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身邊駕駛位上依舊一臉清秀斯文的老師,韓雪嬌再也沒了之前的擔心,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麽老師說他不是泥捏的了。


    開玩笑,隨便扳手一扔就扔倒了一地的混混,這要都是泥捏的,那他們這些人不全都是渣渣了。


    我說張衝,你不是說那小子隻是個小白臉嗎怎麽這麽厲害啊當韓雪嬌坐在副駕駛位上,不時扭頭偷偷打量自己的老師時,東通市某區治安中隊中隊長一臉不滿地衝電話另外一頭的張衝埋怨道。


    這位中隊長跟張衝是以前警校的同學,關係還不錯。這次張衝找他幫忙,讓他找幾個人教訓一個小白臉,他沒當一回事答應了下來。事後隨便托了在東通市地下勢力有點能量的老板,讓他找了幾個混混,讓他們給夏雲傑一點教訓,沒想到到頭來,不僅沒把那小白臉給收拾了,那幾個混混倒是個個掛了彩。而且那幾個混混更是把夏雲傑給描述得跟電影裏演的絕世武林高手一般。


    中隊長自然是不相信混混們那誇張的話,這年頭哪還有什麽絕世武林高手,不過對方肯定身手厲害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不是吧,你叫的人沒把他給收拾了張衝聞言不禁吃了一驚。他隻知道夏雲傑力量有些大,不過畢竟沒親眼見過,倒也沒怎麽往心裏去,事後又見夏雲傑長得斯斯文文的,就越發難免輕視他幾分,沒想到他同學叫的人也沒能收拾掉他。


    收拾個屁被他收拾還差不多全都掛彩了。中隊長沒好氣說道。


    不是吧,有這麽厲害張衝越發吃驚。


    嗯,我說張衝這家夥究竟什麽來頭不會扯出什麽事情來吧中隊長略微有些不安地問道。


    能有什麽事情,你又沒出麵,難道還能扯到你身上不成再說了,這家夥是江州市的,竟然想找我們縣長的麻煩,你說這不是自己找死嗎張衝不以為然道。


    那就好。實在是那幫家夥把那個小白臉描述得太厲害了,我心裏也有點沒底。你也知道現在市局的秦局長可比以前的馮局長對下麵管得嚴多了,你在文永縣還好,山高皇帝遠的,我可是在市區,動靜鬧大了肯定完蛋。現在那小白臉已經回文永縣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了。中隊長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中隊長卻不知道他招惹的人就是他們東通市公安局秦局長的男人,如今沒找他算賬那是因為他的心思現在在韓耀宗的案子上,等他那邊事情了掉之後,又怎麽可能放過他這個警察隊伍中的敗類。


    哼,沒想到那小子還有點本事啊文永縣公安局副局長辦公室,顧耀飛聽了張衝的匯報之後,頗有些意外地說道。


    是啊,沒想到這小子油鹽不進,脾氣就跟廁所裏的石頭一樣又硬又臭,偏生身手又好,又是大學教授,還真有點拿他沒辦法。張衝鬱悶道。


    拿他沒辦法,那就暫時隨著他便是。顧耀飛倒是沒鬱悶,到了他這個位置心胸倒是比以前寬了不少。


    可是韓耀宗這個案子怎麽辦他已經把材料遞到了市人民法院。張衝麵帶一絲擔憂之色問道。


    這個案子,他也是參與者之一,甚至很多事情都是他直接在辦的。真要翻了案,顧耀飛等人固然逃不了幹係,他也肯定會第一時間被抓起來。


    不就是材料遞到市人民法院嗎又不是說法院已經開庭審理了,就算法院開庭審理,難道就會推翻之前的判決嗎顧耀飛說道。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張衝見副局長沒有引起重視,不禁有些著急。


    張衝啊,你現在已經是治安大隊的副隊長,我還想著什麽時候你能坐上大隊長的位置,怎麽到了現在還是這麽沉不住氣鐵證如山的案子,五年後要想推翻判決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好了,我實話告訴你吧,孫縣長跟市人民法院常務副院長是多年的老同學,老朋友,這個案子在下午的時候已經被發回我們文永縣法院了,你說那教書郎再蹦躂有什麽用顧耀飛見張衝著急,沒好氣地伸手指了指他,說道。


    領導果然就是領導,一出手就是不一樣張衝聞言這才知道上頭早已經把握了全局,怪不得一點都不擔心。


    哼你現在也是領導了,也要學著點,別出了點什麽事情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顧耀飛趁機擺起領導的架子教訓道。


