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落到夏青手上,一時間眾人都是議論紛紛,夏青對他們來說,就好像是一個猜不透的迷,一夕之間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駱家,搖身一變成了駱家太祖手上千般珍重視若珍寶的明珠,甚至風頭大有蓋過駱鳳仙之意,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這次夏青會以什麽樣的技藝來獻給大家。


    駱鳳仙笑看著夏青,“早就聽聞玉容多才,於韻律舞蹈一途更是精通,趁著這個機會,玉容何不為大家獻上一曲。”


    駱鳳仙的話不高不低的傳遍全場,眾人聽得清清楚楚,同是駱家人,連駱鳳仙都這樣誇讚夏青了,那夏青就肯定是有真材實料的,若是夏青此時再推諉,就顯得有些矯情了,說嚴重一些,那便是抗旨不遵,蓄意戲弄眾人。


    駱鳳仙這樣做,分明就是想讓夏青當眾出醜,她看準了夏青不會有什麽一技傍身,從小當做男孩子來養,又能會什麽?騎馬算賬嗎?諒她夏青也不敢把這些拿來當眾獻醜,所以她就偏偏要讓夏青下不來台。


    果然,駱鳳仙的話一落,敏感地察覺到夏青的手倏地頓了一下,駱鳳仙便以為被自己猜中了,得意洋洋地對夏青道,“聽聞大兆有個花穗節,屆時會有很多小姐登台獻藝,能夠有幸獲得魁首的人,還將會被列入大兆美人榜,早就聽聞夏家……不知玉容妹妹曾拿過幾屆排名啊?”


    駱鳳仙的話用意著實惡毒,她早就聽聞駱鳳翔曾提起過,在大兆,夏家的女兒的確是曾經參加過幾屆花穗節,且不說花穗節本身並不像駱鳳仙口中說的那般規模宏大,就是夏青本身,也根本不曾參加過,夏家是有女兒曾經在花穗節上大放異彩,可是卻另有其人;駱鳳仙故意歪曲了事實,夏青此時不論怎麽說,都會當眾出醜;實話說奪魁的另有其人,那樣將會顯得夏青虛有其表,若是直言自己從小被當做男孩子來養,那更是丟盡了顏麵,隻怕到時候就連沈家的人也會持觀望態度,那夏青可就當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鳳仙!”駱鳳翔在一旁小聲道,駱鳳仙為什麽會針對夏青,駱鳳翔多少有些理解,可這種時候,事關駱家,這鳳仙也太不知進退了。


    若是單以個人榮辱來看,夏青出醜,駱鳳翔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若是這裏麵牽扯上了沈家……


    “你便是駱家新得的愛女吧!”皇帝在高台上開口道。


    夏青急忙起身離席,走到中間,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小女駱玉容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來!”


    夏青依言慢慢的抬起半眸,目光平視前方,今晚的宴會夏青穿了一件淡紅色鑲金邊的鏤花裙,雲鬢斜墜,和眾多小姐們的裝扮並沒有什麽太多不同,隔著跳躍的火光,從皇帝的位置看過去,卻覺得跪在跟前的夏青仿佛於濯濯青蓮中的一抹妖嬈,分明麵相恭謹柔順,骨子裏卻出奇的帶了一絲媚,這種媚不似平日裏的嬌柔作態,完全是出於本性釋然,雖媚,卻絲毫不會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反倒有著一種端莊的魅惑。


    很奇怪的感覺,難怪會使公子胥另眼相看,“果然是天姿國色!”


    皇帝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一旁的胥盡歡,見胥盡歡手上把玩著酒杯,好像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似的。皇帝的視線從胥盡歡的手上轉到他的脖子,那裏還明顯的留著下午墜馬時的傷痕。


    皇帝一笑,轉頭對夏青道,“不知你打算表演什麽節目?”


    夏青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可還不等她出聲,就聽一旁的胥盡歡緩緩地開口道,“她什麽節目都不用表演。”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轉頭看著胥盡歡,就連夏青也微愕地看著他。


    皇帝感興趣地道,“哦!不知胥公子為何這樣說?”


    不但是皇帝,所有人心中都有這麽一個疑問。


    胥盡歡一笑,抬手飲盡杯中酒,這才看了仍然跪在地下的夏青一眼,對皇帝道,“玉容小姐驚馬,此刻身體必然十分傷痛,此時表演,不免會傷及身體,皇帝素來體恤臣民,不會非要小姐帶傷以娛眾人吧!”


    皇帝一愣,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了吧!


    縱使不能跳舞,吟個曲背個詩總是可以的吧。


    皇帝才想到這兒,就聽見坐在下邊的駱鳳仙道“即便不能跳舞,替眾人吟詩唱曲總是可以的吧!”這話裏帶著濃鬱的不甘,幾乎是胥盡歡的話一落就跟著響起來,眾人都轉頭朝這邊看過來。


    駱承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嗬斥道,“鳳仙,你太放肆了!”


