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放冷笑一聲,“怎麽?大公子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心虛了不成?”


    一滴冷汗從夏進的額頭滑落下來,雖然外麵還豔陽高照,可夏進卻分明覺得渾身冰涼,袖子裏那件物什小巧冰涼,雖未拿出來一觀,可夏進心下卻是十分清楚的。


    洛途見夏進如此,不明所以上前一步握住了夏進衣袖中的那隻手,卻見夏進極度驚恐的盯著自己,電光火石間,洛途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眼神刀子似的盯著柳放。


    柳放挑眉,目光清冷,“洛公子這麽看著在下是何意?”


    洛途心道這一切一定跟柳放脫不開關係,隻是……


    眾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夏進,就連明郡王也不悅的眯起眼睛。


    大局為重!洛途慢慢的放開了夏進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棄車保帥的決絕。


    “舅舅?”夏進難以置信的望著洛途。


    柳放此時大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夏進的手,硬是把他那隻藏在袖子裏的手拉出來,高高舉過頭頂。


    眾人一片驚呼聲,隻見夏進的手中,赫然握著一隻小巧的玉樽,與先前的那隻一模一樣,不過卻是淡淡的紅色。


    洛途大驚,沒想到柳放敢如此放肆。“這一定是栽贓!”


    柳放冷冷一笑,“洛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當著王爺和各位的麵,試問有誰能有此能耐,更何況……咱們與夏公子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栽贓陷害?這話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說著一把奪過夏進手中的玉樽交給明郡王身邊的小順子。


    夏進此時整張臉都綠了,“不是我,我沒有,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我。舅舅,你要救我啊!”


    夏進上前一把捉住洛途的胳膊,回頭望著柳放,就見對方正冷冷的望著自己,頓時覺得心慌意亂,洛氏的話一下子湧上心頭。


    你也不想想那柳家是什麽人,他們會輕易饒了你去?


    洛氏的話一遍一遍的湧上心頭,夏進就覺得柳放的眼中滿滿的都是戲謔,他不顧眾人的阻攔,大力推開身前的人,指著柳放高聲道,“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


    柳放挑眉,“夏大公子這是何意?柳某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陷害大公子。”


    “你……”夏進到底是怕了柳放的氣焰,強自咽下這口氣,一抬頭正對上明郡王陰沉不定的目光,渾然間一陣虛脫,險些栽倒地上去。


    得罪柳家是小,頂多就是以後自己刻意躲著些他們,可若是得罪了明郡王,那自己的下場……


    夏進突兀的打了個寒顫,什麽都顧不得了,指著柳放道,“是你,一定是你還記恨著我設計你妹妹,所以才悄悄偷了寶貝來冤枉我。”


    一時間,眾人被夏進的話驚呆,柳放卻一笑,搖頭道,“夏大公子想脫罪,也需要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我妹妹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大公子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自從上次的事件後,柳如眉就被禁足了,更別說她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兒家,夏進此時的表現,大家很自然的想成是胡亂攀咬。


    “我沒有說慌。”夏進突然指著夏青道,“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夏青,一定是柳放記恨我上次設計向柳如眉逼婚,所以才這麽陷害我。”


    眾人紛紛看著夏青。


    夏青挑眉,在萬眾矚目下緩緩開口,“大哥這是怎麽了?說的話弟弟怎麽聽不明白,上次明明是七姐姐約了柳小姐,怎麽這會兒又扯上大哥了?”


    “你……你們,你們聯手設計我!”


    明郡王卻沒了那耐性,陰仄仄的瞥了夏進一眼,小順子最知王爺的意,朝兩旁一擺手,“還不拿了。”


    就有人上去一把把夏進按在地上,夏進被兩手反絞在身後,整張臉都貼在地上,嘴裏啃了一嘴的泥。


    “舅舅,舅舅你救救我,我沒有!”


