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微然不想讓殷朗有其他的誤會,她正要解釋,身前的這個男人突然靠了過來。


    顧微然的心差點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麽?外麵還有那麽多的客人,他難道想要胡來?


    不想,殷朗卻隻是趴在她的身上低著頭,無力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


    “也好,讓我抱一會兒。”


    顧微然的眼中一閃,她緊繃著神經,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他隻是用手肘撐著牆壁,額頭貼在顧微然的肩膀上,他的身上環繞著濃濃的悲傷氣息,似乎將自己壓抑在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之中。


    顧微然覺得此刻的殷朗就好像一個初次經曆失去親人痛苦的孩子,他不知道要怎麽發泄自己的心情。


    剛才在那些老人們的麵前,他明明表現得十分鎮定,好像所有的一切後事他都可以處理得很好。


    顧微然本以為殷朗的心情已經恢複了,沒有想到,他也是在逞強而已。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失敗者,不肯在任何人的麵前流露出他脆弱的一麵。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居然把她當成了依靠!


    他毫無防備的在她的麵前暴露他所有的弱點,好像將她當成了最親近的人。


    顧微然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矛盾猶豫。


    一直以來她隻是他的獵物而已,野獸有可能讓獵物知道他的弱點嗎?


    顧微然甚至有種錯覺,難道她真的誤會他了?


    他其實不是惡魔,他也是一個普通人。


    “一小時後我讓人送你回去。”


    肩膀上的男人又開了口,顧微然猶豫了片刻,“我已經複習完了,沒關係的。”


    他終於直起了身子,用一種深沉的眼神盯著顧微然的眼睛。


    那深褐色的瞳仁泛著光,好像能夠直射進她的心裏,明明無比坦然的顧微然居然會被他盯得有些心虛。


    “不要誤會,我隻是想陪徐伯一程。”


    “你覺得我誤會什麽?”


    他依舊麵無表情,可是顧微然的心已經控製不住的飛跳而起。


    殷朗倒像是一個無辜者,在指控著她的挑逗。


    顧微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她努力說服著自己忘記那晚上殷朗所說的話。


    他隻是一時興起,自己沒有必要當真。


    等她還完了債款,她就要不顧一切的逃離他的身邊,不能再有任何的牽扯!


    想到這,顧微然立刻冷靜了不少。


    隻是不知為什麽心中突然騰起一股悶氣,她將手裏的茶壺推到了殷朗的懷中,“普洱茶,謝謝!”


    不等這個男人反應過來,她已經敏捷的繞出了他禁錮的牆角,逃出了茶水間。


    殷郎微微一愣,看著手中可笑的茶壺,顧微然是第一個敢指使他做事的人。


    他忍不住想起了徐伯的那一番話,以後還會有這麽一個不懼他的身份,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來對待的人嗎?


    就算有,那時候他還能動心嗎?


    他要不要再試著相信一次?


    “你在做什麽?”顧微然一出來就發現一名女傭手中捧著一堆雜物。


    “這些是管家抽屜裏的東西,我正打算把它交給少爺。”


    顧微然輕輕點了點頭,於是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時有一樣東西從那堆雜物中掉了出來,顧微然彎腰撿起,不想一疊照片竟是從打開的信封之中散落在地。


    這些是……


    殷朗的照片,從角度上看全都像是偷拍的!


    隨後,一張熟悉的照片躍入眼簾。這不是新聞上登的那張嗎?


    在紐約精神療養院……


    翻到最後一張,顧微然的動作忽然一頓。


    一個女人,一個瘋女人,正張牙舞爪的朝著殷朗衝過來,被幾名護士攔著。


    雖然披頭散發,但顧微然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徐伯全家福照片上坐在中央的那個女人。


    殷朗的母親!顧微然震驚的捂著自己的嘴,這是怎麽回事?


    殷氏的太太在精神療養院!那麽這些偷拍的照片……


    顧微然忽然明白了什麽,殷朗那時候出國是去療養院探望他的母親,沒有想到卻被媒體拍到了!


    而隻曝光了其中一張,看來已經被殷氏壓了下去,這些說不定就是勒索的證據!


    “顧小姐?”女傭見顧微然久久沒有反應,忍不住開了口。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她慌忙站了起來,將這些照片收好放進了雜物的裏頭,生怕它再掉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心緒混亂的走到客廳裏,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麵人群中央的殷朗。


    那光鮮亮麗的身份之後,居然掩藏著這樣的家醜。


    被自己的母親用那種憎恨的眼神看著,那時候他究竟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


    從這一次徐伯的事情讓顧微然明白,其實殷朗是一個重感情的人,誰會在自家的別墅裏為一名仆人處理後事?


