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心理陰暗,也不是我見多了見不得光的事情而對人性失去信心。而是冷素心的表現實在是非同尋常。誠然,作為一個繼母對繼子的關心程度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界限讓人可以清楚的對比,到底什麽樣的是正常的,什麽樣是過界的。但我敢肯定,至少現在,冷素心這種神經質的關心絕對已經超過了可以稱之為“正常”的範疇。


    我看著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冷素心似乎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對勁,她強忍著情緒,對我擠出個笑臉,她依然是美的,但在這種情景下她的表情卻堪稱詭異。


    “念離,你知道景宇的身體不好。這幾年好了一些,可是前些年的時候他走在路上都會隨時暈倒。所以我和他約定,他可以出去玩,可是一定要接我的電話。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念離,我很擔心。”冷素心近乎誠懇的說。


    哦,要是這樣說的話也說得過去。


    自從我見到溫景宇之後,這個大名鼎鼎的“病少爺”在我的眼中根本就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昨天還喝酒呢,也不見溫梓卿阻止。對於他身體是否健康這個事情我持懷疑態度。


    不過既然冷素心都這麽說了,我再阻止就顯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好,那我現在就給溫梓卿打電話,可是你別擔心,有可能就是溫景宇手機沒電了,或者沒聽見什麽的。”


    她顯然隻聽見了我前半句話,眼睛閃亮的看著我。


    我在她的注視下隻好拿起電話,給溫梓卿撥了過去。


    “怎麽了?”電話很快接通,溫梓卿的聲音傳來。


    我都不知道怎麽說這個事情,難道就說溫景宇一晚上沒回家又不接電話,冷素心的恐慌症都快發作了麽?


    “那個,溫景宇昨天沒回家。”


    “嗯。”


    電話那邊傳來人員嘈雜的聲音。


    “你在忙麽?”


    “嗯,有個會議要開。你說景宇沒有回家?可能是和謝征在一起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冷素心盯的我難受。我隻好說道:“小嬸說景宇不接電話,怕他身體不好,出什麽事情。你能不能聯係一下謝征……或者他的父母?”


    太誇張了,真的。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女孩子。


    溫梓卿隻一頓,便答應了。


    我鬆了口氣,真怕他說出什麽尷尬的話來,被我旁邊的冷素心聽到。


    我掛上電話:“你聽見吧,溫梓卿答應了,就等著就行了。”


    冷素心緩緩的坐了下去。我想走,她卻不讓,非讓我陪她一起等電話。


    我忍著氣,坐了下來。


    溫梓卿還要開會,我以為至少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得到他的答複,沒想到不過十分鍾他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


    “你換件衣服,我去接你。”溫梓卿快速的說道。


    我心裏沉了一下:“發生什麽事了?”


    “電話裏說不清楚,你跟我去一趟警局……”溫梓卿的聲音頓了一下:“景宇被拘留了,你跟我去看看。”


    我天……真出事了……


    一定是我的神情不對勁的太明顯了,冷素心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麽樣了,是不是景宇出事了?景宇他怎麽樣了!”


    “他,他現在被派出所拘留了。”我皺眉說道。


    冷素心震驚道:“怎,怎麽可能?為什麽?他們憑什麽抓景宇?!”


    我也不知道詳情,恐怕怎麽回事溫梓卿也不知道。


    “素心……你冷靜一點。溫梓卿馬上來接我,我們這就去派出所。”


    “對對對,我跟你們一起去。”


    說完她蹦了起來,我急忙拉住了她:“素心,你別激動。這種事不是人多就好的,你在家等著,我和溫梓卿去,我是律師,溫梓卿是家屬,有我們兩個就夠了。你等我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怎麽回事。”


    說實話,就算是我讓她去,溫梓卿也不會同意。幸虧冷素心還沒有完全的喪失理智,她隻能點頭答應。


    溫梓卿來的很快,他叮囑冷素心,先不要把這事告訴爺爺和叔叔,等他回來再說。


    冷素心胡亂的點頭,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我和溫梓卿也沒功夫多理會她,開著車便離開了。


    車上,我急忙問道:“怎麽回事啊?怎麽還會被抓起來呢?”


    “你給我來完電話,我本來打算開完會打給謝征,可警察局直接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溫梓卿沉聲說。


    “因為什麽啊?”