    是,是。要不然顧局您怎麽就坐局長的位置,而我還隻是副隊長呢張衝陪著笑臉,拍馬屁道。


    行了,這幾天給我打起點精神,多多敲打敲打下麵的人,別給我捅什麽簍子,聽說這幾天陳哲鵬廳長在我們東通市視察,說不定就會跑我們文永縣來。顧耀飛揮揮手道。


    陳哲鵬是江南省公安廳廳長,省委常委,也是省政法委書記,不過因為的政法委書記這個位置是最近剛剛坐上的,一來是習慣問題,二來也是為了拉進跟陳哲鵬的關係,顧耀飛等下麵的人還是習慣稱呼他為廳長。


    是張衝把腰杆挺了挺,響亮地答了一聲。


    顧耀飛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再次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夏雲傑是在遞交了證據之後第三天接到了法院的電話。


    對於法院那邊這麽快就來電話,夏雲傑感到很是驚喜,不過當知道對方是文永縣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的法官時,夏雲傑的心情卻驟然沉了下去,同時有股怒意猛然衝上心頭。


    他知道,東通市法院那邊的領導終究還是沒對這個案子引起足夠的重視,或者說他們不是沒引起足夠的重視而是壓根就是有意把這個案子重新發回原判地重審。


    按理而言,司法機關應該是獨立的。案子在哪裏重審似乎都一樣。可現實中,司法卻是很難做到這一點。至少現實中極少有一個縣的法院院長敢不聽縣長的話,而這次案件涉及到的人就有縣長的兒子,可想而知,除非這個縣法院院長是個真正法官,否則縣長一句話,恐怕這個案子就絕不可能翻案。


    我看過你們提供上來的證據,我覺得韓耀宗的案子確實疑點有很多,所以我希望能跟你見個麵,具體談談。不過電話那頭接下來傳來的話讓夏雲傑本是憤怒和低沉的心情,突然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管這個案子最終會審成什麽樣子,總歸還是有人敢站出來質疑之前判的案子,敢於站在縣長的對立麵。這不就是夏雲傑這次堅持以普通人介入這個案子想看到的嗎否則以他的能力又何需大費周折呢


    好的,我這就趕去文永縣。夏雲傑回道,嘴角逸出一抹開心的微笑。


    曾經知道韓雪嬌家人的遭遇之後,夏雲傑其實跟韓雪嬌一樣也覺得這個社會怎麽這麽黑暗。但身為老師,他卻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他總想讓自己的學生看到社會美好公義的一麵。如今總算看到了,哪怕這並不足以說明一切,也根本不足以幫韓耀宗洗清冤情,但正如一句話說的,有光明就有希望,現在這就是希望。


    夏雲傑是跟韓雪嬌一起返回文永縣的。


    負責這個案子的法官並不像想象中那麽高大威嚴,實際上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瘦小男子。但就是這樣一個男子,夏雲傑卻在他堅定的目光中看到了高大巍峨。


    我叫林國棟,是負責這個案子的法官。關於你收集到的證詞,我還需要向你做一些全麵的了解。有關細節方麵我也需要跟相關證人進一步確認。林國棟手掌不大,但握的力度卻很大,說話的聲音也很洪亮,讓人很難想象這樣的聲音是從這麽一個瘦小的男人身子裏發出來的。


    林法官你好,我叫夏雲傑,是當事人女兒的碩士導師,很感謝你的幫忙。夏雲傑握手道。


    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林國棟沉聲說道。


    不過夏雲傑卻知道,一般情況下,法院是不負責調查收集證據,尤其像這個案子五年前就判的案子,而且還涉及到縣長的兒子和縣公安局現任副局長,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法官這個時候都會把這個案子給壓下去,甚至直接來個維持原判,至於主動去調查收集證據,那根本就是腦子有問題才幹的蠢事。


    所以林國棟的回答,讓夏雲傑和韓雪嬌都肅然起敬,尤其韓雪嬌看向林國棟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希望。


    這個案子的疑點本來就很多,隻要有法官肯出頭,隻要法官去一問韓碧茹和她家人,一切其實就能馬上了然。


    那好,有什麽問題林法官盡管問吧。夏雲傑點點頭回道。


    林國棟點點頭,然後拿出錄音和筆開始問夏雲傑和韓雪嬌問題,包括他們如果收集這些證詞,尤其是有關韓碧茹和她爸的證詞,林國棟更是問得格外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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