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孫的來了,在他的後麵跟著幾個小混混的“典型”,還有一個人,走在最後麵,但在這一行人中看來倒真是鶴立雞群。


    我衝著那人喊道:“錢英西,你也來了,我還以為今天看不見你,要做縮頭烏龜了呢。”


    錢英西眼神一變,他父母首先不幹了。


    錢母上前作勢就要打我:“你這個小浪蹄子才是縮頭烏龜呢!”


    我向後一閃:“你可別動手啊,要不然我要喊我的保鏢了!”


    錢母對於大個子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硬生生的停住腳步向門口看了一眼,沒見人影,卻也沒敢上前,小跑回那個姓孫的隊伍中,冒頭惡狠狠的看著我。


    錢英西走上前來,在姓孫的旁邊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這態度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我真要稱讚一聲風流優雅了。


    姓孫的老神在在的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像是上半身沒有骨頭一樣的大肉塊坐在不大的椅子上,我都要懷疑椅子隨時都會塌下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可我卻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閃躲,否則就先輸一陣:“你就是那個小律師?”


    我從容不迫的也坐了下來:“不錯。我就是顧小言的代表律師。”


    錢英西低下頭在姓孫的耳邊說了什麽,姓孫的臉色一變,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們明明欠著錢家的錢,還想抵賴麽?也不看看這一片是誰罩著的,識相的就把店鋪交出來,否則……嘿嘿……”


    他這話一出口,身後的小弟像是吃了什麽興奮劑一樣,將手上的棍子敲打的叮當響,嘴裏還發出怪笑聲。


    我也被嚇了一跳,卻不是因為他的威脅,而是那突然的響聲。我暗中冷笑,這是在欺負誰初出茅廬麽?以為是剛入行的菜鳥,他隨便威脅上幾句就嚇傻了,直接按照他的話做麽?


    我也不說話,我可沒那個力氣跟他們比誰嗓門高,等他們的聲音小了下來,我笑道:“孫……先生是吧?您這話就沒意思了,我可是帶著無比的誠意來跟你談的,你也看見了,我們就是小老百姓,擋人財路的事情我們當然是不敢幹的,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您想發財,卻要我們喝西北風,那恐怕我們是答應不了的。”


    我的聲音很軟,語氣裏卻是說不出的強硬,錢英西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


    他低聲對姓孫的說道:“我說吧,這個女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姓孫的怒瞪著他,像是訓兒子一樣的訓斥到:“要不是你他媽的辦不好事情,用得著老子現在這麽費勁麽?養了你真是白養了。”


    顧小言和顧小川震驚的看著錢英西,隻見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了,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反駁。


    顧小言此時的眼中除了失望竟然出現了淡淡的厭惡。


    見到她的樣子,我卻放下心來,看來就算她原本沒有死心,看到這一幕,就算有要燎原的火苗,也該被冷水澆熄了。


    這可不是一個高材生,一個有文化學識修養的人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了錢被人這麽羞辱卻還能低聲下氣,連我都有點同情他了。


    我見姓孫的身後小弟一個個躍躍欲試的樣子,我語氣更軟了下來:“孫先生,大家做生意講的是和氣生財,銀子要緊,打打殺殺的事情真不到最後真不必拿出來。”


    姓孫的滿臉橫肉,人卻精明的很:“你倒是說說怎麽生財?”


    我將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書拿了出來:“你看,我確實是帶著誠意來談的,這是產權轉讓書,隻要我們今天談好了,我的當事人願意立刻簽字。”


    這下不隻姓孫的,連錢英西和他父母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我不信他們費了這麽大的功夫隻是為了欺負顧小言姐弟,或者隻是為了討好姓孫的,如果說錢家在這個事情裏沒有一點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多半是姓孫的許諾了利益給他們,如果拿下了顧小言的店鋪,會分給他們多少多少錢,他們才會這樣的不遺餘力。


    我將轉讓書拿出來的時候,姓孫的臉色立刻好看了起來,笑嗬嗬的說道:“我說什麽來著,說什麽來著,我就是喜歡和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不費勁,省事!哈哈哈……”


    他並不會看什麽協議,而是將文件直接交給了錢英西。


    從他進門的那一刻,他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給顧小言。我覺得一個男人沒有良心到這個份上也實在是很不容易了,如果是我欠了別人什麽東西,如果不還上的話,做夢睡覺都不會踏實。可他欠了顧小言那麽多,看起來竟然一點愧疚感都沒有,我想到如果這個人再有些能力,格局再大一點的話,放在古代說不定也是一個梟雄。


    錢英西變了臉色:“何律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姓孫的立刻問道:“怎麽了?”