    皇帝麵前也敢擅自開口,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駱鳳仙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嚇得趕緊爬起來撲通一聲跪下去,“皇上恕罪,臣女也是無心的,隻是……隻是聽聞玉容居然不能為大家表演,一時替她覺得可惜,情急之下才會開口,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看駱鳳仙,沉吟片刻,擺了擺手,“算了,既是無心之失,孤自然不會計較。”


    “謝皇上。”駱鳳仙趕緊又磕了個頭,渾身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剛剛情急還未覺得如何,如今一放鬆,便覺得膝蓋之下針紮一般的疼,駱鳳仙兩手撐地想要起身,卻試了幾次居然都沒能站起來。


    駱鳳仙就這麽孤零零的跪在桌邊,一時間空前的尷尬,額髻隱隱的冒出汗來,濕透了額發貼在臉上,因為尷尬羞愧,也因著疼痛,駱鳳仙的麵色一片通紅。


    “鳳仙!”駱鳳麟起身走過來伸手扶起駱鳳仙,發現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你這是怎麽了?”駱鳳麟小聲問道。


    “三哥!”駱鳳仙眼裏含著熱淚,委屈地對駱鳳麟小聲道,“三哥,我腿疼!”


    駱鳳麟順著駱鳳仙的話朝她的腿上看去,但見裙擺上邊浸濕了暗紅色的一片,就連剛剛駱鳳仙跪下去的地方,也是一片深色,鼻端微微有著一絲血腥味浮動,駱鳳麟猛地瞪大了眼睛,“鳳仙!你……”


    可話還沒說出口,駱鳳仙就使勁兒地捏了他一把,微微地搖頭,示意皇帝麵前不可造次。然後不等駱鳳麟反應,一轉身走回自己座位旁,端莊的又跪坐了下去。


    坐下去的那一霎,駱鳳麟隻覺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卻仍然看著駱鳳仙優雅地執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雖然那握著酒杯的手隱隱的顫抖,可自始至終鳳仙的臉色都帶著笑。


    他們二人這一番動作,看著別人眼底又有了另一層意思。


    這駱家小姐也太膿包,不過是多說了句話,皇上仁慈並未怪罪與她,居然也被嚇到腿軟,當真是人不可貌相,空擔了第一美女的名聲。


    自此後駱鳳仙的形象在眾人心中更是一落千丈。


    相比蔡文姬剛剛的鬧劇,很顯然此時的駱鳳仙更能引起眾人的關注,因此蔡文姬的笑明顯的要比剛剛真了幾分。


    許文坐在駱鳳仙對麵,嫌棄的看著駱鳳仙,暗暗道,“廢物!”當初自己怎麽會喜歡上此等窩囊的女人,當真是瞎了眼,還是玉容好一些。


    經過駱鳳翔這麽一個小插曲,眾人便又轉頭看著胥盡歡,仿佛不等到他親口作答便不罷休似的。


    胥盡歡緩緩地開口,“玉容小姐突遭此變故,此刻隻怕的身心俱疲,難道眾人忍心在此時難為一個弱小的女子?”


    當然忍心啊,眾人心底呐喊,畢竟過了今天,再想有機會看到夏青當眾表演,隻怕是難了,可這話誰都不敢說出口,隻好閉上嘴巴算是默認了胥盡歡的話。


    皇帝一見咳了咳,開口道,“既然不能表演,那就按照事先說好的……來人!把新供的禦酒拿來。”


    當內侍端著托盤上來的時候,走到胥盡歡跟前,卻突然被胥盡歡叫住了。


    眾人都是一愣,皇帝笑著道,“胥公子,你不會是想說連這酒也喝不得吧?”那偏袒的意思也當真是太明顯了。


    胥盡歡一笑,“皇上誤會了,既然不能表演,按照事先說好的條件,這酒自然是要喝的。”


    皇帝一聽,笑著點頭,就示意內室把酒端過去,就聽見胥盡歡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但是……之前皇上卻並沒有言明不許別人代喝。”


    此言一出,在坐的眾人都愣了,就連範雲也凝眉看過來,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微妙。


    胥盡歡伸手端起托盤上的酒,對皇上道,“所以這酒,就由胥某代勞了。”說著不給眾人反對的時間,仰頭一飲而盡。


    皇帝看了看胥盡歡,又轉頭看了看跪在地上麵露訝異的夏青,了然地笑了。


    看來這人選,已經定下了,自己也隻好做個現成的媒人了。


    “啪!”


    親眼看見胥盡歡當著眾人的麵袒護夏青,駱鳳仙氣的手上用力,猛地撅斷了手上的竹筷,好在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胥盡歡和夏青身上,一時間倒也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什麽有傷在身,在駱鳳仙看來,胥盡歡分明是明知道夏青空有一張好皮囊,其實就是一個空架子,為了避免她當眾出醜,所以才這樣做,為夏青搬回顏麵。


    “既然由胥公子代你喝了,那你就先下去吧!”皇帝笑吟吟地對夏青道。


    夏青隻好紅著臉又拜了拜,這才站起身恭敬地退下來。


    駱承安他們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好端端的一盤棋,為什麽會複雜成這個樣子?照這樣下去,離他們的本意還不知要偏差到哪裏去。


    眾人心中各懷鬼胎,皆自低下頭去,可皇帝卻看不見眾人的煩惱,隻是一想到有人可以籠絡住胥盡歡,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心裏琢磨著要怎麽生個由頭,重賞一下這個冒出來的駱玉容,也好順水推舟的成全了這樁親事。


    他在上邊正得意,不意卻猛地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刺耳地尖叫……


    淒厲的聲音一下子驚得眾人脊背起了一層寒毛,在這漆黑的夜裏更是添了幾分恐怖。


    “有刺客?!保護皇上!”


    駱鳳舉大喝一聲,跳起來擋在皇上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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