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然後?什麽然後?您沒有聽見我的話麽?那個殺妻的犯人說要我為他做無罪辯護!”


    “準確的來說,他還不是犯人。”


    我驚訝,疑惑,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什麽平行世界,我們互相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陸主任抬頭看向我:“他正在上訴,二審沒有判決,他現在隻能被稱為嫌疑人,而不是犯人。”


    “有什麽區別麽!”我的聲音高了起來。


    “你是一個律師,我知道你是一個優秀的律師。你作為一個律師,在麵對委托人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


    不同於我生氣的要抓狂,陸主任卻很是氣定神閑。


    “說這個有什麽意義!”


    “隻是,”他的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我冷靜下來:“隻是為了讓我開心,跟我說說你從前是怎麽對待當事人的行麽?”


    我煩躁的來回張望了兩圈,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盡量平心靜氣的說:“我會為我的當事人製定最行之有效的計劃,為當事人爭取最大的利益。”


    “而當當事人的想法和你的方案發生衝突的時候呢?”


    “當方案發生衝突的時候……”我的聲音不知不覺輕了下去:“我會和我的當事人陳明利弊,如果當事人心意已決……我會按照當事人的想法,盡全力爭取最大可能性。”


    我說完這些話,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我一直以來不就是這麽做的麽,一直以來,我不就是以這作為信條奉行的麽?怎麽如今卻亂了陣腳。


    見我不說話,陸主任笑了笑,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笑起來明顯的雙下巴:“那麽,你就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可是……”我有些掙紮:“先不說這樣行不行得通,他殺了自己的妻子,難道不應該獲得懲罰麽。”


    “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個法官,也不是審判員。你是一個律師,絕對無條件的站在你的當事人那一麵,他是否有罪不應該由你來判斷,你隻需要盡力做好你自己的事,最終讓法律來公正的裁決審判。”


    我心中有些震動。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甚至讓我有些瞧不起的中年男人,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其實道理我也是懂得,隻不過在有些時候,會讓情緒左右自己的判斷。


    我微微有些慚愧,將文件接了過來,轉身離開。


    平靜下來之後,我再次翻開他的卷宗。


    當我平心靜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多麽的敷衍了事。


    過去,我每接手一個案子,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對於這個案子,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


    可能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也有可能是我對這個案子先入為主的觀念,讓我下意識的給他在心裏判了刑。


    陸主任說得對。我可以選擇不接這個案子,而既然我已經決定接手,就要為當事人盡到自己最大的那份力。


    肖振海,今年34歲,是一家跨國企業的會計。與妻子結婚7年,沒有孩子。死者梁曼梅,32歲……


    看到這裏我愣了一下,梁曼梅,竟然是恒達企業的員工……


    我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去這對夫妻的單位問詢情況才是。還沒有去司法局調這起案件的官方卷宗來看,但詢問當事人的親人,工作夥伴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肖振海的單位在距離我的另一頭,而恒達企業卻在我回家經過的地方。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


    從前那個對我態度親切熱情的漂亮秘書見到我,禮貌的讓我等在一邊。


    我沒有任何怨言。人情冷暖現在對我來說看的已經足夠清楚,清楚到任何人都不能傷害我一分。


    我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拾起茶幾上的一本雜誌,慢慢的看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哪怕一分鍾想過高高在上的溫總裁會真的對我有什麽興趣,我從誠途離開之後,他的短信和電話也像消失了一樣,不見聲響,不見人影。


    這個人在打什麽主意我不懂,也不甚在意。


    在我耐心的喝完第四杯咖啡,等待了將近5個小時之後,秘書小姐笑著對我說:“溫總裁在辦公室,請你跟我來。”


    我的笑容依舊平靜優雅,仿佛5個小時的時候我不是在等人,而是在休息。


    秘書小姐對我露出一個詫異的眼神,並沒有說什麽。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溫梓卿的辦公室,卻依然感歎它的豪華和奢侈。


    溫梓卿修長的手搭在膝蓋上看著我,手指中夾著一根青煙嫋嫋的雪茄。


    “我還以為從此不會再見到你了呢,何律師。”他對我微笑,笑容未達眼底。


    我不會以為曾經他明顯的追著我跑就是非我不可的意思,也不會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特別的東西能看進他溫梓卿的法眼。隻是當曾經幫過我的他如此冷漠冰涼對我說話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心中一寒。


    我開門見山的說道:“我現在在跟一個案子。梁曼梅,您還有印象吧?”


