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部落裏流言四起,但當事人方旭卻過得安穩。


    他捕魚很有技術,雖然成不了大富大貴,但起碼也能吃飽穿暖。


    對於克妻這件事,他也想得通透。


    反正他不喜歡女人,就是女人脫-光衣服站在他麵前,恐怕他也提不上興趣,這樣還算不得一個完整的男人,何苦去禍害別人家的閨女。


    這麽想著,他也不再解釋洗清那些個謠言,幹脆過上了自給自足的生活。


    不過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五年後的一個雨夜。


    那天的天氣很不好,蓑衣被吹散了不說,渾身濕透恐怕是要感冒。


    他在岸邊拴好漁船就打算回家喝口薑湯,誰知道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女人孤零零地站在碼頭,表情漠然,像是要輕生。


    沒有多想,他急忙過去攔住了女人。


    “這位姑娘,你還年輕,這是做什麽事啊!”方旭心善,自小就是這樣,趙玄戈也總會說他好管閑事,但他就是無法控製,哪怕是看到了乞丐而自己沒有投錢,他也愧疚一整天。


    “我……”女人開口,想說的話在喉嚨裏轉了兩下最後還是一一吞了回去,搖頭感歎道,“和你說了也沒用。”


    “怎麽會沒用呢。”方旭安撫著女人的情緒,“你盡管和我說,我會幫你。”


    女人轉過身看向方旭,而正在回憶的方旭也是身形一頓。


    這個女人就是他曾經見過在玉佩裏麵的另一個靈魄,那個想要奪取自己性命沒有過去記憶的女人!


    “我本來是何員外家的丫頭,想著賺幾年錢,然後告老還鄉,嫁個老實男人一起供養父母。可是就在上個月,何員外卻對我有了二心,他已經五十多歲了,竟然對我一個比他女兒還小上幾歲的人做了那些個禽獸事,我……”女人神色痛苦地說著。


    “就隻是這樣你又何必想不開?這年頭,寡婦也能相中個好男人,你可以別無故糟蹋自己。一個人就隻有一輩子,你珍惜,誰來幫你珍惜。”方旭說得在理,也沒有世俗男尊女卑的偏見,不禁讓女人有些驚訝。


    “如果隻是身子被糟蹋,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女人苦笑著搖頭,“我現在已經有了身孕,我沒辦法嫁人了!那何員外的老婆是個妒妻,與其留在那裏遭受非人的虐-待,倒不如我自己死去。”


    方旭聽了她的話,也有了短暫的沉默。


    就在女人搖著頭想要離開時,方旭卻拉住了她的衣袖。


    “不如,你嫁我吧?”方旭的聲音不大,伴著淅淅瀝瀝的雨水聲,差點讓女人以為自己是幻聽。


    “你說什麽?”女人瞪大了眼睛。


    “我說你嫁給我吧。”方旭再次重複,低頭跟著苦笑了兩下,“知道嗎,我這個人克妻,所以一直沒有人家敢把女兒嫁給我。但我父母已經年邁,雖然他們不說,但我也知道他們很想抱個孫子。你帶著孩子嫁給我剛好,不僅能滿足我父母的心願,你也不必受到外人的閑話,我保證不會欺淩你,怎樣?”


    “你是說真的?”女人不敢相信。


    “當然。”方旭拿起自己破爛的蓑衣給女人披上,“隨我回家吧,有了身孕還淋雨,對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好。”


    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方家迎來了第二個兒媳婦。


    雖然聽說家裏條件確實不好,但人長得還算白淨,做事也勤快,讓方家父母很是滿意。


    不出一個月,方家便廣發請柬,說是明年年後要辦婚事,不僅是婚事,說是孩子的滿月也定在了不遠的半年後。


    而這時的群眾才知道,這方家啊不僅是娶了一個媳婦,更是多了一個孩子。


    那天趙玄戈依舊坐在門口,聽著說書人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了出來,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圍觀的人笑出了聲,可轉念,眼底卻滿是苦澀。


    這次,連孩子都有了是嗎,大概也是完全忘記他了吧。


    這個年是在趙玄戈的煎熬中度過。


    方家被說克妻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抱回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媳婦,請柬自然是漫天飛舞,獨獨是巫師的宅院,卻是一張請柬都沒有。


    按理說,巫師作為部落裏地位最大的人,能讓巫師來參與婚禮絕對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但就在方家父母打算給趙玄戈送出請柬時卻被方旭打斷。


    方家父母都有所不解,詢問他為什麽。


    他卻隻說是因為當年鬧了別扭,這麽多年也沒有說開,貿然送一張請柬過去很突兀,所以還是不要為好。


    想著這是方旭的喜事,方家父母也沒有多說什麽,轉頭又開始操心其他的事。


    而方旭卻坐在書桌旁,毛筆在紙上來回幾下,寫下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玄戈,趙玄戈。


    接親那天還在正月裏,女人沒有娘家,所以幹脆沒有花轎,就在庭院裏擺了酒席作罷。


    當天幾乎到來整個部落裏的人,包括以前住在隔壁的侃侃。


    看到身著禮服的方旭,侃侃頓時眼睛就有些濕潤,她小聲地叫著,“方旭哥哥。”


    方旭回頭,對上了一張意外的臉,他不禁笑道,“侃侃?,你怎麽來了?”


    “方旭哥哥,我聽說你成親了,這不,過來看看你。”侃侃笑著回答,可是笑意全然不達眼底。


    “你一個人?”方旭探頭看了眼她的身後,問句也變成了肯定的語氣。


    侃侃點頭,沒有多提。


    “我哥他……”侃侃突然道,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錦袋遞給方旭,“我哥讓我把這個給你,他說這個東西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方旭一頓,看著滿院子的客人,沒有當眾拆開錦袋,而是小心地放入了衣兜裏。


    侃侃無言,轉頭開始和從前的鄰居大媽攀談,也沒有再和方旭談及趙玄戈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名字。


    這個夜晚,方旭喝得爛醉,幾乎是被人攙扶進了洞房。


    他之前就有和這女人說過房事,兩人各蓋各的被子,不要越距,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他已經不能做到和喜歡的人廝守,那麽身體自然也不能背叛他的所愛的人。


    大寒的夜裏。


    窗上還粘有紅色的喜慶剪紙,白色的雪花堆積在窗沿邊上將喜色遮掩了大半。


    屋裏雖然溫暖,但沉悶的氣息卻不同與外麵的喜慶。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坐在床邊,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捧著一個錦袋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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