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帶到鄉政府後,三個人被三幫人員帶進三個房間,開始了嚴厲問詢。


    但我們皆抱定了寧死也要忽悠到底的決心,齊出並進,攻守同盟。


    因為三麻子早把我們三人的口徑統一好了,所以他們審問了一整夜也沒探出破綻。遂決定先放回去,待有線索的時候再提人繼續審查。


    也就是說,我們,尤其是我,已被當作敵特嫌疑分子重點關照了。


    這下不但我不幹,三麻子也火了。


    麵對一屋子麵色嚴肅,義正辭嚴的幹部、軍人,和得到通知趕來帶人的王鳳蘭及幾個民兵,三麻子被我和桂花娘架著,開始了他的反擊。


    “各位首長、領導同誌們,你們把我們當犯人似的審問完了吧?”三麻子麵色冷峻,不等他們開口,又繼續高聲說道,“我,胡大海,自幼受盡地主惡霸的欺淩,後又遭到日本鬼子的殘虐,所以,從小我內心就充滿了對舊社會的痛恨,發誓做一個除暴安良,大義凜然的英雄好漢,我殺惡霸,打鬼子,除漢奸,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一心向往共產黨,拚死建立革命根據地……但萬沒想到,到頭來我卻要死在我最敬愛的自己人手裏……”


    一幹部忙道:“你不要……”


    “不,讓我把話說完!”三麻子一揮手打斷了那幹部的話,“還有我身邊這小子,四歲死了娘,六歲沒了爹,七歲跟他瞎子大伯要飯,給地主扛過活,被國民黨反動派毆打過,一直到十六七歲了,連個大名沒有,直到遇到我,才胡亂給他起了個名字,這孩子受過的哭,遭過的罪,你們有人遭過嗎?你們說,這樣的孩子能幫著鬼子,能幫著國民黨來害自己人嗎?不,他為了報仇,隻身潛入德縣縣城,殺死了駐地日軍最高長官的哥哥犬養四郎,殺死了無數漢奸惡霸,打退了國民黨的進攻……他……”


    三麻子突然哽咽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沒上過學,不大認字,我一直鼓勵他,教他學文化,為的是建設新中國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已經老了,也早已把榮譽和生死看的很淡很淡,但郭德金同誌還非常年輕,你們隻因一個懷疑,就要把他打入萬劫不複之深淵,你們忍心嗎,我一直教育他,說共產黨是解救天下勞苦大眾的,是咱們老百姓的救星,他做夢也想向當靠攏,努力爭取做黨的一分子,但,你們的做法,讓他怎麽還敢相信共產黨,向往共產黨啊……”


    “三爺……”我悲從心起,竟被三麻子聲情並茂的演講打動了,想想自己吃過的哭遭過的罪,不由大嘴一咧,緊緊抱住了他的肩膀,嚎啕大哭起來。


    這哭是真誠的,是極度悲痛委屈而自內心爆發出來的,所以聲之淒厲,撼天動地。


    三麻子大吼:“哭,哭你麻辣隔壁,你爹娘死了你都沒這樣哭過,被鬼子抓住要砍頭的時候你也沒哭過,反而這時候瞎咧咧了,別哭,革命群眾不能當孬種,我堅信我們熱愛的共產黨會給咱們一個公平公正的說法!”


    “三爺,我,我冤枉啊,我……心裏憋屈啊……”在三麻子的感染下,我也真假並用,用拳頭捶打著他的脊背,痛不欲生。


    桂花娘一看我成了淚人,也由同情到痛哭,眾人哭訴了閨女被惡霸地主和反動派逼死,郭子以命報仇的事。


    三麻子又轉頭衝她道:“你不用說這些了,說了有啥用,咱就是抓到蔣介石那個老禿子,人家說咱不忠還是不忠……”


    三麻子的悲情表演和慷慨激昂,加上我和桂花娘的配合,把屋裏的所有大小幹部和民兵都徹底震住了。


    王鳳蘭突然上前衝辦公桌後的那個中年幹部道:“王縣長,我敢保證,胡大海和郭德金同誌說的都是真的,不信等著可以問問在南方作戰的林賽花同誌,還有王旅長他們……事情已經很明了了,劉鄉長和李青萍同誌三人是被瘋狗咬死的,那瘋狗也竄進鎮子上咬死了不少群眾,他們的傷情也查驗過了,你看……”


    那個王縣長皺眉點了下頭,道:“王會長,那當初你去濟南作證的時候,怎麽跟部隊首長說他倆有殺害八路軍的嫌疑?”


