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


    饒佳倩開口道,她的聲音很好聽,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當事人,宋文東先生不光是一位成功的商人,還是一名樂善好施的慈善家。他從幾年前就進行慈善行業,辦了無數的小學,救了數不清的人。”


    饒佳倩站在陪審員的麵前,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指向宋文東。


    “我的當事人做這些,並不要求任何的回報,他這麽做,唯一可以約束他的是本身崇高的道德。我的當事人出於助人為樂的目的幫助了天使福利院。


    誠然,福利院的孩子們身上發生的事情,是一個悲劇,我們都深表遺憾。但是將罪責強加給我的當事人是荒謬的,毫無道理的。


    各位陪審員,請你們仔細閱讀檢控方手中所謂的證據。他們拿不出來一件物證,證人的證言也都漏洞百出!一個精神分裂的院長,還有一個慣性誣告自己上司的殺人犯,難道都可以作為指證我當事人的最有力證據麽?!


    幼兒園老師陳華的證詞似乎像是那麽回事。但請各位陪審員注意,他的一切證詞都是建立在猜測的基礎上,而並沒有親眼所見!


    落實一個人有罪還是無罪,看的是證據,而不是所謂的疑點!請各位陪審員本著公平正義的原則,宣判我的當事人,無罪。”


    她的話擲地有聲,邏輯清楚。


    我不得不承認,十年的時間,我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


    在大學的時候她不如我,工作之後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還是靠著利用我,可當她終於甩開我,站在法庭上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見她身上的光芒。


    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有能力的律師了。


    當饒佳倩看著我的時候,她的眼神裏也是這麽說的。


    我將準備好的結案陳詞放在一邊,站了起來。


    我走到審判員的麵前。從左到右一個個的看去。這裏有年輕人,有年長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卻放棄了自己之前準備好,倒背如流的稿子。


    緩慢的開口道:“我不得不同意辯方的觀點。我得承認,辯方說的很好,甚至把我想說的許多話也都說了出來。”


    審判員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迷惑不解,難道我要認輸了麽?


    “剛才,辯方的律師有一句話,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中。”我看向饒佳倩:“有的時候,唯一可以約束一個人的,就是他本身崇高的道德。


    沒人能否認他的慈善行為,我在調查案件的時候就發現了幾名大學生聯名寫來的信,說一直以來受到了宋先生的資助,才能完成學業,他們對宋先生十分感激”


    這些連戶主任和饒佳倩看向我的目光都疑惑了,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站在宋文東的那邊說話。


    我說的這裏停頓下來,聲音變得低沉有力:“但是,一個人即使做了一百件好事,卻有一件事觸碰到了法律的底線,那麽法律就有權利根據這一件事,來將他定罪!


    有的人有恃無恐,作惡之後卻想不到自己給別人帶來的傷害,而想著,我雖然在這件事上做錯了,但是我做了許多的好事啊,難道不能彌補麽?


    站在法律的角度上,我要說,不能!


    站在被害者的角度上,我要說,不能!


    難道他能站在那些被他傷害的孩子麵前,告訴這些孩子們‘我雖然強,暴了你們,但是我做了許許多多別的好事呀,你們就不應該怨我了。’


    他敢這麽說麽?他不敢!因為他知道,被害者絕對不會原諒他!”


    我看著審判員的眼睛,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迫使他們認真的聽我說話。


    “證據就擺在你們的麵前!宋文東利用自己股東的身份,和院長陶然的情誼,長期猥,褻,強,奸,幼女。在事情暴露之後,又買凶殺人,嫁禍給死者的丈夫。這一係列的凶行可以證明,被告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他根本一絲一毫的愧疚!在用道德約束自己這件事情上,他將道德根本踩在了腳底下,還在上麵吐口水!


    被告在九月一日的時候就在別墅裏,他收買了自己的兩個朋友做不在場證明,可是天網恢恢,他的謊言在法庭上當場被戳穿,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如果他心裏沒鬼的話,又何必要撒謊呢!”


