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楚國皇庭之中,羋天璣和熊炬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成了邊緣人。


    羋天璣以前就是平衡羋家和佛門的工具,現在羋家和佛門的所有矛盾所有競爭都化作了一紙賭約,她這個垂簾聽政的太後,自然也失去了本身的作用。


    兩個賭徒,早已各自付出了籌碼,並且想著怎麽在賭局之中出老千。


    還要這個荷官做什麽用?


    至於熊炬,本身雖然有林輔這個保皇派老公爵死保,但最近林輔明麵上也不願意跟熊炬玩了,每天就是忙著練兵,在楚晉邊境來回溜達,時不時地組織一場軍演,伺機掏空國庫的糧食。


    羋天璣打了一個哈欠:“這幾天倒是清閑,前線的事情咱們姑侄兩個人就不要操心了,羋家舍棄我,林輔跟小皇帝割席,足以說明這些武將權貴對佛門的忌憚了!”


    說起來,她心中倒也慶幸。


    法溪來了一次,展現了神通境的強大,前方的戰報又不斷給他們加深佛門強大的印象。


    這些人終於醒轉,借佛門牟利無異於與虎謀食,現在楚國的每一支軍隊,不管是親羋的還是親林的,都已經進入了備戰階段,隻要發現不對,就會隨時出兵。


    但究竟是出兵打誰,誰也不知道。


    不過落日峽穀這種絞肉機,他們是萬萬不能去的。


    羋嵐有些急了:“小姑!咱們也不能太消極,咱們得支棱起來啊,萬一真被佛門闖入了荒國,屆時楚荒齊魏四地都在佛門掌控之中,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帝一太後可是立過誓的,佛門隻要破荒,就必須交出兵權。


    否則羋熊兩姓族人都要受到反噬。


    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在他們破荒之前,阻止他們。


    羋天璣慵懶地躺在椅子上,翻動著手中的書頁:“我可是立過誓的,無論心中怎麽想,對佛門不利的言行一個都不能有,所以說你想讓我怎麽辦?”


    羋嵐急切道:“那怎麽辦?”


    羋天璣笑了笑:“放心吧!咱們那些族人,把持楚國命脈這麽多年,什麽正經事都沒幹過,唯獨內鬥爭權沒停過,怎麽可能放任佛門從他們手中爭權?


    何況,荒國未必會輸!此事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經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了。倒不妨安靜等著,若佛門真的攻荒失敗,咱們也能跟著一起熱鬧熱鬧。”


    一起熱鬧熱鬧?


    如果佛門真的攻荒失敗,楚國第一要務必定是根除佛門在民間的影響,但到時候羋家和保皇派怎麽分肉,裏麵操作空間就大了。


    羋嵐瞅了一眼自己的姑姑,知道以她的性格和手段,肯定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他咬了咬牙:“但是……荒國這一看就不會贏啊!”


    無論是力壓黃眉的頂尖戰力,還是讓全體大軍實力提升一階的方法,都是不可能的存在。


    羋天璣歎了一口氣:“但加上楚國的軍隊,就未必了!”


    羋嵐搖了搖頭:“以羋驊那老匹夫愛惜羽毛的性格,絕對不會進入落日峽穀。


    如果真有破局的方法,那麽一定是林輔率領的軍隊衝入落日峽穀,協助荒國軍隊,才有可能慘勝佛門。


    但佛門的平均實力太強,他們不可能被全殲,然後衝出來,被羋驊的軍隊全殲,拿到所有軍功。到時林輔實力大損,全讓羋驊那老匹夫坐收漁人之利了!”


    羋天璣啞然失笑:“好嘛!全讓你安排明白了。放心,林輔老持穩重,不會那麽衝動的!”


    羋嵐揉了揉腦袋:“小姑,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羋天璣問道:“什麽?”


    “我答應過林元帥不說的!”


    “都什麽時候了,快說!”


    羋嵐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林輔草根出身,從小在山裏長大,其實他十五歲的時候在山裏娶了一個媳婦,結果三年沒生出娃,就到山廟裏求子,沒想到還真有點靈驗,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然後過了兩年又去求子,他好奇怎麽求子的,就去看了看,結果……結果我就不說了,反正第二天他就拋妻棄子從軍去了。所以他對佛門的厭惡,比你想象中要深的多。”


    羋天璣:“……”


    她頓時臉色一白:“快!你快去林輔軍營,讓他一定不要太衝動。”


    ……


    深夜。


    黃眉坐在營帳之中,看著度真整理的一則則軍情,口鼻之間不由發出一絲冷哼:“這才多久,他們就想對後勤動手了?”


