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他喜歡的是舞台上輕歌曼舞的夏知秋,可他卻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以前還不覺得怎樣,如今再回頭仔細想想,二公子跟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好像都是在談論我在台上時的點點滴滴,除此之外,我們很少說別的。”夏知秋望著夏青,慢慢的站起身,“他總是望著我,又好像不是?好像根本就是透過我去看另一個人,……以前我不知道,到了今天我才終於想明白,他喜歡的隻怕一直都是舞台上的那個夏知秋,也隻是那個夏知秋。”


    夏青咬著下唇,見夏知秋臉上帶了濃濃的哀傷,仿佛整顆心都要碎了,那一身火紅的嫁衣仿佛都在泣血。


    “九兒,我怕!”夏知秋踉蹌著坐下去,臉上一片灰白,道,“說句不知羞恥的話,我心裏是有二公子的,可越是如此,我心裏就越是不安,他心裏沒有我,我今天嫁過去,要是有一天,當真相血淋淋的揭開在他眼前,你說,他會不會怪我?”


    夏青上前一把扶住夏知秋,道,“七姐,你再說什麽胡話,二公子自然是喜歡你的。”


    夏知秋慘然一笑,道,“到了這個時候,九兒你難道還要騙我嗎?二公子每次來咱們府上,不都是先去你住的對方嗎?……你不要跟我說什麽男女有別於理不合的廢話,如今你我心底都清楚,那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夏知秋說著,兩手捂住臉,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夏青也是方寸大亂,經夏知秋這麽一提,她也突然覺得陸少川對自己好像的確特別了些,若說他對自己沒有情份就連自己都不相信。


    “七姐!”夏青替夏知秋擦去臉上的淚水,溫柔道,“你聽我說,陸公子也許是對我很特別,可那又如何?他會這樣也因為我那時是你的緣故啊!他是先為你折服,才會格外關注舞台上的我,他一直都以為我是你,陸少川不止一次的對我說過,他很喜歡七姐你處事泰然自若的態度和你那雲淡風輕的性子,還說若是有你這樣的一個人陪在身邊,當真是這輩子最好的事情了,七姐,陸少川其實是喜歡你的啊!他喜歡你的靜怡,你的泰然,你的寵辱不驚。這一切,都是別人所不能比擬的。”


    “你跟他才是最完美的一對。”


    “可是……”夏知秋皺了眉。


    “沒有什麽可是!”夏青堅定的對夏知秋道,“七姐,陸少川他喜歡的就是你,喜歡舞台上的你,喜歡生活中的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一定是!”


    “可如果他知道你才是……“


    見夏知秋還在猶豫,夏青一咬牙,對夏知秋道,“七姐,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夏青這麽說,完全是為了讓夏知秋打消了心底的顧慮,再無後顧之憂,想到這又加了一句,“這輩子,除了他我不會嫁給任何一個人,就算七姐今天取消了這場婚禮也不會改變什麽,反倒稱了洛氏的心意。”


    果然,夏知秋聽了這一句,才有些動搖,夏青趕緊扶著她在梳妝台前坐好,“七姐,以前的事,你不說我不說,咱們就當從未發生過,我還是我,這個夏家的三少爺,而你也一直是你,那個曾經在花穗節上大放異彩的你,那個在太後麵前大展舞技的你,那個因為受了傷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跳舞的你。”


    夏知秋好半晌兒後,才點了點頭,沒錯,不管她心底怎麽想,事情都不會有所改變,她不能讓娘親失望,也不想失去二公子,更不希望見到九兒跟她喜歡的人分開,九兒已經為她們做了那麽多,她不能連心底喜歡的人也失去了。


    見夏知秋想通了,夏青這才對著她笑了笑,一回身招呼了翡玉替夏知秋梳妝。


    “九兒!”夏知秋在夏青踏出房門時叫住了她,問道,“你當真有喜歡的人了嗎?”


    “七姐以為我在騙你嗎?”