    洛途看了看明郡王,又看了看柳放,慢慢的抬起手,作勢要求情,就聽見明郡王冷冷的哼了一聲,洛途便不再動作了。


    夏進還在嚎。


    柳放對明郡王道,“王爺,這夏進分明是對上次的事情懷恨在心,所以才會在宴會上行竊,想必他是早就打探清楚王爺的日常習慣,知道王爺把這雄樽收藏起來,所以才會隻對雄樽下手,恐怕他連做夢都想不到,公子胥居然也會到場,而且還一眼就看出這寶貝的來曆,這才引得王爺不得不把另一隻拿出來。王爺!試想一下,如果大家不急著看雄樽,那麽……等王爺發覺的時候,隻怕早就過了時辰,到時候在想找出凶手,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柳放侃侃而談,眾人便想起,上次明郡王聚會的時候,夏進的仆人丁寧,好像就是因為明郡王的關係,才丟了性命,而且夏進在離去時,曾表現出對王爺的多有不滿。


    這麽看來……


    “不!我沒有……”夏進渾身顫抖,“你分明是誣陷我,我沒有……”


    柳放一笑,諷刺道,“夏大公子這是在說我誣賴嗎?”


    “你明明就是!”


    夏進此時已經氣的變了聲音。嘴角也磨破了皮。


    柳放卻不肯就此放過他,厲聲問道,“那當著大家的麵,你倒是於我們說說,你即沒有心存怨恨,又沒有窺探王爺,如何能知道王爺所擁有的寶貝,而且還說的一絲不差!”


    夏進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一張嘴,口水順著嘴角流出來,他強自忍了痛,含糊道,“那是我在賭場聽來的。”


    柳放便笑了,看來眾人道,“諸位,這夏大公子的話,你們信嗎?這寶貝百年難得一見,就是有人千方百計的去尋,也未必能尋的到,你倒運氣好,隻去了一次賭場,就聽說王爺這裏有寶貝。這話說出來誰信!夏大公子,你就算是要找借口。也該找個好一點的借口。當我們都是三歲孩童嗎?”


    柳放咄咄逼人。眾人也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張昭此時早就沒了聽下去的耐性,朝兩旁晃了晃手,自然有人上前把夏進四平八穩的壓在地上,當眾扯去夏進的外袍,露出裏麵猩紅的裏衣,手臂粗的棍棒雨點般的落下來。


    才第一下,夏進就殺豬般的叫起來,張昭皺眉,小順子趕緊吩咐兩旁的人,“呦!難聽死了,還不趕快把嘴堵上。”


    就有隨從也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來一塊臭烘烘的破布,胡亂的塞進夏進嘴裏。


    夏青澀然的轉過臉去,棍棒打在夏進身上。那聲音一聲聲傳進眾人耳內,柳放眯了眼,哼了一聲。


    他為了設這個局,不惜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夜光杯,也虧得夏進蠢笨,不然哪能讓自己輕易得手。


    幾十下棍棒下去,夏進早就出氣多進氣少,整張臉灰灰白白的,夏青微微蹙了眉,再打下去,真的會要了夏進的性命的。


    “王爺!”


    夏青上前一步,還不等說下去,張昭冷冷的看了夏青一眼,沉聲道,“三公子這是打算為他求情嗎?我知你兄弟情深,可也別把本王當傻的,他夏進居然敢三番四次的在本王的宴會上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豈能容他!看在公子胥的麵子上,本王不與你計較,再要多嘴,連你一起拉下去打。”


    胥盡歡此時適時出聲,“不過是個把玩意,即便是到了皇帝那裏,也萬萬沒有這麽草率就打死一個人的道理,既然寶貝完好無損的找回來了,打他一頓也就是了,明郡王不會真的想把人打死吧!”


    胥盡歡說罷,朝夏青微微一笑,繼續喝著杯子裏的冷茶,微微地皺了眉。


    他最討厭喝這種冷茶了。


    張昭這才懶散的一抬手。夏進此時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身旁紅紅白白花花的一片,一股難聞的惡臭緩緩地散開,眾人悄悄地退了開去。


    這夏進也太不體麵,居然當眾把屎尿溺在這裏了。


    張昭緩緩地走到夏進身前,小順子跟在張昭身後,手上拿了一塊白淨的手帕遞給張昭。“王爺,小心些,這裏髒。”


