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天之後就要走?”


    莫錦蘭低頭一笑:“本來就是訂好了的,我沒有告訴景宇他們隻是因為不想讓離別的事情紛亂了我們應有的短暫時光。隻是我沒想到會打擾到你的生活。”


    她的這種態度讓我覺得有些惶恐和不安。如果她強勢對抗,我反倒覺得自在隨意,可偏偏她是以這樣低的姿態,讓我此刻當真有了一種我是個度君子腹的小人。


    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準備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莫錦蘭:“念離,其實我非常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


    “你這樣獨立和堅強,有自己的事業,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咬牙挺過去。不像我,就是一朵長的溫室的花朵,經不得半點風吹雨打,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十分厲害,對人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一但受到打擊便從此一蹶不振了。”


    莫錦蘭緩緩的說著,語氣中流露悲傷。


    我一下子想到了她所經曆的事情。那不是一個女孩子堅強與否可以挺過來的,不管是堅強的還是柔弱的女孩都不應該有這種事發生在她們身上。


    我不禁勸道:“事情都過去了,人都要往前看的麽。”


    她眼中流露出了奇異的光,看著我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事?”


    我異常尷尬,覺得自己肯定否定都不對,僵在那裏。可這種僵硬對她來說就是答案。


    她低下頭我看不見表情,隻能聽見她越發悲傷的聲音:“梓卿竟然連這件事都告訴你。”


    你怎麽知道不是景宇告訴我的?我疑問,卻沒問出口。


    “他隻是……那個,錦蘭,你別多想……”我笨嘴拙舌的想要勸,再次責怪自己,雖然我不覺得我有什麽錯,但顯然麵前這個柔弱的姑娘是因為我的原因難過起來。


    “不不,我不是因為你……”莫錦蘭連忙解釋:“我隻是想到了以前不願意想起的事情。


    “念離,我其實第一眼見到你就非常喜歡,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可以麽?”


    我渾身上下的所有毛細孔都在說著拒絕這兩個字,莫錦蘭是我老公從前很長時間內不能忘記的女人,如今我又和溫梓卿因為她吵架,現在說要和她做朋友?


    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臉來:“好啊,當然了。”


    我是一個女人,但凡一個還有點同情心的女人,麵對一個身上發生那樣可怕事情卻依然努力的笑,努力的活下去的女孩,都升不起拒絕的勇氣。


    莫錦蘭的眼睛更亮了,她高興道:“真的麽?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從小就有多希望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姐姐。”


    我眼角一抽。


    “你比我大一歲,我可以叫你姐姐吧?”


    我扯著嘴:“當,當然。”


    她看起來實在是太高興了,以至於她挽著我的手臂走出去的時候,我雖然不情願,卻沒有推開她。


    溫景宇震驚的看著我們兩個。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如果一個小時以前有人和我說會和莫錦蘭成為朋友,我絕對會嗤之以鼻。


    “你們……”


    莫錦蘭眨眼笑道:“我們把話都說開了,哈哈,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溫景宇撓了撓頭,顯然十分困惑,卻沒有問下去。


    他去結賬,莫錦蘭對我說道:“他們還不知道我要十天之後離開的事情,也希望你替我保密。”


    我點頭,這是自然的。


    溫景宇開車送我來的,我沒有開我的那輛。他將車子開到我們正前麵的馬路上。


    “把我送到醫院就可以了,我今天還約好的大夫。”莫錦蘭道。


    溫景宇皺眉有些緊張:“你怎麽了?”


    “不是什麽大病,但是給你看病的那個美國醫生不是在x市馬上就要走了麽,我預約了時間,希望能找他看一看。你給我送到醫院樓下就好。”


    我想起了一個詞——應激性創傷後遺症,她不會因為打擊,有什麽精神方麵的問題了吧。


    溫景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我陪你一起去。”


    她連忙擺手:“你還要送念離回家呢,怎麽可以陪我。”


    溫景宇低頭沒有說話,我連忙有眼色的提出自己回家就行。


    溫景宇:“這怎麽行,現在堵車,你又沒有開車出來,我叫大個子來接你吧。”


    “可算了吧,多大點事,我還能丟了不成,我這麽大個人了,自己回家還是可以做到的。”


    溫景宇於是將車停下,我一個人從車上下來。


    “真的可以麽?”莫錦蘭猶豫的看著我:“都是我不好……”


