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夏冬盈這樣說,閔澤也是一愣,猛地上前一把從夏冬盈手中把鐲子搶過來,“這,這是你的鐲子?”


    這明明是夏銃給自己的東西,連同那個手帕一起送給自己的,夏銃說的明明白白是夏玉容的貼身之物,怎麽現在卻變成了夏冬盈的東西?閔澤不由得身子一震,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底閃過,他猛地轉過頭去盯著夏銃,眼神銳利,好像要把他撕碎一般。


    夏銃也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明明讓喬氏去夏青身上騙取的這兩樣東西,當時自己就在附近,看的清清楚楚,這東西都是夏青從身上徑自取下來的,怎麽會變成冬盈的了?


    難不成夏青早就防著自己?這個念頭隻在心底閃過一秒就被夏銃否定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夏青也太可怕了。


    夏銃不知道,早在他第一次出現的夏青麵前,夏青就已經懷疑他了。


    夏銃曾經兩次救過胥堯顏,胥堯顏這個人有一個怪癖,那就是他過分追求幹淨,從第一次見胥堯顏,夏青就發現了這一點,而且胥堯顏的身上,舉凡衣食住行都是經過專人專責的,就比如說吃,同一樣食物同一天內,就算再美味也絕對不會在胥堯顏的餐桌上出現兩次,而且上次夏青被胥堯顏抓去的時候,也注意到,那一桌子的食物,從糕點,冷盤,再到主菜羹湯,無一不是先被人試吃過的,這說明胥堯顏這個人極度缺乏安全感,總以為別人會害他,而且胥堯顏的衣服,上身之前都是經過特殊熏製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很特別,不似尋常男子所用的那種奢香,卻比奢香更持久更清馨,味道很淡,若不到對味道特別敏感的人是很難察覺。


    凡是與胥堯顏接近的人身上都會沾染上這種味道,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消失。


    其實不止是胥堯顏,就連胥盡歡身上也是有這種特別的香味的,不過不是胥堯顏身上的那種香,而是一種類似青檬的味道。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夏銃走到夏青身邊,夏青就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當時剛好發生胥堯顏的事情,夏青當時就懷疑夏銃與胥堯顏有關,她不動聲色的仔細觀察對方,見夏銃非常鎮定,看不出絲毫破綻,於是夏青在回去後,立刻讓韓翊給胥盡歡送了一封信,讓他暗中觀察夏銃和胥堯顏二人之間的動向,果然發現這兩個人之間有關係。


    夏銃找上七姨娘喬氏的時候,夏青是知道的,夏銃威脅喬氏幫他做事,不然就當眾揭穿喬氏曾經被人玷汙的事實,喬氏因為害怕而被迫答應夏銃,不是她怕死,而是如果她死了,她那一家子指望她養活的弟妹們就全完了。


    可夏銃想不到的是,他前腳剛離開,夏青隨後就找到了喬氏,還把那幾個玷汙她的混混帶到了喬氏身邊,混混們早就被韓翊收拾過了,一個個鼻青臉腫,老老實實的交代出是夏銃吩咐他們這麽做的。


    為報仇,喬氏答應幫夏青,所以在後來夏銃找到喬氏的時候,喬氏也隻不過是聯合夏青在他麵前演了一場戲罷了。


    早在夏銃把閔澤帶去夏家,夏青就算準了夏銃會用什麽法子來對付自己,所以一開始,夏青就悄悄地收買了夏冬盈身邊的紫冉,讓她偷偷地把夏冬盈的東西偷出來,夏青故意在夏冬盈麵前演了一出棒打丫頭的戲碼,為的就是分散她的注意力,那幾日因為擔心夏青對付自己,所以夏冬盈根本就沒發現身邊短了些什麽。


    本來夏青還沒打算做到把人送到夏冬盈屋子裏那麽絕,可夏冬盈卻不安生,居然又不死心的攙和到這件事情當中。


    在前世,洛氏母女一手主導了一出戲,把閔澤送到自己的床上,害的自己命喪黃泉,原本夏青以為參與這事的隻有洛氏和夏冬盈,可一看見夏銃和閔澤一起出現,夏青就明白過來,上一世害自己的人裏,夏銃也一定參與其中了,而且很有可能整件事都是夏銃一手策劃的。


    既然他們已經鋪好了劇本,那夏青為什麽不照著對方的設想演下去,不過這戲中的人到底是誰,那就有些對不住他們。


    相信看在這出戲同樣精彩的份上兒,夏銃應該不會失望才對!