    溫梓卿夾著雪茄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猛然之間變得鋒利,就像一個狙擊手瞄準了自己的獵物:“你在辦這個案子?”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皺眉退後一步,說道:“對。我是肖振海的代表律師,想向您了解一下情況。”


    “我以為這個案子已經被釘死了。”


    “我的當事人要求上訴。我有幾個問題希望……”


    “哈哈哈……”溫梓卿突然輕笑起來。


    我不解的住了口。


    “沒想到那個不可一世的何大律師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這種案子也肯接,你的生活是有多絕望了?”


    我被他的話狠狠一刺。


    是的,包括我在內,不是也覺得這個案子就是燙手山芋,隻要有點腦子的律師都不會接手麽。


    “這種連法律援助係統都隻會派出一個菜鳥走走過場的案子,竟然也能讓你如此上心。離開誠途的日子不好過吧?跌落穀底的日子,你覺得怎麽樣?”


    我應該像從前一樣接受他的諷刺,不去試圖挑戰一個高出我不知道多少的階層的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但有趣的是,我現在離他的距離越遠,我心中竟覺得更加的無所顧忌。


    我冷凝的雙眸,定睛看向他,沒有絲毫回避的意思:“溫總裁可能從來沒有了解過律師這個行業,所以你說出這麽外門的話來我也不會怪你。隻是當你在一個專業的人麵去評論她的職業,但實際上你對她所做的事業一無所知的時候,您的話隻會讓您顯得無知又愚蠢,並不是給您帶來任何好處。”


    溫梓卿似乎有些震驚,像是看到一隻溫順的野獸突然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和獠牙!


    “你說什麽?”他一字一頓的問,仿佛像在看我是否膽敢再說一次。


    我抬起頭,態度不亢不卑:“溫總裁,就像一個外行人去評論您如何做生意一樣,您對我來說也比外行人好不到哪裏去。我能告訴你的是,不管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人還是鬼,誰也不能剝奪憲法賦予他的接受辯護的權利!而我,既然已經接受了當事人的委托,便會傾盡我的全力。不管這個案子是大是小,是賺錢還是白幹,都不能阻止我為我的當事人去戰鬥!”


    我站在他的麵前,近看下的他更加高大,我穿著高跟鞋隻能勉強超過他的肩膀。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晦暗難明,好像多了一點說不清的東西。


    他突然前進了一步。


    我嚇了一跳,猛地後退。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步步的逼近,我下意識的步步後退,直到我的後背碰上了牆,避無可避。


    他俯下身來,手指輕挑起我的下巴:“我現在似乎對你真的有點興趣了。”


    他寶石一般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裏麵好像有一個漩渦,能將人吸進去。


    他暖暖生情的曖昧語氣輕輕的響起:“做我的情婦,怎麽樣?”


    我激靈一下清醒過來,轉過頭想躲開他的手。


    他的手下卻加大力氣,鉗住我的下巴讓我不能動彈。


    我怒道:“我不做你情婦,你放開我!”


    “真的不考慮一下麽?”他向我的耳邊吹氣:“你說個數字,價格隨你開。”


    我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猛然推開他。


    我嘲弄的看著他:“多少錢都行?”


    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你將整個恒達企業都送給我,我就答應留在你身邊。”


    他的眼神危險的眯了下去:“女人,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不是您說價格由我開麽?這就是我的價格。下次開價的時候請您想清楚,不要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今天來是想了解梁曼梅的事情的,既然您沒空那我就下次再來。希望這件事情能盡快了結,也不要耽誤您過多的寶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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