    夏青想了想,終究覺得夏知秋的性子太過謙和,很容易被外人牽累,耐著性子又和她說了很多話,講了很多道理,夏知秋這才安下心來,夏青一再的囑咐,嫁過去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夏冬盈這次陷害自己的事情對陸少川說一聲,當然,這話不能全部說開,至於該怎麽說,要怎麽說,還要夏知秋自己把握。


    這場仗要夏知秋自己打,夏青不好插手太多。一切都安排好了,夏青這才出去找了李氏她們。


    夏知秋頭上蓋了大紅的蓋頭,隻一眼就看見了陸少川,與所有的新郎官兒一樣,陸少川從上到下一身大紅色的吉服,意氣風發的站在正廳,吉時一到,翡玉攙扶著夏知秋嫋嫋的來到正廳,夏知秋便發現,陸少川望過來的視線有一瞬越過了自己,落在了身後的某處,心底就是一涼,旋即挺直了脊背,蓋頭下展了笑輕盈的朝陸少川走去。


    夏冬盈穿著一身桃色長裙站在角落裏,長長的指甲掐進掌心,卻半點兒都沒感覺到痛,眼神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一對新人。


    如今她每走幾步路,小腿就會疼一下,若是不小心,她走路的姿勢就會有些跛,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她隻好慢慢的走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意的奔跑了。


    洛氏悄悄地握著夏冬盈的手,目送著一對新人上了花轎離開了夏家,遠遠地去了。


    “放心,過不了幾天,他就會變成你的!”洛氏拍了拍夏冬盈的手,悄聲安撫道。


    “母親!你真的能幫我?”


    “傻孩子,我怎麽會騙你呢!”


    一直等送親的隊伍都離開了,夏盛這才回到溫月茹的院子,洛氏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大門前,一陣被人背叛的屈辱感油然而生,眼神陰狠的盯著夏盛他們的背影……


    夏青在送親後的第三天回到夏家,誰也不知道她對陸家是怎麽過的,也不知她對陸少川說了些什麽。一進門,門房的守衛就遞給夏青一封信,說是有人交代一定要親自交給夏青的,夏青接了信,見信封上的字很是漂亮工整,隱隱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夏青皺了眉,隨手把信交給一旁的晴晌,快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晴晌見怪不怪的把信折了折,隨手塞進袖子裏,這幾天,在陸家的時候,也有人給夏青遞了信,夏青卻都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交給了她。


    等到陸少川帶著夏知秋回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此時的她完全退去了少女時的青澀,模糊地有了個主母的樣子,陸少川對夏知秋的疼愛是顯而易見的。


    夏知秋穿了一身大紅的長裙,頭上帶著五尾的鳳釵,就連腰上帶著的香包,都是用了極好極小的珍珠穿出來的,更別提身邊那為數不少的丫頭婆子了,陸少川對夏知秋更是體貼入微,就連走個路,都是親自在一旁扶著,好像夏知秋是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每每夏冬盈在一旁看著,臉色都擠成一團。


    新姑爺頭一次上門,自然要好好地宴請一番,夏青不能喝酒,洛氏便拉來夏進作陪,一家子人和樂的圍成一個圓,有說有笑的好不熱鬧。


    夏青不動聲色的抬頭看了一眼,旋即低頭掩下笑意,這位子安排的還真是妙啊。


    夏盛和洛氏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夏進是長子,坐在下首,而陸少川和夏知秋,則坐在夏進的身邊,夏青一步邁進來的時候,還不等進門,就見洛氏熱絡的朝自己招了招手,道,“九兒來了,來來來……快到你父親身邊坐下。”


    夏盛亦笑著望著自己,夏青便應了聲是,直接走過去在良娣拉開的椅子上坐下,壓下了眼底的嘲諷,這洛氏,還真是著急的很啊。


    夏青見洛氏時不時的往門口看,心底了然。


    夏盛有些不耐煩,對一旁的管家道,“不等了,你去傳膳吧!”