    夏青想到這裏,見夏銃朝自己看過來,毫不吝嗇的朝夏銃展顏一笑,那瀲灩的容顏看在夏銃的眼底,此時卻非常的礙眼。


    “不!這不可能!”洛氏猛地站起身,指著閔澤罵道,“一定是你,冬盈的東西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你身上,一定是你偷來的,你本來想偷拿玉容的東西,卻苦於無處下手,隻好拿了冬盈的,你以為她們是姐妹,所以置辦的東西也是一樣的,所以才想用這些東西來冤枉玉容……你,一切都是你……”洛氏說著說著,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甚麽,她這些話根本就說不通,不要說別人,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這些,洛氏出現這種反常行為,很顯然已經被發生的這一切逼的亂了方寸。


    夏青搖頭,“母親!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是盡早兒替六姐好好地置辦置辦嫁妝吧!以這種方式嫁進門,要是在沒有個豐厚的嫁妝,你讓六姐以後在閔家如何立足啊!”


    “你!你……”洛氏聽夏青這樣說,氣的用手指著夏青,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在她的想法裏,她怎樣迫害這些庶出的子女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就該乖乖地承受不能反抗,可夏青卻一再的跟自己對著幹,害的自己的一雙兒女落得一死一殘的淒慘下場,她本來還以為今天就是夏青的死期,可沒想到到頭來遭殃的還是她們自己,這種心理落差實在是太大了,洛氏一時間承受不了,兩眼一翻直挺挺的朝後‘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後腦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磕出許多血來。


    桂嬤嬤一愣,上前雙手抱住洛氏的頭把她抱在懷裏,可血卻怎樣都止不住,夏冬盈也在一旁嚇傻了,一動不動的看著洛氏。


    “老爺!這血止不住,再不找大夫,夫人就真的要不行了。”桂嬤嬤滿臉是淚的朝夏盛道。


    老太太厭惡的看了一眼洛氏,見洛氏麵色蒼白,嘴角還間歇性的抽動,她擺了擺手,“罷了!來人,先把夫人帶下去吧!再去找人去把王大夫請來,就說夫人夜裏起身不小心摔了!”


    夏青在身後一聽,嘴角彎起,她知道,老太太雖然請了王大夫來,可卻不是因為王大夫醫術高超,而是因為王大夫一輩子替老太太看病,他的為人老太太是信得過的,請他過來,這府上發生的事情就不會傳出去,也好順道幫夏冬盈看看傷。


    立刻有人上前幫著桂嬤嬤把洛氏扶出去。


    屋子裏變得靜悄悄的,老太太看了閔澤一眼,眼神冰冷,道,“閔公子,這一晚上你也鬧夠了,你口口聲聲說玉容跟你有私情,可在花園裏跟你私會的是冬盈,拿出來的東西也是冬盈的,你還想怎樣抵賴?”


    閔澤早就被這一切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現在也說不清,到底是夏青算計了他,還是他被夏銃算計了,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說。


    慢慢的,混沌的腦子裏突然想起自己臨來前閔安跟自己說的話。


    “公子!您這次去是要娶夏府的六小姐還是八小姐?”


    “怎麽?公子我娶誰,難不成你還有意見不成!”


    “嘿嘿嘿!小的哪敢啊,小的這不是關心公子嗎!”


    “告訴你也無妨,本公子我看上的,是夏家的八小姐。”


    閔安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公子,小的這幾日在街上轉悠,聽了很多夏家的事,這裏邊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夏家的六小姐,說她在府上偷人,還一度被趕出夏家!”