    他是明辨是非的,誰對他好,他也會全心全意的付出。


    所以,從小遭受母親虐待的他,究竟是怎樣看待殷太太的?


    殷朗忽然抬起頭來看向落地窗的方向,顧微然眼中一閃立刻轉過身去。


    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說過她不想去了解這個男人的,顧微然覺得或許真的因為這幾天沒有休息好,才導致她開始胡思亂想。


    本想去徐伯的房間再最後看他一眼,可是顧微然也害怕那種生離死別的場景。


    這兩天她快要被自責壓得喘不過氣來,說她心虛也好,或許見不到,才能自欺欺人說服自己,徐伯隻是在裏麵睡著了,等他醒了以後還可以看見他慈祥的笑容。


    “微然,你今晚不回來嗎?後天的考試提前了,明天早上九點!”


    顧微然接到了舍友文清的電話,“我知道了,謝謝你!晚上你先睡,我明天會準時去學校的。”


    “明天要考試?”


    身後突然響起了殷朗的聲音,顧微然嚇了一跳回過身來,不知什麽時候那個男人已經站在了那兒。


    “這裏不需要你了,我的書房裏有電腦。”


    沒有多餘的話,殷朗就轉身離開了客廳,而顧微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中居然忍不住湧現出一抹暖流,顧微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極了,就因為他一時半會兒的友善,難道就要忘記之前他對自己的傷害嗎?


    四周到處充滿了殷朗的氣息,顧微然猶豫了片刻,還是徑直走上了樓梯。


    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一股嚴謹的氛圍撲麵而來。


    顧微然的後背緊緊的貼著門麵,終於阻隔了外頭的一切。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的她實在是太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我討厭殷朗,討厭殷朗!”


    她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好像在提醒自己,他們如今的和平不過是建立在對徐伯的愧疚之上,等過一段時間,他們又會恢複到從前那種病態難堪的關係之中。


    她輕歎了口氣走到了那張辦公桌前,電腦開著,一張平靜唯美的雪景桌麵印入眼簾。


    顧微然決定再看一次複習資料轉移注意力,不想桌麵上一個標注著gwr的文件夾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不是她名字的縮寫嗎?


    或許隻是巧合而已,可是顧微然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用鼠標打開了那個文件夾。


    下一秒,跳出來的東西讓她立刻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這些視頻……不就是方父生日會的那一晚,殷朗發瘋折磨她的時候錄下來的嗎?


    令人麵紅心跳的聲音從電腦中傳來,顧微然看著鏡頭裏的自己,再一次激起了她濃濃的厭惡之心!


    一段段的視頻都是殷朗親手拍的,裏頭的她沾滿了奶油狼狽無比,耳邊還不斷的響起殷朗可怕的罵聲!


    顧微然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心中的創傷再一次被揭開。


    她怎麽會覺得殷朗有可能改變呢?


    他居然把視頻保存在電腦裏!萬一被人拿走……


    刪掉!統統刪掉!


    然而,屏幕突然跳出來一個窗口,刪除這些文件居然需要殷朗的密碼!


    顧微然真是覺得哭笑不得,她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打開視頻無需密碼,刪掉才要!殷朗這是誠心氣死她嗎?


    一時間所有的心情被破壞殆盡,顧微然煩悶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那些視頻就好像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她必須想辦法才行!


    讓殷朗刪?他願意嗎?


    顧微然覺得自己不能對那個男人抱有太大的希望,恨恨的將視頻關掉,果然不能對那個男人心軟!


    桌前的女人立刻站了起來,她一刻也不想在殷朗的書房裏多呆!


    她已然打開了門跨了出去,不想差點撞上了一個男人。


    “你要去哪裏?”


    殷朗疑惑的看著顧微然氣憤的小臉,這個女人竟是避開了他伸出去的手。


    “我要回去了!”


    “不是要留下來嗎?”


    她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顧微然皺著眉頭抬起眼來,本想質問他,可是下麵還有外人在,今天實在不是談判的時機。


    “你……我要回去。”


    想要說的話立刻又收了回來,殷朗分明感覺到發生了什麽。


    “好,我讓人送你。”


    顧微然沒有拒絕,殷朗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才折進了書房打開電腦。


    查找了下操作記錄,殷朗的眼中一閃,原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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