    洛氏一愣,剛想出聲,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就見夏冬盈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長裙站在門口,臉上擦了淡淡的脂粉,紅唇嬌豔,那一頭秀發妖嬈的盤在腦後,上麵垂下三三兩兩細碎的粉潤珍珠,端的俏皮可愛。


    夏冬盈站在門口,悄悄地抬頭看了看陸少川,旋即垂下眉眼。


    洛氏不漏痕跡的看了一眼陸少川,見陸少川剛剛盯著冬盈的時候明顯愣了愣,以為這事情有門道兒,嘴角掛了笑,對夏冬盈道,“是冬盈啊,怎麽才來啊!你知秋姐姐和姐夫都等急愣了,來來來,還不趕緊過來坐。”


    夏冬盈這才慢慢的走進來,到不是她不想快,而是此時的她想快也快不了,桂嬤嬤趕緊上前一把拉開陸少川另一邊的椅子。


    夏盛的眉頭就是一皺,不悅的盯了洛氏一眼,洛氏卻並不抬頭,自顧自的喝著麵前的甜湯,夏盛心道怪不得剛剛洛氏會讓九兒坐在自己身邊,本來還以為她轉了性子,卻原來是為了這個!


    看來,洛氏是還想把冬盈嫁給陸少川,可如今知秋已經嫁給陸少川了,洛氏會忍心讓夏冬盈做妾?


    夏盛這麽想著,夏冬盈就已經在陸少川身邊坐下,微微地抬眼看了陸少川一眼,見陸少川麵色平靜的望著麵前的茶杯,隻是嘴角有些下扯,心底一驚,喚了聲,“姐夫!”


    陸少川轉過頭來,有禮的朝夏冬盈笑了笑,另一隻手卻在桌子下邊悄悄地握住了夏知秋的手。


    夏冬盈見陸少川對自己笑,頓時覺得壓在心底這幾天的鬱悶一掃而光,兩眼放光的盯著陸少川,期盼陸少川能多看自己幾眼,最好再誇讚幾句,可是陸少川卻隻顧著跟夏盛談話,根本沒再看自己一眼,夏冬盈有些委屈,她費盡心思的打扮,還不是為了在陸少川麵前露個臉兒,卻不想居然連最初的眷顧都換不來。


    洛氏趕緊吩咐道,“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管家,還不趕緊上菜。”包乾這才指揮著眾人把菜擺上桌。


    “你不喜歡吃甜的,還是喝這個吧!”


    丫頭剛剛在夏知秋麵前放下一碗甜湯,陸少川便親手替換了一碗梅子湯給夏知秋,氣的夏冬盈在一旁煞白了臉,她也不喜歡甜湯,那碗梅子湯是洛氏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夏知秋喜歡喝什麽,她們哪裏會記得,可是如今唯一的一碗梅子湯給了夏知秋,夏冬盈便隻好喝甜湯了。


    洛氏在一旁調笑道,“瞧瞧,才進門沒多久,小夫妻就這般恩愛了,真是羨煞旁人啊,老爺,你說是不是!”


    夏盛笑了笑,他自然不好說什麽。


    夏青不能飲酒,席間夏進便擔了勸酒的職責,不停的勸陸少川多喝幾杯,這頓飯從日落直吃到月上中天,夏盛實在是頂不住,隨便找了個借口,往溫月茹的院子去了。


    洛氏見夏盛離開,嘴角掛了一絲笑,暗自給夏冬盈遞了個眼色,夏冬盈會意,有些歪歪的晃了晃身子,朝著陸少川的方向歪了過去。


    陸少川剛要閃身避開,就聽見對麵的洛氏焦急的出聲道,“冬盈,你這是怎麽了?”


    洛氏都已經出聲了,身為姐夫的陸少川自然不好任由夏冬盈摔到地上,隻好僵著身子任由夏冬盈靠過來。


    夏冬盈一靠近陸少川,居然兩手一下子摟住了陸少川的胳膊,嘴裏頭嘀嘀咕咕道,“母親,我還要喝。”


    夏知秋的手一頓,抬眼看了陸少川一眼,眼底劃過一抹異樣。


    陸少川抿了唇,剛想把夏冬盈推開,就聽洛氏笑了一聲,對桂嬤嬤道,“這孩子,明明不會喝酒,偏要喝那麽多,如今都醉成什麽樣了,快把她拉開。”


    桂嬤嬤上前喚了幾聲六小姐,見夏冬盈沒有動靜,就伸手去拉,卻不想夏冬盈居然一伸手攔住了陸少川的腰。


    夏青挑眉,見陸少川猛地站起身掙脫夏冬盈的手。


    夏冬盈一愣,她萬萬沒想到陸少川會這般不管不顧的推開自己,一下子居然愣住了,眼神清明的望著陸少川,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


    洛氏大驚,大聲的咳嗽了幾聲,夏冬盈這才回神,迷迷糊糊的又朝一旁歪去,桂嬤嬤趕緊扶著她,笑著道,“夫人,奴婢瞧這六小姐怕是喝醉了,還是先讓奴婢扶她下去休息吧!”