    這話怎麽能信,閔澤當時就是這樣想的,要是夏冬盈真的曾作出那種事,夏家又怎麽會收留她,而且,自認為是夏銃好哥們的他會不知道這些事?


    可現在回頭想想,這一切卻又都透著玄機,先是夏銃引自己來看夏玉容,聲明要把玉容小姐許配給他,當時他以為他們哥們兒情深,現在想想,夏玉容身後的追求者裏麵,哪一個都比自己強了不止一倍,夏盛和夏銃會明擺著放過這大好的機會便宜了自己?


    而且,他明明是要撮合他和玉容,為什麽每次到府裏,反倒是見夏冬盈的時候比較多?


    還有最可疑的就是,夏銃親手交給自己的東西,為什麽一轉眼就變成夏冬盈的了,就連上次在雨中,夏銃明明在一旁,為什麽不阻止夏玉容身邊的那個小子,反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打?


    這一切的一切不停的在閔澤腦子裏劃過,最終閔澤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夏銃安排的,什麽要幫自己得到夏玉容,他明擺著是把自己推向夏冬盈!


    好啊!虧得自己還把夏銃當哥們兒,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對待自己。


    閔澤想明白這些後,冷冷的看了夏銃一眼,夏銃被閔澤看的莫名其妙,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就見閔澤回頭看了看地上的夏冬盈,對夏盛冷笑了一聲,“哼!就算我今天晚上真的上了夏冬盈又怎樣?向她這樣的破鞋,老子在萬花樓隨便一抓就能抓一把,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上了也是白上,既然夏老爺讓我給個說法,那閔澤也不是不講理,你們說吧,想要多少銀子?”


    眾人已經被他這一番言辭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夏銃猛地竄到閔澤跟前,一手拎起閔澤的衣領,“閔澤!你說什麽?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夏銃被閔澤氣的眼珠子都紅了。


    閔澤卻根本就不理他這一套,嗤笑了一聲,兩手朝前猛地把夏銃推到一旁,他慢吞吞的走到夏冬盈麵前,夏冬盈被他臉上的陰鷙嚇到,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退。


    此時的夏盛和老太太都被閔澤的變化驚呆了,傻傻的看著他推開夏銃,看著他慢慢的走到夏冬盈跟前。


    閔澤一腳踩住夏冬盈鋪在地上的裙擺,夏冬盈後退的行動受阻,她身上這身衣服還是剛剛匆忙間桂嬤嬤胡亂幫自己套上的,衣帶多處未係,被閔澤這一踩,又加上她退得忙,一下子把半條小腿都漏出來,上邊還留有可怕的青紫淤痕。


    “啊!”夏冬盈嚇得慘叫一聲,兩手使勁兒去扯自己的裙擺,閔澤卻一矮身,捏著夏冬盈的下巴直接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此時的夏冬盈兩隻眼睛腫的像核桃,麵色慘白,左臉頰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裏麵的皮肉外翻,看上去十分恐怖。


    “嘖嘖嘖!真是可惜了這張小臉兒,要是賣到萬花樓的話,怎麽著也能賣上萬了八千兩,可惜了!”


    夏冬盈一聽這話,整張臉青一陣黑一陣,兩腿發抖,要不是閔澤還捏著她的下巴,她整個人就做到地上去了。


    “你……放肆!”夏盛被閔澤的一番言辭氣壞了。


    夏銃這時候也回過神來,猛地上前一手擋開閔澤的手,一失去閔澤的鉗製,夏冬盈一下子坐到地上,夏銃一步擋在夏冬盈身前,對閔澤道,“閔澤!你到底想怎麽樣?”


    閔澤卻笑了,笑的有些慎人,他不看夏銃,反倒轉身對夏盛道,“不怎麽樣,我想通了,既然冬盈小姐的清白是毀在我手裏的,那閔澤一定會負起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夏老爺放心,閔澤一定會娶冬盈小姐的。”閔澤在說到清白這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不!我不要嫁給他!”