    “孫也,上麵的轉讓款可不止店鋪本身的價值,要高出了百分之五十不止!”


    姓孫的一聽,立刻勃然大怒:“好哇你個小娘皮,竟敢耍老子!”


    他身後的小弟像是在響應老大的號召,紛紛站起來衝我叫嚷,最近的一個甚至舉起棍子能指到我的鼻尖。


    顧小川立刻想要擋在我的前麵,我卻將他攔了回去。


    我驚異的攤開雙手:“孫老板,這話是怎麽說的啊?你也看見了,我們一共兩個女人一個大孩子,你們一來這麽多人,個個手裏還帶著‘武器’,你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往槍口上撞啊。”


    我的示弱讓姓孫的好受許多,可臉色還是很難看:“那你說說這協議上的錢是怎麽回事?你想勒索老子麽?”


    錢英西立刻說道:“孫老板,這個女人狡猾的很,你可不能被她迷惑了。”


    他父母站在他的身後,幫腔。


    我擺擺手:“我一個手無寸鐵的人能搞什麽花樣,就算你們要給我戴帽子,也要先聽聽我的解釋不是?”


    姓孫的想了幾秒,說道:“就看看你能說出個什麽來。”


    “孫老板,咱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您到底是為什麽看上了這個地方我已經查清楚了。”


    孫老板一聽,立刻想要翻臉,我卻連忙說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隻是平頭老百姓,上麵的人想搞風搞雨,隻要吹不到我們頭上,我們躲還來不及呢。”


    我明確的說明自己絕對不會攙和這件事,這讓孫老板暫時按壓下來怒火。


    “我的當事人雖然知道了真相,但也不想有錢沒命花,再說我們也沒那麽大的能耐去對抗誰。”我見姓孫的臉上鬆動,便話鋒一轉:“不過的,俗話說得好,見者分一半,既然我們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再讓我們灰溜溜的離開,那不是軟弱,是白癡了。”


    “您要是拿下了整條街,開發商來的時候,數字還不是由著您開。”我怕他聽不懂,話說的更加明白:“要是您不滿意了,到時候您就煽動群眾,現在報紙不都是同情釘子戶,怒罵開發商的麽,您再製造點輿論,什麽無良開發商的,那到最後,多少錢賣房子還不是你說的算啊。”


    現在強拆的新聞漫天遍野,吃瓜群眾隻要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像說好了一樣統一口徑,罵政府罵開發商。其實強占人土地房子的事情確有其事,但還有一部分情況是,當地的人一聽要搞拆遷搞開發,便坐地起價。


    在東北有個鎮上,因為要開高鐵,所以征收農民土地。原本能賣上10萬元的農村土地經營權,就因為幾個釘子戶賴上了政府,非要開出高價來,幾戶一起想要個一百五十萬,當地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願意多給一些,加價到七十萬。


    那幾個釘子戶還是不願意,於是強拆開始了。


    最後,有一戶人家竟然全家自殺,以此抗議。一塊十萬元的地,最後到這戶手裏的補償金能達到20萬,可是他們不願意,非要要到50萬,當地有關部門於是下令強征,這家人就集體自殺,最後搶救回來了妻子和孩子,那個丈夫卻死了。


    我不知道書上所說的過去那個家裏隻有一隻母雞卻願意殺掉給路過的紅軍戰士補充營養的農民伯伯阿姨都怎麽了。一些人還保留著那份淳樸,但另外一些卻黑的嚇人。


    姓孫的想要買顧小言的店鋪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止這家店一家,他在暗中收買了一些這條街的其他店鋪。等到開發商來,他就可以坐地起價,當然,要成天價,開發商受不了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開發商既然已經競標下來,便已經預付了保證金,他們是寧願吐出口血來便宜姓孫的,也不願意雞飛蛋打,還白白損失了前期的投入。


    而我,便是摸準了姓孫的脈,開出了一個他能付得起,真掏了錢卻會肉疼的價格,剛剛好高出現在的房價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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