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現在租住的這個房子,房東是一對年約五十的老夫婦,閆伯伯和唐阿姨。可能因為我媽媽是單身母親,所以平時過來收房租的都是唐阿姨。


    中考成績公布的這一天,正好唐阿姨過來收房租,得知我中考成績出來的消息之後,她就沒著急走,而是跟我們一樣,坐在客廳裏,緊張的盯著牆壁上的掛鍾。


    電視裏的新聞下方字幕也打出來,中考成績查詢熱線即將開始的消息。


    時針終於定格到了八點,我媽微微吸了一口氣,顫抖的雙手開始按下查詢熱線。


    半晌之後,我媽失望的放下了電話,對我解釋說,“占線。”


    說完之後她又繼續撥打,但由於查詢熱線才剛開通,此時正是最火爆的時候,一直都打不通,就這麽磕磕絆絆,像拉鋸一樣折磨著我們的神經。


    一直到八點半的時候,電話裏才終於不再傳來占線聲,而是出現了清脆的人工合成音,電話終於打通了。


    一連串提示說完,等電話裏要求輸入準考證號的時候,我媽拿著準考證的那隻手,都因為激動而顫抖著。


    我的心髒也加速跳動起來,心裏緊張到了極致,結果我媽太緊張了,導致準考證輸入錯了,不得不再次重新撥打查分電話,但就在她再次撥打的時候,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唐阿姨卻忽然驚叫了一聲。


    她的驚叫聲把我和我媽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抬頭看向她。唐阿姨一隻手捂著嘴巴,另一隻手指著電視屏幕,滿臉都是驚訝到極致的表情。


    我茫然的往電視上看過去,此刻電視屏幕裏是一個女性播音員,端端正正坐著,播報著本市新聞,當我看過去的時候,她正用標準的播音腔,字正腔圓的念著,“據悉,李虎為本市明德中學學生,這也是明德中學連續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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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然聽到自己名字,我腦子有些發懵,不知道為啥忽然上了電視,難道因為以前打架的事,別人報警了?


    亂七八糟的想著,我眼睛往下偏移,看到下方的新聞標題,上麵寫著,“中考成績公布,本市中考狀元揭曉。”


    瞬間,就像被雷忽然擊中了一樣,我一下呆坐在沙發上,腦子裏嗡嗡的響個不停。


    中考狀元?我是中考狀元?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媽也一下丟掉了手裏的手機,雙手捂住嘴巴,轉頭看向我,眼淚一下就奔湧出來。


    然後她一把抱住了我,聲音裏麵帶著顫栗,激動的說,“虎子,虎子,媽媽為你驕傲。”


    直到此刻,我腦子裏仍然覺得不可置信,覺得會不會是別人跟我同名同姓什麽的,但同名同姓還同學校,這概率太小了,而且學校裏有人跟我一個名字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此刻電視新聞裏後續報導聲音也傳進了我耳朵裏,女播音員好聽的聲音開始介紹起了我的基本資料,無論班級年齡都跟我完全一致,直到此刻我才終於相信了,真的是我。


    當初中考前一天,袁東跟我開玩笑說讓我努力,考出來個中考狀元,沒想到當時一句戲言,此刻卻成為了現實。


    好一陣子,我媽的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一些,鬆開了我,伸手擦著自己臉上的眼淚,嘴角的笑容已經洋溢出來,怎麽都掩蓋不住。


    身為人母,一生之中最驕傲最高興的事,莫過於此刻。我媽嘴角的笑容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矜持,臉色也沒了因為辛苦操持整個家庭而帶來的疲倦,滿滿的,全是驕傲。仿佛為了這一刻,她這十幾年來為我所做的一切都無比值得。


    她雙手絞在一起,張著嘴似乎想跟我說些什麽,但卻又說不出來,嘴唇微微顫抖著,儼然已經高興到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相比於我媽,此刻我的心情倒是平靜許多,雖然這個中考狀元的確像是走了狗屎運,但從另一方麵來說,也是我這麽多年辛苦努力學習的回報。


    此時坐在一旁的唐阿姨開口說話了,她充滿了羨慕的聲音對我媽說道,“你家虎子真有本事,以前隻在新聞裏看見過中考狀元,沒想到今天活生生見著了,真好,真好。”


    我媽到此刻才終於平靜了一些,轉頭又看了我一眼,眼神裏麵還是帶著無限的驕傲,笑著說,“他平時就懂事,學習也很努力,考試前我就知道他肯定能考出好成績,但也沒想到,居然能考的這麽好。”


    唐阿姨聲音裏羨慕更濃鬱了,似乎還帶著一點感傷,又對我媽說,“妹子,我可真羨慕你,能培養出來這麽好一個孩子,我們家那小子要是能有你家虎子一半好,讓我做什麽都願意,唉……”


    唐阿姨有個兒子,年齡比我大一些,聽我媽說過兩次,名字好像叫閆森,平時不學無術,經常打架什麽的,後來初中畢業就送去當兵去了,當兵之後還去了特別危險的地方,讓唐阿姨他們很不放心。


    聽到唐阿姨這麽說,我媽臉上笑容也不得不收斂了一些,小聲安慰著她。


    這一天我電話幾乎都炸了,無數人認識不認識的人電話打過來,紛紛向我祝賀,到最後我都不敢接電話了。而我媽送走了唐阿姨之後,也是容顏煥發,生活的疲憊似乎完全消失了,看起來簡直年輕了好幾歲。


    她甚至還把以前的照片翻出來,一張一張給我看著,講著我小時候的事情,春光滿麵。


    看著我媽的樣子,我心裏也終於有了成就感。相比於中考狀元,能讓我媽為我感到驕傲,才是我最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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