    夏冬盈一聽完閔澤的話,整個人瘋了似的跑到夏盛跟前跪下,“父親,我不要嫁給他,我不嫁。”她一邊說一邊抖,看上去十分可憐,見夏盛不理自己,冬盈又膝行幾步到老太太跟前,“祖母!祖母,冬盈知道錯了,冬盈再也不敢了,求祖母救救冬盈吧!冬盈不要嫁給他!”


    老太太皺眉不語。


    夏冬盈一見她也不說話,趕緊一把抓住夏青的裙擺,“玉容!玉容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替我在祖母麵前求求情。我求求你了!”夏冬盈說完,一下下的給夏青磕頭。


    夏青眼底閃過一絲冷笑,旋即為難地蹲下身把夏冬盈扶起來,柔聲道,“六姐這是說的什麽話,閔公子今天的確是失態了一些,可這些日子的相處,相信六姐也應該清楚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不然也不會把貼身的東西送給他,他不過是一時忘形罷了!想必以後不會了;再說了,六姐的婚姻大事,又豈是玉容能左右的了的。”


    聽夏青這樣說,夏冬盈一下子絕望的坐在地上。


    相處卻走到夏盛跟前,“父親,你不能把冬盈嫁給他!”


    閔澤在身後一笑,“夏銃,你這是什麽意思,剛開始事情指著玉容小姐時,你還一臉的義正言辭,怎麽到了冬盈身上,你就變成這樣了,難不成跟著我閔澤,還會虧待了她不成?”


    “閔澤,你不要太過分!”夏銃咬牙切齒地對閔澤道,他隻當閔澤在氣他沒能幫他得到夏青,卻不想閔澤根本就想到了另一層。


    “好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這一晚上鬧得,眼瞅著這天都快亮了,一個個的都不知道消停,老太太看了一眼夏銃,斥責道,“你給我褪下!”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夏銃也和洛氏一樣,沒一個讓人省心的,才回來沒多久,這就把主意打到九兒身上,跟他那個不長進的母親一個樣兒!


    夏銃見老太太發怒,知道這種時候不宜跟她對著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開,心裏卻想著,冬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嫁給閔澤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閔澤,又看了看夏冬盈,眯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既然閔公子願意娶,那就盡早兒回去準備吧!”


    閔澤一笑,看了夏冬盈一眼,“老夫人放心,閔澤一定會準時派花轎前來迎娶的。”


    他說完這話,對夏盛和老太太一拱手,冷冷的看了夏銃一眼轉身就走了。


    夏冬盈一看無望,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你還有臉哭!”老太太被哭聲擾得頭疼,猛地把茶杯摔在夏冬盈跟前,夏冬盈嚇了一跳,不敢再出聲,肩膀一抽一抽的聳動著。“要不是你自己作踐,上趕著去招惹閔澤,事情也不會搞成這樣!”


    在老太太看來,整件事情就是夏冬盈搞出來的,她擔心自己的將來不能有個好歸宿,所以就瞄上了外地來的閔澤,先是暗中勾引,打算來個春宵一度後賴上對方,可不知道這其中哪裏出了差錯,閔澤居然會對她施暴,為此夏冬盈才矢口否認了一切。


    也不能怪老太太這樣想,實在是因為夏冬盈品行不良,有跡可循。


    這時候,先前去請王大夫的人回來了,說此刻王大夫正在洛氏的房裏替洛氏看診,老太太抬頭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無力的對站在門口的李氏和溫月茹道,“都散了吧,今天的是要是有誰敢亂說,別怪家法無情!”


    看了一整晚的戲,李氏和溫月茹二人心底無比暢快,眼見欺壓自己的洛氏沒討到便宜,兩個人對看了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見了喜悅的色彩,一聽老太太發話,知道眼下不好留下,溫月茹看了看夏青,跟著李氏一起走了。


    老太太掐著眉心對夏盛道,“我乏了,接下來該怎麽辦,你自己看著辦吧!”


    夏盛急忙起身告罪,老太太卻理都沒理夏盛,扶著高嬤嬤站起身,又回頭吩咐夏青早些歇著,就在高嬤嬤和百合的攙扶下走了,自始至終沒看夏冬盈和夏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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