    洛氏趕緊答應著,一直等夏冬盈走了,夏青才站起身,對洛氏道,“母親,時候也不早了,七姐和姐夫也舟車勞頓一天了,也該歇著了。”


    洛氏一笑,道,“九兒說的對,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去歇著吧。”


    陸少川和夏知秋這才對洛氏行了禮,剛要退出去,就聽見洛氏在身後道,“哎呀!瞧我這記性,知秋啊,你成親的時候我本來打算要給你一對鳳釵的,沒想到一忙居然給忘了,趁著今兒個還記得,你跟我去我屋裏拿了吧!免得下次再忘記了。”


    夏知秋皺了眉,道,“母親,還是算了吧,時候都這麽晚了,不好打擾母親休息,即便是母親要給,明日也一樣的。”


    洛氏笑著上前拉住夏知秋的手,道,“知秋,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什麽打擾不打擾的,自家母女,還說這些話做什麽?再說了,我既然說要給你,那鳳釵就一定是你的,冬盈我都沒給呢!”說著不等夏知秋出聲,吩咐良娣道,“良娣,你先帶著姑爺去歇著吧,我帶著知秋先下去了,回頭就把知秋送回去……姑爺啊,你且等一等,一會兒就好了。”說完拉著夏知秋起身走了。


    走到一半才回過頭對夏青道,“對了九兒,晚麽晌兒的時候,我好像還聽見你娘找你來著,你去看看吧!”


    夏青見洛氏隻花了片刻功夫,就滴水不漏的打發了她們,笑著對陸少川做了個隻有他們能看得懂的表情,笑著告辭了。


    陸少川冷笑,冷眼看了良娣,道,“不是說要休息嗎,還不趕緊帶路。”


    “啊?”良娣一愣,被陸少川冰涼的眼神一瞧,一下子僵在那兒,險些忘了洛氏的囑托。


    好在夏進就在身邊,趕緊上前拍著陸少川的肩,“急什麽?左右也不過幾刻鍾的事,不如你先在此陪我喝幾杯,等下知秋回來了,你們在一起回去也就是了。”


    陸少川盯著夏進看了片刻,慢吞吞地道,“……也好!”


    溫月茹正握著團扇靠在美人榻上納涼,聽見身後的響動回過頭來,就見夏盛一腳正邁進來,“老爺?”溫月茹驚喜的迎上前去,“老爺,這時候你不是正在前邊陪著新姑爺用飯嗎,怎麽會到月茹這來了。”


    是夜,溫月茹隻穿了一腳涼薄的夏衫,更襯得身段婀娜,夏盛有些心不在焉的攬過溫月茹,敷衍的喔了聲。


    溫月茹靠在夏盛身上,微微抬頭看著夏盛,柔聲道,“老爺!”


    夏盛把玩著溫月茹的秀發,有些失神。


    溫月茹嗔怒的看了夏盛一眼,一把抽出他手中的秀發,轉身側躺在美人榻上,夏盛一笑,輕輕的除了鞋子靠過去,從背後攬過溫月茹,道,“怎麽,有心事?”


    溫月茹柔順的靠近夏盛,幽幽道,“老爺,您瞧,今晚的情形和當年是多麽地相似啊!”


    夏盛起初不明白溫月茹說的是什麽,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就覺得腦子裏一陣清明。


    對啊!


    如今想想,當年洛氏的行為的確反常,一如今夜一般。


    夏盛想到這兒,猛地從榻上坐起來,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溫月茹起身,委屈的看著夏盛,“老爺,是不是月茹說錯什麽話了?”


    夏盛笑著看了溫月茹一眼,道,“沒……”


    還不等他說完,就見院子裏一陣慌亂,桂嬤嬤領著人朝這邊趕來,“不得了了,老爺,前邊出事了,新姑爺喝醉了酒走錯房,居然闖進六小姐房裏去了!”


    夏盛就覺得眼皮子一抽,一股失望從心底慢慢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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