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住在我家,拉著我聊天,但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或者實在嚇壞了她,沒過一會便睡了過去。


    黑暗中,我卻久久不能平靜。


    我從來沒有刻意回避過這個名字,溫梓卿。


    他給我帶來了一段波瀾起伏的人生,假如不是我出了意外失憶或者突然腦子燒傻了的話,估計這個名字會伴隨我的一生,直至墳墓。


    可我沒想到再次聽見他的聲音,離他那麽近的時候依然會帶給我巨大的影響。時間並沒有徹底撫平傷口,乃至那些快樂的回憶都好像蒙上了一層叫做痛苦的陰影。


    我還沒有做好麵對他的準備,還做不到雲淡風輕。


    我在半空中揮了揮手,好像想把紛亂的思緒揮到一邊。明天還要上班,要早起。我聽見耳邊王媛緩慢規律的呼吸聲,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來到雜誌社。


    我做好了迎接暴風雨來臨的一切準備。如果鄭天琪給我們告狀,主編要是追究我們責任的話,我希望王媛能念在我完全是為了她才趟渾水的奉獻精神,主動要求承擔所有責任。


    我戰戰兢兢一個上午,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見到主編的人影也是匆匆的走過,和平時的樣子沒什麽分別,好像並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我與王媛對視一眼,看見她的眼中也滿是詫異。


    這不就是最好的結局麽,鄭天琪沒有在意我們兩個小蝦米,甚至可能他連昨天那個名媛都不一定真的放在心上。


    我滿滿的都是躲過風雨劫後餘生的慶幸。


    “川竹,來一趟我辦公室。”主編叫我。


    我剛鬆的那口氣就又提了起來。


    王媛也忐忑的看著我,我小心翼翼走進主編辦公室,掛上招牌討好的笑容。


    “主編,你找我。”


    “啊,”主編指著麵前的凳子:“坐,坐下。”


    我不敢踏實坐下,屁股挨了一個凳子邊兒,身板挺直。


    主編用筆在手邊的文件上寫寫畫畫,沒一會便道:“咱們雜誌要整改,先從新聞內容改起。”


    “啊……啊。”我一愣,連忙接話:“是,我也這麽覺得。”


    “我看你辦事不錯,也想要提拔你。這樣,趁著這次改版,你去跑跑新聞,寫個漂亮的文章,提拔你也有個名目。”


    我一下子高興起來,能升值加薪就是我的目標啊,我卻不敢把話說滿。


    “主編,那你想讓我跑什麽新聞。”


    “這不是有現成的麽,你去采訪咱們鄭天琪,鄭總裁。”


    我這心才飄了沒一會,聽見這話又咣當落回地上了。


    見我不說話,主編有些詫異:“怎麽,你不想幹?這可是好事。”


    這確實是好事,但是是在我沒有得罪過鄭總裁的情況下。


    我猶豫著問道:“主編,我能不能問問,是誰想讓我去采訪的?”


    主編眼神一閃,似笑非笑的道:“川竹,你現在是個底層編輯,你要是還想繼續幹那沒關係,你就繼續在崗位上好好幹。但是你要是想升值加薪,就得把握機會,是誰讓你采訪有什麽要緊?”


    我心更沉了,是鄭天琪讓我去采訪的?他想幹嘛?


    我偷偷瞟了一眼主編,他也不著急,就坐在那兒耐心的等我回答。


    我雙手攪了攪,笑道:“其實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主編你知道我有孩子,跑外勤的話我怕沒時間照顧小孩,謝謝您看得起我,我看我還是繼續做我的小編輯吧。”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回答,主編微微詫異了一下,便恢複了笑容:“也行,咱們雜誌社很民主,你要是不想就算了,那你出去吧。”


    見他沒有勉強我,我鬆了口氣。


    出門的時候,我躬身輕輕關上了門。


    坐回座位,王媛立刻湊了過來,緊張道:“怎麽了,主編和你說什麽了?”


    我搖搖頭:“沒什麽,不是昨天的事,是有關咱們雜誌社的人事。”


    王媛也鬆了口氣,又拍了拍我:“那你怎麽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敷衍的說:“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有點頭疼。”


    她沒有繼續問下去,我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不是怕鄭天琪,即使是昨天得罪了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是抱著逗趣還是羞辱的目的,我都無所謂的能夠忍受下來,為了加薪升值,受點委屈不算什麽。