    最顯眼的軍情,無疑就是來自後勤的消息,楚國那邊傳過了楚晉不睦的消息,已經磨刀霍霍準備開戰了,臨時從國庫裏麵調出海量的軍糧。


    直接的結果,就是佛門這邊軍糧告急。


    不僅如此,度真還發現羋驊率領的軍隊,根本就沒有到楚晉邊境,甚至林輔的軍隊也從楚晉邊境調了回來,就潛藏在離落日峽穀五十裏以外的地方隔岸觀火。


    上百萬人的軍隊,就這麽圍觀著。


    羋林兩個人,明顯不想看到佛門做大。


    度真有些急切:“師叔,這可怎麽辦啊?”


    黃眉笑了笑:“不急!這兩人不過是想坐收漁人之利,但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做漁人的實力!放心,落日峽穀這個絞肉機,他們不敢進。


    隻要我們今晚能順利奪下荒國的福地或者法寶,破荒之後至少能留下五成的實力,屆時即便咱們當著他們的麵晃悠,他們也一句話都不敢說。”


    度真點頭:“哪怕咱們真中了荒國的圈套,也至少能逃出一成,羋林兩方沒有國運加持,即便一成我們也能……”


    “話雖如此不假!”


    黃眉皺著眉頭:“但終歸有些不太吉利,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


    度真有些不好意思:“是,師叔!”


    黃眉這才笑了笑。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計謀策略都猶如手中的沙,風都不用吹,走著走著就散了。


    他在乎的,隻是統一楚荒齊魏四地以後,手中還剩下多少有生力量。


    至於中計?


    笑話!


    老衲手中精銳無數,即便你真的有計謀,也不可能秒我!


    待老衲破荒,荒國的補給就是佛門的補給,就憑羋林二人,也想限製老衲?


    他站起身,意氣風發:“子時已到!出發!”


    深夜之中,無數光頭聞風而動。


    潛藏在夜色中,繞了一個大圈,朝荒國大軍後方趕去。


    那裏,有一汪生死人肉白骨的泉水。


    正是因為有它,荒國才能打得如此頑強,隻要把這汪泉水搗毀或者據為己有,荒國不堪一擊。


    功成,就在近日。


    一個時辰以後,一個元神境四個神通境以及五百多名善於隱匿的宗師,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目的地。


    一路上,連一隻鳥都沒有驚動,要知道血戰這麽久,落日峽穀的鳥類隻剩下禿鷲,就連這麽敏銳的它們,也對這麽一大幫光頭毫無察覺。


    黃眉隔著老遠,定睛一看,果然有重兵把守,隻留下一條一丈寬的小道供傷員出入。


    度真沉聲道:“師叔,若由您施展隱匿神通,就算當著他們的麵擠進去,都不會被發現的。”


    “不妥!”


    黃眉搖頭:“荒國那邊有法海那個叛徒,還有趙昊的鬼蜮邪術,我們畢竟人太多,很有可能暴露行蹤。”


    度真問道:“那我們……”


    黃眉冷笑:“直接衝過去,第一時間用法術擊殺宗師境以上的人。隻要法海、賀啖、趙昊三人中有一人現身,那四位神通境的師侄不要留手,隻要能殺掉他們,哪怕肉身隕滅也在所不惜,務必將敵方關鍵人物盡數斬殺。


    此次隻要功成,定有佛祖菩薩為我們重塑羅漢金軀!”


    “是!”


    幾位神通境雙眼冒光。


    於是,在黃眉一聲令下,五百多悍僧同時暴起。


    僅僅一息的時間,就衝到了守衛森嚴的出入口。


    霎時間,金燦燦的佛光混著猩紅的血色,照亮了整個夜空。


    然而,荒國軍隊卻並沒有任何措手不及的現象。


    在佛門眾人衝入小山穀中的那一刻,刀劍出鞘強弓滿月的聲音整齊劃一地響了起來。


    “哦?”


    黃眉枯黃的眉毛微微揚了揚。


    在那汪泉水前麵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曾經坑害過他一個分身的趙昊,另一個是所有佛門弟子都恨得牙根癢癢的叛徒法海。


    趙昊再也不複之前蓬頭垢麵的形象,頭發梳得很精致,彷佛一個玩世不恭的貴公子,但怎麽也掩飾不了眉眼之間的疲憊。


    法海依舊麵帶微笑,人畜無害的樣子。


    趙昊微微挑眉:“黃眉大師,好久不見。上次相見你大敗而歸,怎麽這次你還中我的計了?”


    “原來老衲又中計了!”


    黃眉笑了笑,神情之中沒有任何震驚和憤怒,反而帶著一絲嘲弄:“上次趙施主借國運聖物之利,才以力竭重傷為代價消耗掉老衲一尊分身。這次老衲元神境本尊親至,此次陷阱,恐怕是趙施主作繭自縛吧!”


    趙昊眉頭一皺:“老禿驢!你好歹也修行多年,欺負我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同誌不太合適吧?”


    黃眉冷哼:“道統之爭無關年齡,莫說你,就算你爹你爺爺在這,老衲也定斬不誤!”


    “爹!你聽見了吧!”


    趙昊忽然轉過頭:“這老禿驢欺負你兒子不說,還要斬你,多新鮮呐!快出來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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