留在外邊,有什麽事,你隻管叫一聲就是了。”


    “娘!”沈莫言在身後喚住她,“小童他……跟隨我多年,他的後事,還請娘多加費心了。”


    範雲一頓,強拉出一絲笑,“這個你放心,娘一定替他辦的風風光光的。”說完強忍著鼻子裏的酸楚,拉著不情不願的沈如歌走了。


    楚河放下手上的茶壺在桌上,回手替沈莫言遞了一杯水,見沈莫言唇色泛白,有些擔憂,“哥,我瞧著你臉色不大好,你還是先睡一下吧!”


    沈莫言閉著眼搖了搖頭,楚河見他不允,正打算勸幾句,就聽沈莫言突然開口道,“小童……是眉若殺死的。”


    “你說什麽?”楚河一愣。


    沈莫言卻半晌兒沒言語,楚河幾乎以為剛剛那句話是自己聽錯了,才見沈莫言慢慢的轉過頭來,幽幽地問道,“你曾在大兆待過一些日子,並且跟夏家的人有過接觸,你的印象中,那夏冬盈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楚河聽他這樣問,不屑地笑了笑,“不過是個歹毒的刁蠻小姐罷了。”


    見沈莫言望著自己,楚河便把自己曾經見過和聽說過的有關夏冬盈的事情都說給沈莫言聽了。


    “哥,照你看,如此一個心思歹毒的女子,怎麽如今會變作這個樣子?”


    夏冬盈之後發生了什麽,楚河並不知情,所以也無從與沈莫言說起,他平日裏就不是一個喜好八卦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麽沒第一眼就認出夏冬盈的原因。


    沈莫言閉上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對楚河道,“我們都被她給騙了。”


    “啊?”……


    直到走回自己的帳篷,胥盡歡臉上的笑意才漸漸地斂去,換上一副暴風雨前的平靜,臉上看不出什麽喜怒的在屋子裏來回踱了幾步。


    這夏銃也太過歹毒,居然想出這麽陰損的招數,要不是自己事先想好了對策,今晚豈不是……


    胥盡歡抬手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柄漆黑的扇子,一尺長的扇身透著漆黑的光澤,胥盡歡把扇骨輕輕地在手心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似乎在考慮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少主!”胥韌從外邊走進來。


    “怎麽樣了?”


    胥盡歡問道,語氣聽不出什麽喜怒,胥韌一愣,低頭道,“閔澤死了,屬下按照少主的吩咐埋伏在一旁,果然見夏銃又折回來,許是猜到暗中有人監視,沒靠近小姐的帳篷,反而虛晃了一圈溜了。”


    “哼!他倒是狡猾!”


    “少主,現在咱們該怎麽辦?”胥韌擔憂地問。


    “等!”胥盡歡皺著眉頭道。


    胥堯顏故意把自己誆來周國,究竟想做什麽,大家心知肚明,恐怕此時派遣來的殺手已經在暗處了,這麽多年的隱忍,隻換來對方毫不節製的步步緊逼,胥盡歡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忍下去了。


    尤其是現在自己身邊還多了個夏青,要想把夏青好好地留在身邊,那自己身邊的這些障礙就一定要清除幹淨,絕對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可是……”胥韌有些擔心,上次的事情,他們已經隱隱的猜道,這次來的人,很有可能是胥虎本人,到時候礙於對方的身份,少主當真能下得去手嗎?


    “沈家那邊有什麽動靜?”


    “暫時沒有。”


    胥盡歡來回地走了幾步,回身吩咐胥韌,“你去找一找楚河,就說我想見見他。”


    胥韌點頭,一挑簾子出去了,胥盡歡坐在蒲團上,心裏斟酌著等下如何向楚河解釋這一切,可還不等他想出的所以然來,卻猛地覺得不對勁兒,天性使然,胥盡歡朝後一挺身子,隻聽見‘嗖’的一聲,那東西幾乎是貼著自己的鼻尖釘在身後的屏風上,胥盡歡那眼尾一掃,見是一把三角形的短刀。


    僅僅是一霎那的功夫,胥盡歡已經一扭身子已一個詭異的角度站了起來,就見帳篷外邊,一個勁碩的背影倉惶地朝不遠處的樹林跑去了。


    這時候要想追出去肯定是來不及了,胥盡歡隨手抓起一旁的茶杯,對準那人身旁架起來的炭火打去。


    ‘砰’的一聲響!整盆木炭從架子上翻倒下來,驚起了一旁路過的侍衛。


    “什麽人?”


    侍衛們發現那道黑色的身影,高喊一聲“有刺客!”


    齊刷刷的追了上去。這注定是一個不安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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