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降落在靜水湖岸邊時,聞人七正無聊的舉著鋤頭刨坑,而他的神識抱著還在冒血花的頭已經躲到了楊柳樹上,一副處在防禦狀態你看不見我的姿態。


    “怎麽又是你?”


    洛白心想,招惹了他的真身還不夠,又來找他神識的麻煩,這個小姑娘怎麽就擺脫不了呢?


    楊柳樹上的神識瞧見主人一個飛撲就躍了下來,抱住洛白的大腿痛哭流涕。


    “主人啊她欺負我啊啊啊啊——啊!”


    聞人七翻白眼,繼續刨坑。


    洛白嘴角一抽,心說堂堂河神神識被一個凡人欺負成這樣還有臉找他喊冤,這厚臉皮也不知是繼承的誰。


    但神識再無能也是他的分.身,總不能不明不白就讓一個凡人欺負了去。洛白準備趁此機會立立威,他上前一步站在埋頭刨坑的聞人七跟前,輕咳一聲,暗示自己的存在。


    聞人七眼都沒抬,一把揮開眼前礙事的人,一邊揮舞著鋤頭說道:“叫你們家主子來,別一個兩個這麽不經打,一鋤頭就嚇得躲人身後不敢出來。”


    洛白額角崩起一個十字花,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拉出躲在自己身後還在發抖的神識,一掌劈過去,將神識打散回收至體內。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聞人七直起腰身,將鋤頭往身側一立,看著昨晚在家中自稱河神還在自己眼前現了龍身的洛白,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從心口升起。


    “說!你為什麽要強搶民女當老婆?”


    強搶民女?覺得受了天大冤枉的洛白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要真想搶個女的當老婆還用得著去給村長托夢?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強搶了?”老子是公平求親好不好。


    “你管我哪隻眼睛看到,總之不許你娶芳芳為妻!”聞人七叉腰怒吼。


    河神畢竟是河神,不比一縷神識分不清是非,聞人七這麽一吼洛白就明白了,這芳芳定然是村長給他選出的新妻子。芳芳?名字好聽,人肯定也好看,脾氣也定然要比眼前這隻暴龍女好。


    洛白心情大好,他朝聞人七瞥了一眼,笑道:“河神娶妻可不是小事,青葭村的村長曾向我許下求得青葭村百年太平的心願,我已應下,這才有了芳芳姑娘嫁人一事,你一個小姑娘就不要在中間亂摻和了。”


    “我亂摻和?”聞人七衝著自己挖的坑一指,怒道,“好一個河神,不做善事隻管禍害平民百姓,我今天就替天行道,這坑就是為你挖的!”


    聞人七不由分說,抬起鋤頭就朝洛白打去。


    洛白側身閃開,一腳蹬地後退數丈,聞人七揮舞著鋤頭緊跟而上,一副佛擋殺佛人神擋殺人的架勢。洛白不敢還手怕無故傷了凡人再被九天上那群無聊整天找事的碎嘴神仙們記上一筆,隻能左躲右閃,最後無奈飛向湖麵,靜立在平鏡般的靜水湖上勸說聞人七。


    “聞人七,你莫要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想起郝芳芳那張哭啼啼小臉的聞人七的怒火隻增不減,要知道這郝芳芳可是跟在她屁股後麵長大的,“你才不識好歹!有了本姑娘還要再娶一個,娶誰不好非得娶芳芳!”


    哈?好像終於抓到聞人七話中重點,洛白倒抽一口冷氣。


    “什麽叫有了你還要再娶一個?”洛白連忙擺手,“我可是跟你村長退婚了,你不算數的。”他才不要娶一個暴力婆娘回去,那不得是天天遭殃的節奏。


    “那也不能娶芳芳!”聞人七可不管這套。


    “為何?男未娶女未嫁,你說不能就不能嗎?”


    洛白正辯駁著,遠處跑來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累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小七!不好了,芳芳,芳芳她……”


    “芳芳怎麽了?”聞人七趕忙問。


    “芳芳她上吊自殺了!”


    聞人七手中的鋤頭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雙目一紅,扭頭衝著一臉驚色的洛白吼道:“洛白!若是芳芳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填平了這靜水湖,上天入地也要去玉帝前告你的狀!”


    說罷,也顧不得撿上鋤頭,撒丫就往家中狂奔。


    剛剛跑過來報信又要跑回去的何青書拍著胸脯大喘氣:“小七,你等等我,芳芳人沒事,沒事……”


    “人真的沒事?”洛白飄到了何青書身後,嚴肅問道。


    “真的沒事,發現的早,救、救下來了。”何青書擺手,他得緩緩才能跑回去。


    “芳芳現在人在何處?”


    “小七家……哎?”何青書微怔,這說話的人不太熟啊,他轉身,隻見一個在半空漂浮著的男子正俯身看著他。


    “……鬼……鬼啊……”何青書兩眼一閉,嚇暈了。


    洛白落地,彎腰伸手摸摸對方的鼻息,還好,沒死,有氣。


    聽到芳芳上吊自殺,他其實是生氣大過於驚訝,嫁給河神就這麽的讓人不耐嗎?尋死覓活也不肯,他有這麽差勁嗎?