    法庭裏鴉雀無聲,隻有我的聲音在響著。


    我深吸一口氣:“請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慎重定案,給被害者一個公道。判決被告宋文東故意殺人罪和強,奸,幼女罪,罪名成立。”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有些恍惚,胸口有一團火焰似乎在澎湃,直到法官落錘,審判員紛紛離開,我才回過神來。


    我從張加林的眼神裏看到了讚許和欽佩,我們卻彼此間誰都沒有說話。


    等待判決的每一分鍾仿佛都是煎熬,事實上,等待的時間也尤為漫長。


    我壓製不住內心的緊張,走出了法庭的門口,繞到法庭後麵,想一個人靜一靜。


    溫梓卿跟著我走了出來。


    他坐在我身邊:“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我知道,我隻怕不夠好。”


    有的時候很好不足以達到最終的目的,這一點他也知道。


    “你有煙麽?”我突然開口。


    我坐在小台階上,雙手環抱自己,明明不冷,卻有些發抖。


    我在最開始做律師的時候,頂不住強大的壓力,學會了抽煙。後來覺得自己強大了,就慢慢戒掉了,如今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緩解自己的緊張,於是開口向溫梓卿問道。


    溫梓卿隻是微微頓了一下,搖頭:“我沒有。”


    他側頭:“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真的沒有,我不抽煙。”


    好吧,也許廉價的煙草不符合溫總裁的品味,他隻適合古巴雪茄。我這樣想著。


    “不過你如果緊張的話,我的肩膀倒是可以借給你。”


    他的聲音依舊涼涼的,我卻從中聽到了一絲暖意和溫柔。


    我沒有靠上去,卻問道:“你說我能贏麽?”


    明知道他說的也不算,我卻還是像一個固執的小孩,這樣問道。


    果然,他摸了摸我的腦袋,沒有說話。


    我們沉默著,他就這樣陪我坐在這裏。


    直到張加林給我來了電話。


    我和溫梓卿馬上回到法庭,我知道最終的時刻來臨了。


    審判員陸續就坐。


    法官也坐好在席位上。


    我仿佛能聽見自己心髒即將跳出來的聲音。


    “陪審員,你們是否有了最終結果。”


    靠在最邊上的陪審員站了起來:“是的。”


    不管是控方,還是辯方,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宋文東狠狠盯著那個站著的陪審員手中的紙。


    “陪審員意見是否一致?”


    “是的。”陪審員再次做了肯定的表示。


    “被告,宋文東故意殺人罪是否成立?”


    “不成立。”


    我的心狠狠的一揪。


    “被告,宋文東強,奸,幼女罪是否成立?”


    “成立。”


    法庭內剛才還像空無一人的寂靜被打破,旁聽席上所有人的聲音匯成了一條小河。


    我和張加林對視一眼,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


    這不是最理想的結果。宋文東的故意殺人罪沒有成立。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強,奸,幼女罪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從重處罰。情節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和死刑。


    強奸多名幼女的,屬於情節嚴重。


    不知道最終結果會是判刑多久。


    宋文東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直到有警察將他拷上手銬他才如夢初醒。


    “不行……你們不能抓我……我是宋家的二公子……你們不能……不可能……”


    饒佳倩急忙讓他不要講話:“宋先生,你放心吧,現在不算結束,我們還會上訴的!”


    宋文東閉上了嘴,卻怨毒的看著所有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和張加林雖然沒有開口,但都希望這個人可以爛在牢房裏一輩子,或者適用最高刑罰。


    饒佳倩跟著戶主任不清不願的走了過來。


    “張檢察官,年少有為。”戶主任好像對輸了官司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樣。


    張加林也不動聲色:“不敢當,是所有人努力的結果。”


    我對饒佳倩伸出手去:“饒律師辛苦了。”


    “何念離,你別得意。”她咬牙道。


    我確定自己語氣裏沒有任何諷刺的含義在,不知道她怎麽會這麽生氣,但我也不在乎了。


    見她不會伸出手來,我也將手放下。


    戶主任對我點點頭:“我們會上訴的。”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張加林也沒有說話。


    贏了官司的一半,我沒有喜悅,也沒有遺憾。遠遠的看見溫梓卿等在門口,這回我沒有控製自己的衝動。


    張加林伸出手好像要做什麽,在看到我的眼神之後,動作僵住了。


    我小跑著衝過去,撲到了溫梓卿的懷裏。


    他有些意外,卻還是牢牢的抱住了我。


    “我們回家。”他輕聲道。


    我點點頭,露出笑容。


    回家,我喜歡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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