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紫蔓剛抱著獅子狗離開,馮潤就聽到拓跋宏對曹嬪道:“愛妃可喜歡狗狗?”


    “妾……妾害怕狗狗。”曹嬪膽怯怯道:“怕狗狗咬。”


    “愛妃不必害怕。”拓跋宏聲音溫柔:“這狗狗天性溫順,乖巧又聽話,你養了它幾天,它就會認你為主人,順從你的指揮。你讓它向東它向東,讓它向西它西,它還會給你叼帕子,在你跟前撒嬌什麽的,可好玩了。”


    曹嬪撲閃一雙大眼睛,嬌滴滴道:“真的?”


    拓跋宏微微一笑:“待會兒朕為你向太皇太後討要狗狗。以後朕宣你到宣光殿侍寢,你就抱了狗兒前來,朕教你如何訓狗狗。”


    曹嬪喜出望外。


    忙不迭道:“妾謝過陛下。”眼睛一斜,耀武揚威的朝馮潤掃去,一副春風得意小人得誌的嘴臉。


    馮潤裝了沒看到。


    心裏,卻不是滋味。


    對自己說,之所以這麽不開心,並不是因為拓跋宏對曹嬪好,拓跋宏對誰好,又與她何幹!她不開心的原因,不外是因為拓跋宏要為曹嬪向太皇太後討要那隻可愛的獅子狗。


    果然,拓跋宏還真為曹嬪向太皇太後討要獅子狗。


    太皇太後很爽快地答應把獅子狗給曹嬪撫養。而馮潤,隻有望狗興歎,對曹嬪羨慕嫉妒恨的份。


    搭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回到汀蘭宮。


    雙蒙不知就裏,捧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茗粥。臉上堆著臉,討好道:“主子,這碗茗粥王安剛剛烹好,趁熱吃了吧。”


    馮潤一肚子氣無處可去。


    當下一把搶過碗,用盡了全身力氣,狠狠地往地上摔去。碗落到地上,“叭啦”一聲,頓時落在開花,變成了無數碎片,茗粥則灑了一地。


    雙蒙嚇得跪下了。


    誠惶誠恐磕頭:“主子饒罪。”——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些什麽,要馮潤饒他什麽罪。


    馮潤也不說話。


    黑著一張臉衝到院子裏,瘋了那樣的要拔茶樹,把兩棵茶樹的枝葉,折了個七零八落。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高飛的氣,還是生拓跋宏的氣,抑或,兩人的氣都生。


    在腹中不停地咒罵高飛和拓跋宏。


    咒罵這倆個不是好東西的男人不得好死,牛頭馬麵將這倆個不是好東西的男人帶到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水海落油鍋!


    眾人也不敢阻止,手足無措的看著。


    忽然聽到有人嬌聲道:“喲,大馮貴人姐姐,你在幹嘛呢?竟然發這麽大的脾氣?”


    馮潤一看,原來是曹嬪。


    抱著獅子狗,在眾多的內監宮婢擁簇下,春風得意地走了進來。


    曹嬪剛才在安昌殿內見到獅子狗,花容失色躲在拓跋宏懷裏哆嗦著說害怕,如今抱著獅子狗,洋洋灑灑,半點恐懼也無。


    可見,這曹嬪也挺會演戲。


    不去做戲子,實在是委曲了人才。


    她伸手撫摸著懷裏獅子狗的頭,微微上挑的鳳目斜睨馮潤。嬌笑道:“姐姐,你看這狗狗是不是很可愛?像一團白色的小毛球似的。”


    這不就是火上澆油嘛?


    馮潤冷眼看她,毫不客氣地揭穿:“你是不是來向我顯擺?”


    曹嬪臉上一僵,不禁訕訕的。


    咳嗽了聲。很快換上一副委曲的神情:“哎呀姐姐,你可別這樣說。剛才在安昌殿,我看到姐姐挺喜歡這狗狗,因此好意抱過來讓姐姐看看。我本應該是要忍痛割愛將狗狗送給姐姐的,可這畢竟是主上對我的恩寵,我豈能拂了主上的心意?萬望姐姐諒解。”


    馮潤哼了聲道:“顯擺完了沒?顯擺完後你就可以滾了,趁時間還早,多走幾個宮去顯擺,得瑟得瑟。”轉過頭,高聲道:“雙蒙,送客。”


    隨即拍了拍手,回房裏去。


    曹嬪氣得牙癢癢的。卻無奈,狠狠地跺了跺腳,抱著獅子狗領著眾內監宮婢悻悻而去。


    馮潤真服了她,不就是抱了隻獅子狗串串門麽,用得著把寢宮所有的內監宮婢都叫上來助威?