    看著聞人七離開的背影,洛白扛起何青書,循著昨夜的記憶不急不緩的朝聞人家飛去。


    聞人七回到家的時候,院子裏已經站滿了村民,連她病重在床的老父親都由小弟攙扶著坐在她房門口。


    “爹!”


    她撥開人群,擠到父親身旁,心疼的拉起父親的手。


    “爹,是女兒不孝……”


    聞人翰朝女兒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多話,他弓著腰咳嗽了一陣,指指站在人群裏左右兩難的三長老,示意事情他都交給了老三,讓她盡管進屋去看郝芳芳。


    知道爹在村中一向是德高望重,他老人家既然擋在門前,即便是村長也難以再進一步。擔心好友狀況的聞人七朝父親點點頭,敲了敲緊閉的木門。


    “是我,聞人七,開門。”


    她話音方落,木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何青石,老村長一見著自己的兒子,當即吹胡子瞪眼的用拐杖敲敲地,隻是話還未出口,聞人七一個轉身把木門哐當關上了。


    老村長氣得在門外直罵。


    聞人七掏掏耳朵,當作什麽都沒聽見。


    屋內隻有何青石、郝大嬸和郝芳芳三人,一條撕扯成條的被單還懸在房梁上,聞人七將被單硬拽下來,團吧團吧往還在啜泣的郝芳芳身上一扔,冷冷道:“真想死?”


    郝芳芳鼻尖一酸,掙開母親的雙手撲進了聞人七的懷抱。


    “小七姐……嗚嗚……”


    好似受得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郝芳芳嚎啕大哭。


    “我不想嫁給河神……嗚嗚……小七姐……我不要,不要嫁給河神……”


    郝大嬸歎口氣,坐在一旁抹淚。


    何青石張口欲言又止,最後一拳砸在木桌上,五指攥得哢吧哢吧直響,他嗓音嘶啞。


    “是我沒用,保護不了芳芳……”


    “你是沒用,但也不全怪你。”聞人七攬著郝芳芳,輕拍著好友的後背,幫哭得直噎的郝芳芳順氣,“芳芳,你相不相信小七姐?”


    郝芳芳在聞人七懷裏點點頭。


    “既然信小七姐,就把這事交給我。”聞人七聲音帶著說不盡的溫柔,她早就把郝芳芳當成了親妹妹一般,家人是她此生唯一的底線,隻要他們安好,她如何都願意,“別哭了,姐看著心疼。”


    她拉起郝芳芳的手,走到何青石身旁,把好友的手鄭重交到何青石粗糙的大手中。


    “芳芳就交給你了。”知道何青石人老實,要比他二弟靠譜的多,聞人七囑咐道,“一會兒聽我暗號,若是我在屋外踹了牆一腳,你就帶芳芳從後窗逃走。”


    “沒用的,村長在後窗安排了人……”郝大嬸也不想自己女兒不明不白就被沉了湖,但她寡婦一個實在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何青石,你一個大老爺們,別告訴我連後窗那兩個嘍囉都解決不了。”聞人七推開後窗,掃了一眼窗外立時緊張起來的兩個青年,啪嗒又關上,冷道,“若是如此,還是趁早放開芳芳,免得誤了她。”


    “小七,你放心,我何青石定會護得芳芳一生周全!否則天打雷劈……”何青石起手就要立誓,郝芳芳趕忙拉住,衝著心上人搖搖頭。


    聞人七卻沒心思看這對小情侶秀恩愛,她在房間裏踱了幾圈步,眉頭緊緊鎖著,似乎在思索什麽。必須要找個完全之策,芳芳不能被沉湖,不代表村子裏的其他姑娘就可以,村長下了狠心要這麽做,肯定是那死河神昨晚說了什麽狠話。


    怎麽才能既平息河神的怒氣,又能避免其他同村人遭罪呢?


    聞人七驀然想起方才洛白的那句話,他不肯娶她……對!就這麽辦!


    聞人七計上心頭,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三長老還在苦勸村長,老村長的耐性似乎也撐到了盡頭,一看到聞人七出來,直接把皮球踢了過來。


    “昨夜河神大人向我托夢,就是不滿你們家聞人七才要另娶女子。咱們村溫柔賢惠的姑娘雖多,但郝芳芳是首一個!”老村長冷哼一聲,氣得手都哆嗦起來,“昨天抽簽抽到的也是郝芳芳的名字,是我給我家大兒子存私心才念的聞人七的名兒,你們要討個說法,就問問聞人七,看昨日是不是河神大人也跟她發了神跡!”


    眾人的眼神齊刷刷落到聞人七身上。


    聞人七挽挽耳後發,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身前。


    “爹,女兒不孝,日後不能照顧您了!”


    這下不僅聞人翰愣了,村子裏的其他人也愣了,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說跪就跪了?


    早已趕到的河神大人也藏身在村民中,他也想看看,這個聞人七到底如何化解這場棘手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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