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夫人這是要去何處?”迎麵走來的正是苗族長老施藥。


    施藥的背上背了一個竹簍,那竹簍裏就放了一把半隻胳膊來長的鐮刀。


    看樣子是用去耕種的。


    “我隻是四處走走,也不知道苗王上何處去了。”沈暇玉總不能告訴別人她去做什麽,在這個地方能幫助她的,就隻有她自己。


    “哦,這樣啊。”施藥笑了笑說道,“苗王一大早就去看藍禮的妻子去了。”


    “藍禮的妻子……”沈暇玉突然想起了那死嬰蠱,突然有些同情藍禮的妻子,也不知道藍禮的妻子怎麽樣了,她便有些遲疑地問道,“藍禮的妻子還好嗎?”


    那樣生生把嬰兒取出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


    “唉,其實也不大好。”說道這裏,施藥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愁意,他說,“也不知道那藍禮是怎麽一回事,連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能下毒手!昨天晚上我們去看的時候,藍禮的妻子躺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能說,估計那孩子取出有一兩天的時間了。”


    “那現在呢?”沈暇玉心裏不免為藍禮的妻子擔憂。


    藍禮雖然是個畜生,但是他的妻子卻是無辜的。


    “苗王今天出山去找大夫了,估計要傍晚的時候才能回來了,藍禮妻子身子骨雖然很虛弱,但是一條命是保住了,隻要好好休養,雖然以後不能下地幹活,但是別的還是沒有什麽大礙。”藍禮的話讓沈暇玉鬆了一口氣。


    一是藍禮的妻子還活著,二是藍遠麟要傍晚的時候才能回來。


    她不會傻到貿然逃跑,畢竟這裏的地形她一點也不熟悉,現在逃跑,就等於是找死。


    更何況情蠱還在她的肚子裏。


    “希望藍禮的妻子可以早日康複。”沈暇玉低聲說道。


    施藥也點了點頭,感慨著說,“夫人果然和苗王大人一樣,都是善良的人啊。”


    善良,用在藍遠麟身上嗎?


    施藥看出了沈暇玉臉上很是不讚同,他便在一旁說道,“苗王是一個好人,他對我們苗民好得沒有話說,以前我們苗寨破得很,但是苗王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用在了發現苗民的經濟上麵,所以我們苗民才能吃飽穿暖啊。”


    藍遠麟對他的子民好,這點沈暇玉是知道的。


    但是他可不見得是一個好人,畢竟那情蠱就是他給下的。


    “苗王十二歲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能長到這麽大也是不容易,況且一個十二歲大的孩子,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死在眼前,也是如何的痛苦啊!”施藥說著說著就說起了藍遠麟的身世。


    沈暇玉的睫毛閃了閃,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藍禮氣急敗壞辱罵藍遠麟的話了。


    怪不得藍遠麟聽了那話會生氣。


    在沈暇玉沒有記憶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所以她無法理解親眼看著父母離去的痛苦。


    但是在之後的若幹年,沈暇玉常常想起,若是自己有母親,那該是多麽的好。


    一時之間,沈暇玉不由得開始同情起了藍遠麟。


    “那他的父母是病死的嗎?”沈暇玉問道。


    “不是。”施藥從腰間摸出了一杆旱煙,點得煙絲火紅後放到嘴裏深吸了一口說,“是被朝廷的人害死的,那死相慘不忍睹,當時去幫忙下葬的人甚至被嚇瘋了幾個。最後還是十二歲的苗王,親自紅著眼埋葬的。”


    施藥永遠也忘不了那天。


    十二歲的少年身形瘦弱,淅淅瀝瀝的雨打在了他的身上,他似乎不知道冷和痛。


    那雙眼睛裏寫滿和恨意和疏離。


    “老苗王下葬後三天,才十二歲的苗王就失蹤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苗人們沒有了主心骨,那段時間就仿佛是一盤散沙,好像一個族的人都要消失了。誰也沒有想到,一年後,苗王回來了,他長高了,也重新聚集起來了苗人。”施藥看著遠處,微微感慨。


    “若是沒有苗王,現在哪裏還有夫人您所看到的苗民。”施藥的話讓沈暇玉心裏對藍遠麟的厭惡動搖了些許。“老苗王死後,有不少苗民被朝廷的人抓去當奴隸,最後都是苗王把他們給救回來的。”


    “我真的沒有想到,苗王竟然如此……”沈暇玉看著那交錯縱橫井然有序的梯田,以及在梯田上打笑逗罵的青年男女們。


    她感慨頗深。


    如果按照施藥長老所說,那若是沒有藍遠麟的歸來,這些景象將都不存在了。


    “長老,不好了不好了,那邊打起來了。”一個氣喘籲籲的苗族年輕人突然跑了過來,一邊喘著氣,一邊對著施藥說話。


    他一看到沈暇玉也在,也連忙完了彎腰說道,“苗王夫人。”


    “怎麽回事?”施藥連忙正了正臉色。


    那年輕人連忙道,“剛剛藍建一把他的媳婦給打了,現在還在打呢!”


    “真是!”施藥連忙放下手裏的旱煙,他蹙眉看向沈暇玉說道,“苗王夫人,不如一塊兒去勸勸吧?”


    “恩……好。”沈暇玉不知道該作何回答,於是也應了下來。


    她想,大概是因為藍遠麟在苗民心中的地位很重要,所以施藥也才一並邀請她去的。


    這附近往下都是梯田,那年輕人帶著沈暇玉她們往旁邊走了過去,穿進了一片林子。


    “怎麽今天又打起來了。”施藥走在那年輕人的後麵,他一邊走,一邊蹙眉說道。


    那年輕人回過頭來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往前麵走說,“還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


    施藥搖了搖頭,然後加快了步伐。


    沈暇玉發現,他們的步伐都沒有藍遠麟的步子快,所以她也還能跟上。


    才一穿出林子,沈暇玉就看到遠處有一個女人跪坐在地上哭,而那個男人還不依不饒地拎著她的衣裳,想要把她拎起來。


    那動作也是絲毫地不溫柔。


    “藍建一,你快點住手!”施藥連忙把背上的背簍放到了一邊,直接走了過去。


    那個男人看到施藥來了,也絲毫沒有鬆手一使力就把那個女人給扯了起來,怒吼道,“哭什麽哭!你這個死女人,竟然又想要往外麵跑,我對你不好嗎!?”


    “你這個凶手!要不是你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我現在肯定還和我家人在一起!你這個畜生!”那個女人的臉上還有耳光印子,但是她似乎絕望了,絕望地撲了上去。


    朝著這個男人又打又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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