    又不是打群架,人越多,力量就越大。


    沒過幾天,雙蒙偷偷的對馮潤道:“主子,這些天來主上都宣曹嬪到宣光殿侍寢。曹嬪每次到宣光殿,都抱了狗狗前去。”


    馮潤“哦”了聲。


    想著那隻可愛的獅子狗,愈發心癢難忍。宮中不能隨便養貓狗,因此曹嬪的那隻獅子狗,就顯得極其稀奇。


    沒過多久,曹嬪由嬪升為夫人,愈發春風得意。


    她抱了獅子狗到處顯擺。


    又一次抱到汀蘭宮來。


    二月陰雨綿綿的天,難得一見的太陽在半空中露出了燦爛的笑臉,柔美的白雲藍天裏悠哉悠哉飄來飄去。


    馮潤無所事事坐在院子裏曬太陽。要坐相沒坐相,一點也不文雅,半個身子懶洋洋的趴在椅子上。


    雙蒙在一旁殷勤地為籠子裏的鸚鵡喂食物。


    這鸚鵡,也是闐國使者進貢。曹夫人得到獅子狗的第二天,太皇太後把鸚鵡送給了馮潤,大有安慰馮潤之意。


    鸚鵡吃飽了,心情愉快。它興奮地高歌唱來:“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把馮潤的腔調模仿得惟妙惟肖,歌聲唱得鬼哭狼嚎,撕雲裂帛。


    “去去去!”馮潤沒好氣:“沒事亂吼什麽吼?”


    鸚鵡又再鬼哭狼嚎撕雲裂帛唱:“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來來去去,就學會了這一句。


    歌聲忽地戛然而止。


    鸚鵡拍著翅膀尖著嗓子嚷嚷:“狗狗來啦!狗狗來啦!”


    曹夫人人未到,聲先到:“喲,姐姐的鸚鵡真機靈,知道狗狗來啦。”抱著獅子狗,婀娜多姿走進院子來。


    馮潤閉著眼睛假寐,卻道:“你是狗狗?”


    曹夫人氣得夠嗆:“姐姐,你怎麽如此罵人呢?”


    馮潤道:“剛才你說,姐姐的鸚鵡真機靈,知道狗狗來啦——是你把自己比作狗狗的,怎麽反過來誣賴我罵人?”


    雙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


    曹夫人一張臉鐵青。


    馮潤這才睜開眼睛。裝模作樣的朝曹夫人瞧了瞧,恍然大悟的道:“原來你沒把自己比作狗狗,原來你是把狗狗抱來向我顯擺來了。”


    “姐姐說話非得要如此連諷帶刺?”曹夫人悻悻然。


    “我是因人而異。”馮潤道:“看不順眼的,才會連諷帶刺。”


    “姐姐看我不順眼?”曹夫人一張臉漲得紫紅,憤慨道:“我什麽時候得罪姐姐啦?”


    馮潤道:“你不知道?”


    曹夫人道:“姐姐不說,我又怎麽知道?”


    馮潤歎息了一聲道:“一個人,怎麽可以蠢得如此徹底?”又再道:“我不跟蠢笨如豬的人解釋,要不我也會變成沒腦子的豬!”


    雙蒙又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他主子說話,也太犀利了,一點情麵也不給。


    曹夫人一張俏臉不但紫紅,還黑了。


    把頭高高仰起來,冷笑一聲道:“姐姐不說我也知道,姐姐是嫉妒我是不是?嫉妒我得到主上寵愛,嫉妒我有如此可愛聰明的小狗狗。”頓了頓,挺得意的道:“我的狗狗很機靈,比你的鸚鵡有趣得多了,會用嘴巴為我叼手絹,或叼扇子。我叫一聲狗狗,它就會屁顛屁顛地朝我跑過來,搖著尾巴,諂媚地看著我,如果我煩了,看到我不搭理它,便很知趣的自個兒跑到一邊去不煩我。”


    瞧了一眼馮潤。


    又再繼續得瑟顯擺道:“主上也很喜歡狗狗,讓內監劉騰到思懿宮來教我,用一條紅色的絹子包裹著的一塊生肉,訓練狗狗撲食。嘻嘻,狗狗聰明得很,很快學會了,如今見到紅絹子,就會凶猛地衝上去,跳了老高,利爪狠狠的就抓破了絹子,露出了生肉,不由分說就一口就咬下去。”


    “這說明了什麽?”馮潤冷不防問。


    曹夫人一愣。


    好一會兒後才磕磕巴巴道:“說明了……呃,說明了,我的狗狗比你的鸚鵡聰明。還說明了那個……那個……對了,激發狗狗的捕獵能力。劉騰說了,狗狗雖然可愛,可畢竟是動物,有時候也會露出強壯凶野的一麵,這是天性。”


    曹夫人懷裏的獅子狗這個時候“汪汪”地叫了好幾聲,像是附和她的話。曹夫人臉上得色更濃,伸手輕撫它的頭。


    “然後呢?”馮潤又再問。


    “然後——”曹夫人道:“然後沒有了。”


    馮潤看她一眼:“沒有了,就是得瑟顯擺完了吧?林夫人,你可以帶著你的狗狗滾了,慢走,不送!”


    鸚鵡知趣得很,這個時候挺配合地拍著翅膀,助紂為虐般嚷嚷:“得瑟顯擺!得瑟顯擺!”又再嚷嚷:“狗狗滾了,慢走,不送!不送!”


    馮潤樂不可支。


    看,誰說她的鸚鵡不聰明?比狗狗聰明多了好不?


    曹夫人離開後,雙蒙喃喃:“奴才想破頭腦也想不明白,一直受主上冷落的曹嬪,怎麽會忽然間就受恩寵啦?”


    馮潤也是疑惑。


    宮中這麽多嬪妃,曹夫人是最平庸的一個。頭腦簡單,沒主見,人雲亦雲,跟高嬪是一丘之貉,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河水就泛濫給個破框子就鑽進去下蛋的貨色。


    拓跋宏忽然對曹夫人好,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隨即馮潤一甩頭,這又與她何幹。自己的事還自顧不暇呢,別人的閑事,她才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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