    我在意的是溫梓卿。


    想到這個名字,我身體上像是過電一樣,一下子就沒力氣了,我趴在桌子上。


    江城是溫家的本家所在,他來這裏也不奇怪。


    其實我就是聽見了他的聲音,連他的麵都沒見到。


    我捂住肚子,一陣抽疼。我從抽屜裏掏出一盒藥來,卻看見原本壓在藥盒下麵的報紙。


    我慢慢將它拿到桌子上,上麵用了整整一個版麵,清晰的印著溫梓卿的照片。他比從前更好看了,照片隻是一張側臉。


    他從前不太喜歡曝光自己,不知道近幾年怎麽了,卻頻頻出現在新聞上。


    “川竹,川竹!”王媛有些驚慌的在叫我。


    我費力的抬頭。


    “你,你怎麽了啊?臉色怎麽這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晃了晃手:“我來例假了。每個月都這樣,挺疼的,挺過去就好了。”


    王媛這才微微放心,卻還是猶豫道:“我看你這樣不行,要不下午回去休息吧,看你臉色白的,我怕你直接暈過去。”


    這下我沒有反對,收拾了一下包,讓她扶著我打了個車。


    我不放心的搖下車窗:“主編不問你就不要說了,問起來你就說我去印刷廠了。”


    王媛沒好氣的道:“知道了,保證不讓你扣全勤獎金。”


    我這才拍了拍師傅:“走吧。”


    回到家,盛夏還沒有放學,我想換件衣服回臥室,卻什麽力氣都沒了,又怕把床單弄髒,於是就臥在客廳的沙發上,想著躺一會,收拾點力氣就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打開,我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心想可能是盛夏回來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我閉著眼睛睜不開。


    很快耳邊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我被扶了起來,唇邊有溫水,我下意識的咕咚喝了進去。


    我穿著襯衫和西褲,襯衫的下擺被撩開,伸進來一隻手,放在我的小腹處,掌心溫暖的體溫順著我的小腹延伸了進去,我舒服的哼了兩聲。


    他的手好像會魔法一樣,捂住我肚子,溫溫的,我好像就不那麽疼了。


    我慢慢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我靠在一個溫暖的大抱枕上,渾身都暖洋洋的。我翻了個身,身手一摸,一片肌膚滑膩的觸感,我渾身激靈一下,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身體卻僵住不敢動。


    這樣呆了一分多鍾,我輕手輕腳的挪開他放在我小腹上的手。


    “醒了?”


    左臨也眯著眼睛,仿佛剛睡醒,他坐在沙發上,將我抱在懷裏,就這樣呆了一個下午。


    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嗯。謝謝你照顧我。”


    他揉了揉蓬亂的頭發,表情一陣扭曲:“不行了,我腿麻了,誒喲!”


    我連忙上前,他叫到:“別碰我別碰我!”


    我又不敢動了。


    好一會,他才緩過勁來,我坐在他旁邊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你怎麽來個例假,像要死了一樣,嚇我一跳,我差點就報警了你知道麽。”他抱怨道。


    我覺得和他討論自己例假的問題不太好,於是沒吭聲。


    我看了看表,盛夏快回來了,我連忙站起來,想著把冰箱的菜和肉弄拿出來。


    “你晚上在這裏吃飯吧,去把碗洗了。”


    左臨嘟嘟囔囔的坐起來,看了看我,蹭的一下臉紅了。


    我莫名其妙:“你怎麽了?”


    他尷尬的指了指我:“你……那個……透了……”


    我愣了幾秒就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好像渾身著火了一樣,彈跳著衝進了洗手間。身後傳來左臨低低的笑聲,我覺得自己整個人真的像是要燒著了一樣。


    即使我臉皮再厚,看見自己褲子上明顯的血跡也覺得自己尷尬癌要犯了。


    糟糕的是襯衫上也蹭上了個邊角,襯衫是白色的,顯得更加明顯。


    我坐在馬桶上發呆。


    “鐺鐺鐺。”左臨在敲門。


    “尹川竹,你沒事吧?是不是又暈倒了?”


    我不想理他。


    “你不說話我踹門了啊!”


    我:“……我沒事。”


    左臨鬆了口氣:“那你怎麽還不出來?”


    我拽著自己衣角,鏡子裏自己的表情是從沒有過的糾結:“你先回家吧,一會飯好了叫你。”


    他卻沒走,聲音有些著急:“你怎麽了?喂,尹川竹?”


    他一直在敲門,敲的我火氣也上來了,吼道:“我沒拿換洗的衣服!你敲屁啊!”


    門外瞬間安靜了,就算有人臉皮真的比城牆厚,此時也一定被尷尬鑿穿出洞了。


    “那個,你衣服放哪了?我幫你拿。”


    “……不用了。”


    “不然你也不能一直在廁所裏呆著啊,盛夏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回來呢。”


    “……在……我臥室衣櫃裏,你隨便幫我拿個衣服褲子吧。”


    外麵沒動靜,左臨沒有動。


    我:“???”


    “內,內褲呢……也一起幫你拿了吧。”


    我捂著臉,一瞬間覺得人生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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