    “真的沒事。”我斬釘截鐵的說。


    溫景宇看了我一會,才道:“那你回家了給我發信息。”


    “好。”


    恐怕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被拋下還必須保持微笑的傻帽了。當我看著莫錦蘭衝我擺手的時候,我整齊的露出兩排門牙,也揮舞著手。


    站在路邊,直到確定車裏麵的人看不見我了,我的笑容才忽的不見了。


    這個時間根本打不到車,我想叫快車,結果也很難叫到。我隻能走了很長一段,坐了公交回家。


    我踩了一路的高跟鞋,腳後跟磨掉了塊小皮。


    臨到達功偉業律所的時候,我還沒忘給自己買了創可貼。


    我沒有直接回家是因為有個客戶要找我,我與她約好了在單位見。


    律所即使裝修了也依然不比那些大所,隻是好酸勉強說的過去,不會像過去那樣來個客戶腳步就不由自主的停在門口然後轉身離開。


    美英和賈小姐出去辦案子了。隻剩陸主任和可可在。


    我客戶還沒來,可可見到我便熱情的迎了上來。


    “離姐。”


    她是新招的小律師,我看出來陸主任喜歡的風格了,他比較喜歡年輕雖什麽經驗但是卻聰明伶俐的孩子。


    金美英和可可都是這樣的。


    我笑話他:“你也招兩個男律師嘛,不然咱們律所都成娘子軍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但是來應聘的人裏麵實在是隻有可可最優秀,不然你給我把張加林挖來吧。”


    我瞪他:“你還真敢想。人家是公職檢察官,辭職跑你這個小地方來當律師?”


    他訕訕笑道:“我也就是說說,說說。”


    可可沒有美英話多,多數的時候都是一種聆聽的姿態,就像對待我其他後輩一樣,我非常願意提攜他們。


    “一會我有個客戶要來,你也在旁邊一起聽聽吧。”


    “好的,離姐。”


    可可起身衝了一小壺咖啡,給我倒了一杯。


    我們沒等多久,我便看見有人走了進來。


    我急忙走過去:“康太太,好久不見了。”


    隻見一個衣著精致,剪裁到每個細節的連衣裙緊緊的包裹在她的身上,年過四十的年紀,可依然秀雅美麗時尚。


    她見到我露出個笑容:“公司有事,我就來晚了點,等很久了麽?”


    “沒有,我也剛來。”


    陸主任笑開了花:“快坐,快坐,可可,去倒咖啡。”


    康太太阻止道:“還是茶吧,我不喝咖啡。”


    可可點頭答應。


    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康太太一定也是個“高階層”的人物,陸主任大喜,連忙將會客室留給我們。


    我暗自鄙視他,這個貪錢的老男人。


    “一轉眼多久了,有三四年沒見了吧。”康太太開口。


    我倆握著手,我苦笑:“時間真是過的太快了。”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沒想到現在都已經成了大律師了。”


    “哪裏什麽大律師。”


    康太太是個妙人,知道我沒在從前的律所做,而是來到了這個明顯小了不是一星半點的地方,肯定有什麽原因,她可不是個會刨根問底的人。


    眼看我沒有解釋的欲望,她便住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我們閑話了幾句,可可的茶就倒好了。


    “不是好茶,您見諒。”可可道。


    康太太笑道:“本來也不是為了喝茶的,沒有那麽挑。小姑娘機靈,以後也一定是大律師。”


    康太太這個人是很難讓人對她產生任何惡感的。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和周圍的人相處,和她在一起有一種自在感,說句實話,我的很多待人接物的本事都是照著她學的。


    從前我給康太太的公司代理過,兩個人成了忘年交。至少在我這裏,我是覺得和她極為親近,隻不過這樣的人可能與誰都是一樣親近的。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隻要我和她在一起舒服,而我們又能彼此有利就好。


    “這是我的助理。”我指了指可可:“你坐吧。”


    康太太點頭笑著。


    可可坐了下來。


    我開口:“您不是將生意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麽?這次來是……”


    我一直是康太太公司的代理,是因為她將生意隨著丈夫轉移了,我才結束了代理工作,當時對我來說是失去了一個大客戶,我還緊張鬧心的好久。


    康太太歎了口氣:“你是律師,我也就直說了,我是來離婚的,希望你幫我。”


    我大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了幾秒鍾才道:“不好意思康太太,我有點吃驚。”


    她苦笑:“不光是你,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有離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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