    溫梓卿沒有說話,我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半晌,他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強x。”


    什麽!我狠狠的被鎮住了,腦子裏出現溫景宇的樣子,怎麽也不可能和強x聯係在一起啊!


    溫梓卿顯然不知道詳情,也不願意繼續說下去。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給張加林打了個電話。


    強x?不可能的。那個小孩子雖然難搞了一點,偏執了一點,可是作奸犯科這種事我怎麽也不相信他能幹的出來。


    張加林很夠意思,接到了我的電話,答應幫我問問他認識的人。


    溫梓卿的車開的更快了,沒過二十分鍾,我們便趕到了派出所。


    “謝征呢?”我問道。


    溫梓卿顯然也打通了有些關節,見麵很順利。


    他一邊辦理手續,一邊跟我說:“我給他父母打電話了,他父母說謝征昨天也沒有回家。可是他也不在警局。”


    “那昨天被抓進來的都有誰?”我連忙問道。


    昨天我記得他們一行人至少有七八個一起走,那還是不算上女孩子。


    溫梓卿將手中的筆重重的放下:“就溫景宇一個。”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在見到當事人之前,一切的猜測都是白搭。


    溫梓卿不是律師,不讓會見當事人。我隻能一個人進去。


    我笑著企圖安慰他:“沒事的,我應付得過來。”


    溫梓卿捏了捏我的手:“我知道。”


    派出所的會見室我並不陌生。會見當事人對我來說駕輕就熟。可我怎麽也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來這裏是為了見溫景宇。


    我走進會見室的時候,溫景宇已經坐在椅子上坐好,除了一天一夜的沒有整理儀容讓他有些狼狽之外,沒有損毀他的半分美貌。


    他栽栽歪歪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和一旁的警官要求食物和水,一點都沒把這裏當成什麽嚴肅的地方。


    看見我進來,他隻是瞟了一眼:“哦,是你啊。”


    我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我想單獨和我的當事人說話。”


    警官照章辦事,出去的時候帶上了門。


    “我哥來了?爸爸和爺爺呢?”


    “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爺爺還在修養,你爸爸正在忙開發合作的商業街案子,等這邊……明朗了,再告訴他們。”


    溫景宇的發型有些亂,幾根細碎的劉海隨意的落在他的額頭上,倒顯出了幾分頹廢的美感。


    他嗤笑:“明朗了?你是說你弄清了案情,再告訴他們我被人指控強x的事?”


    我不理他的調侃,問道:“溫景宇,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你不是和謝征他們在一起?怎麽會被抓?”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樣被抓了唄。”


    我抬頭看他,皺眉:“被害人是誰,你認識麽?”


    “不認識,都是酒吧的女人,好像叫什麽奈奈的吧。”他無所謂的道。


    “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你記得麽?”


    “就是睡覺了唄,還能發生什麽。”


    我握緊了手中的筆:“那你有沒有強迫對方發生性行為?”


    他似乎是感到好笑:“說的這麽文縐縐幹嘛,直接問我到底有沒有強x她不就行了?”


    我強忍著氣道:“那你有沒有強x她?”


    “不記得了。”


    “啪!”我將手中的文件和筆往桌子上一拍:“溫景宇!”


    他那隻沒有被手銬銬起來的手掏了掏耳朵:“我不聾,你可以小點聲。”


    我氣極:“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是不是酒還沒有醒?”


    他扭過頭看向一邊:“什麽情況,不就是這樣唄。”


    “你如果被指控成立了,會進監獄的你知道麽?”


    他聳聳肩:“反正老頭子他們會搞定。”


    我緩了口氣,知道現在不是和他鬥氣的時候,一個律師要想坐好他的工作一定需要當事人的配合:“景宇,你給我好好說話。”


    “我就是在好好說話啊。”


    “那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看著我,笑道:“我不記得了。”


    我突然有些挫敗,張了張嘴,一瞬間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等到會見的時間一到,我便走了出去。


    溫梓卿急忙問:“到底怎麽回事?”


    我搖頭:“他不肯配合我。”


    溫梓卿沉默了一會,問:“那我們先辦取保候審。”


    我有些遲疑:“這種情況,取保可能有些困難。”畢竟是暴力性質的案件,法院一般不會同意,警局也不會答應。


    溫梓卿說:“我不可能讓他在這裏呆著。取保的事情你去辦吧,有我在。”


    我沒法多說,隻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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