    張昭一把推開小順子,叉腳站在夏進麵前。


    此時的夏進早就昏了過去,就有人一盆冷水澆上去,夏進這才渾渾噩噩的醒轉,隻覺得渾身上下到處都痛。


    張昭含著笑,抬起一腳慢慢的踩在夏進已經破爛不堪的臀部,夏進便殺豬般的悶嚎出聲,就有侍衛上前朝著夏進的嘴巴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張昭從夏進身上踏過去,那隻沾染了汙穢的鞋子慢慢的挑起了夏進的下巴。


    夏進此時早就被嚇了個半死,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張昭的腳,緩緩地移到自己被壓在地上的右手上,輕輕地踩上了自己的小指。


    下一瞬一陣鑽心的疼痛,張昭居然生生的踩斷了夏進的小指。


    夏進瞪大了眼,旋即昏了過去。


    在場的眾人都到吸了一口氣,仿佛能感受到那錐心的痛。


    張昭卻還沒完,那隻腳眼看著又要踩上夏進的無名指。


    他這是打算活生生的踩碎夏進的骨頭嗎?


    “夠了!”


    夏青沉聲道,他是希望夏進死,可也萬萬沒想到這張昭如此殘忍,他迎著張昭的眼,一字一句道,“王爺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還請王爺高抬貴手,饒了夏進一條性命,我夏家全體上下,一定會感激王爺的大恩大德。”


    張昭哼了一聲,“我要你全家的感激做什麽?”


    話雖這麽說,但到底是停了腳。


    一旁的小順子趕緊上前跪在張昭麵前,小心的替張昭脫了鞋子換上,張昭這才瞥了夏進一眼,“今日……看在夏青的份上,本王就饒了你這條狗命。”


    夏青深深的一躬身,“多謝王爺寬宏大量。”說著趕緊示意一旁的韓翊。


    韓翊上前從地上拉了夏進,幾個人緩緩地出了大廳,隻留下身後大片的血跡。


    胥盡歡緩緩地站起身,“胥某也該告辭了,在此別過。”說完對張昭點點頭,轉身帶了胥勇走了。


    張昭環視眾人小心翼翼的摸樣,心底越發覺得煩躁,“滾!統統給本王滾出去。”


    府門口,韓翊一把把昏死的夏進扔到車內,厭惡的別過眼去。


    “少爺,咱們幹嘛要救他,他死在明郡王手上,不是正好省了咱們的力氣。”


    夏青一笑,“要是這麽就讓他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他要死,也隻能死在洛氏麵前才好。”


    韓翊會心一笑,就聽見身後有人喊道,“夏青!”


    夏青皺了眉,無奈回身道,“胥公子。”


    胥盡歡挑眉,見夏青不漏痕跡的退了一步,笑著上前一把捉住夏青來不及躲藏的手,笑的無害。


    “隻是個小玩意,送給夏青兄弟壓壓驚。”說著也不待夏青開口,一回身上了胥勇牽來的馬匹。


    夏青等胥盡歡走了後才回神,就見自己的掌心放著一個十分小巧精致,紅綠相間、翡翠穿成的九連環。


    韓翊挑了眉,旋即低下頭去。


    夏青倒是不覺得什麽,吩咐夏進的車夫趕緊回府,自己也轉身去了自己的馬車。


    王府門口,柳放眯了眼,望著夏青上了馬車,那東西,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可他卻看的清清楚楚,正是那傳說中難得一見的寶貝。


    這夏青到底是什麽來曆,居然能讓公子胥如此看重?


    少頃,眾人紛紛出得府來,皆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這明郡王的宴會,當真是別致的很啊。


    洛途走在眾人之後,見柳放還站在門前,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從柳放身前大踏步走過去。


    柳放挑眉,高聲道,“洛大人好走!”


    洛途腳下一頓,頭也沒回的對柳放道,“哼!柳大人還是先看好自己腳下的路吧!”


    柳放一笑,高聲對眾人道,“放自問為人端正,腳下的路,自然也是半分不敢亂的;為人亦是如此,不敢有半步行差就錯,就不勞駕洛大人費心了,大人要是得空,還是多關照關照夏大公子才是。”


    “你……”洛途被柳放噎的說不出話來。


    柳放軟言對洛途道,“大人還有何賜教。”


    洛途見眾人都盯著自己,紛紛的一甩袖子,“柳放,你別得意,這筆賬我早晚會找你討回來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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