    王鳳蘭一愣:“我,我那不是為了慎重嗎,我本著組織教給我們的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的原則,所以才……”


    她說到這兒,臉紅了。


    別人不清楚,我和三麻子是清楚的,當初她聽到部隊上要她去作證我們的真偽,心裏就有了小九九,所以先把我倆壓製回來,待我和她訂了終身,再一舉把我抬起來。


    這個女人不一般的,要不也不會在村裏當了近十年的婦救會長和民兵隊長。


    好了,我們幾個一唱一和,悲情加激昂,啥人看了都會感慨萬千的,再說全國還沒解放,這樣的英雄都要被監視懷疑,誰還敢相信黨?


    最後幾個幹部一商量,決定禮送我們回村,並享受特殊待遇:每月30斤小米。


    我們的政治麵貌也緊鑼密鼓地改善,我和三麻子都寫了入黨申請書,由王鳳蘭轉交給組織,準備考驗半年,再正式入黨。


    而我也被任命為民兵副隊長,成了王鳳蘭的助手,加強組織才能錘煉,以備為以後的火箭式提升積蓄經驗才幹。


    桂花娘的專職工作是伺候三麻子。


    詐狗事件就這麽糊弄過去了,我們的待遇也改善了。


    但還有兩顆地雷時時壓迫著我們的神經,一個是土匪婆子一枝梅,一個是原八路軍團長,現在的王旅長。


    這倆人若回來幫著作證的話,估計沒我們的好。


    尤其一枝梅,不一槍爆了我的狗頭才怪了。


    所以,我們絕不能在這兒長久地呆下去,三麻子要找機會逃跑。


    當然,鑒於全國形勢大局基本已定,跑江南國民黨那兒去是絕對不行的,可北方又都是共產黨的地盤,咋整?


    經過苦苦思索和讀報探摸局勢,最後,三麻子敲定了一個地方:青島。


    因為整個山東地界,唯有青島還沒解放,還在國民黨手裏。跑那兒去躲避下來,到時看情況再走下一步棋。


    這個計劃看似令人不解,青島眼看也要解放了,再跑那兒去不是有敵特嫌疑嗎?


    我跟三麻子提出了質疑。


    三麻子深高莫測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咱這是去搞地下工作,為早日解放青島做貢獻。


    我靠,啥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是高尚的。


    那麽,我們啥時候‘潛逃’呢?


    三麻子說不急,等你給王鳳蘭種上後再抽身走人。


    我一聽昏了,這不扯淡嗎,現在想撇開都撇不了,還要給她種上?不可行,也不可能的。


    王鳳蘭雖然熱烈追求我,我們也有了肌膚之親,但最後那道關口她是絕不會讓步的,除非跟她正式結為夫妻。


    但有桂花娘在,我又在考驗期,這事一時半會成不了,也不敢成。


    我說了一些困難,三麻子皺眉聽了,歎口氣說那就這樣吧,我做一下準備,後天走,也就是農曆八月二十三。


    三麻子說的準備,就是給王鳳蘭和縣上領導各寫了兩封表白信。


    信的內容主要是覺得我們戎馬一生,轉戰南北,功勳卓著,但現在全國還沒解放,我們也不能就此享受起來,還要再接再厲,為解放全中國做最大的貢獻。


    所以要冒死潛入青島敵占區,為黨組織搜集情報,鋤奸殺惡。


    信寫好後,暫時放在炕席底下,那麽桂花娘咋辦呢?


    三麻子要她留在這兒,絕不能帶。


    我一聽又急了,說啥也不同意。


    他見此,卻並不發火,而是仔細給我分析了幾個女人的命運,小鵝留在這兒,現在當了護士。


    而那個‘三姨太’跟著咱跑,卻慘死。


    還有萍兒,來解放區不都有出息了嗎?


    我聽了,想想也是這麽回事。


    可這怎麽跟桂花娘開口呀,說好的不離不棄一輩子,這還沒幾個月就……


    三麻子要我不必為難,由他勸說桂花娘。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農曆八月二十一的晚上。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二,王鳳蘭去鄉上開會去了,我則帶領幾個民兵到村頭訓練打靶和拚刺刀。


    中午回來的時候,見桂花娘已做好了飯,正坐在屋門口等我,她兩眼紅腫,好似剛哭過。


    我知道是三麻子已經給她做了工作,心下既虛又憐憫。


    這是個好女人,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這一分不知啥事再團聚。


    我想著,鼻子就酸酸的,過去蹲身安慰著。說我們是去做革命工作,很快會再回來的。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她嗚的一下抱著我的脖子就大哭起來。


    我一愣,怕被外麵過路的人聽著,忙掙開,跑到院門口掩上了院門。


    回來直接橫抱起她就進了西屋。


    禁錮了一個多月的情感也頃刻間爆發出來。


    顧不得東屋有三麻子,我倆就滾在了床上。


    她的嘴唇是如此火熱,皮膚是如此白皙,胸脯大而柔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詐屍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裏明月2016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裏明月2016並收藏詐屍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