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春忽然感到一陣窒息,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巨手正在掐自己脖子,令他完全不能呼吸。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肉除了有些和年齡不相襯的鬆垮,並沒有其他東西存在。鬆開了手,脖子上依然有被掐的感覺,王明春咽了咽口水,喉嚨裏有股淤泥腐臭的味道翻滾。


    此時窗外傳來一聲滲人的叫聲,拉長的聲音像是有誰在驚呼。


    王明春回過頭,窗台上不知何時趴著一隻形狀怪異的家夥,那東西通體黑色,麵部形似野貓,雙耳直立,嘴短如鉤,兩眼又大又圓,發出的光芒如同兩束手電筒的光照,卻原來是一隻貓頭鷹。被它直勾勾的眼神盯住的王明春陡地嚇了一跳,“他媽的。”回過神的王明春立即脫掉拖鞋朝窗台扔過去,拖鞋砸在了窗玻璃上,頓時那隻貓頭鷹撲簌著翅膀飛進屋裏,在屋頂四周盤旋一圈才從窗子飛出去。


    被驚嚇的王明春仍是氣極敗壞,俗話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他正要起身關窗,這時一聲充滿情|欲的女人呻吟聲打破了滿屋的寂靜,王明春身體忽地一震,仿佛從夢中驚醒一樣睜開了眼睛。房間裏的燈關著,自己卻坐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電腦屏幕上有兩個赤身男女正在緊密糾纏,女人不時發出舒服的呻吟。


    原來自己在看島國動作片時由於太興奮擼管打了個盹,王明春釋然一笑,拿起電腦桌上的紙巾去清理下身,意外發現身下流出的體|液早已幹卻。


    屏幕的右下角qq彈出一則新聞:知名地產公司售樓員奇異死亡。


    晚報訊(特約記者莫小)今晨,一家知名地產公司的售樓員被發現死在寓所,其狀甚慘。


    據悉,死者曾是該地產公司的售樓標兵,因兩月前被公司派到某郊縣新建小區工作,平時表現甚好,無不良狀況。今天早上,售樓處的工作人員見死者遲遲不到,打電話數次無人接聽,遂派員工前去查看。因房門緊鎖,無人應聲,工作人員用配套鑰匙打開房門,這才發現死者已橫屍屋內。


    後經法醫解剖,竟有諸多不可思議情況出現。死者的死因初步斷定為溺死,口鼻中均有細小的水草屑,但最讓法醫震驚的是死者的胃中竟藏有一隻兩斤多重的大青魚,將死者的胃塞得像個球。


    新聞還配了兩張現場圖片,一張是死者的臥屍現場,另一張是法醫解剖時從死者胃中取出的大青魚。


    王明春平時膽子雖大,但這兩張圖片卻令他感到一些說不出的猙獰恐怖,隻覺惡心不已,鼠標一點索性關了所有頁麵。


    他心裏像貓爪子撓過一樣,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感覺像有什麽事即將要發生。忽然一個古怪得甚至荒唐的念頭掠過他的腦中,圖片上的死者麵容雖然模糊,但感覺很熟悉,還有房間布景格局也很眼熟,好像在哪裏看過,難道這死者是自己認識的人不成?


    王明春趕緊打開百度,糟糕的是網頁打不開了,他刷新了幾次依舊不能打開,氣得他直接把鼠標砸到了牆壁上。王明春靠在椅子上喘氣,驀然記起幾天前網就到期了,長城寬帶的客服昨天還催過自己交費哩。


    “嗚哦。”


    如同人的驚呼聲在屋裏響起,把原本就有些恐慌的王明春駭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兩隻眼睛向房裏四處搜索,當他的視線移到窗台時,就看見了自己的那隻拖鞋。


    王明春愣住了,這隻拖鞋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難道剛才的夢境是真實發生的?他蹬了蹬腳,腳上隻有一隻拖鞋。


    手機又在此時不合適嘀地響了一聲,王明春拿起來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撥了過去裏麵沒有聲音,估計是騙電話費的伎倆。瞧著時間是淩晨兩點,王明春接連打了幾個哈欠,連電腦也懶得關,撒開兩隻大腳丫準備跳上床睡覺,隻有睡著了才不會想這些莫明其妙的事。


    剛走出兩步王明春就發現不妥,整個膝蓋以下都很冷,另外耳畔還隱約聽到水嘩嘩的聲音。王明春迷蒙著眼朝地下一瞥,嚇得他一泡尿差點從褲襠出來。


    地麵上竟積有一尺來高的渾水。


    王明春不敢置信地揉眼睛再看,地麵上的確積滿了水,已經漫到膝蓋的高度,而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扔在電腦桌下一隻塑料拖鞋早被水衝到角落裏,他膝蓋以下正泡在水裏麵。


    難道是家裏水龍頭沒關緊,水泄露出來把屋淹了?


    王明春趟著水,趕緊跑到廚房和衛生間察看,意料外的水龍頭並沒有打開。霎時王明春一張臉驚得煞白,刺骨的寒意不斷從背後冒起。從小到大什麽怪事情都見過,像現在這種詭異的事情還真是頭一遭碰上。


    他來不及多想,拔腿向客廳跑去,但雙腿沉得像灌了鉛,短短的十幾步距離王明春用了兩三分鍾,等他氣喘籲籲跑到門前伸手擰門把柄,門鎖卻在這時意外地壞了,任他怎麽也擰不開。王明春氣得用腳死勁踹門,門卻紋絲不動,好像焊在牆上融為一體。


    屋內的水越來越深,渾濁的水麵上,飄浮著一些柔軟的水草,綠光油滑,十分茂盛。王明春看著窗台,目前逃生的道路隻有這扇窗了,但瞬間他又想到這裏是八樓,他還沒有這個本事爬下八樓。


    這一遲疑水已經淹到了王明春的腹部,強烈的求生意識終於戰勝了恐懼,王明春奔到窗前,但同樣可怕的事情又發生了,窗子打不開。王明春認命地操起一把椅子向窗子砸去,椅子斷成數塊,窗玻璃卻完好無損。


    “打電話求救。”王明春哆嗦著,不顧一切衝向電腦桌上放著的手機,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拿起手機開始撥打電話,但由於太害怕手指不斷地按錯,好不容易撥出去一個,手機那端卻始終沒有人說話。王明春焦急地把電話簿中所有能撥打的電話號碼都撥了一遍,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接聽他的電話。


    眼見著手機電池快耗盡,王明春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撥了三個數字:110。


    電話終於通了,一個冰冷的分不出男女像是從水裏發出來的聲音道:“你忘記你的誓言了嗎?你向我發過誓的,我還一直記得呢。”


    “你是誰?”王明春的聲音明顯發顫,臉色特別難看。


    電話裏的聲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道:“你向我發過誓的,要我見證你們的愛情,你忘記了嗎?”


    這像喚醒了王明春遺忘的某種記憶,“啊——”王明春頓時心膽俱裂,像見鬼似的慌忙扔掉手機,“救命啊!來人啊!救命……”


    王明春大聲呼喊,希望有人聽見他的聲音來救援他。可這一切都是徒勞,他淒厲而痛苦的喊聲被夜色和空間阻隔,沒有人聽到他的呼救。


    房間裏的家俱都浮了起來,水淹到王明春的喉嚨,一根根水草圍過來纏繞在他的脖子。模糊中,一條大青魚迎麵遊過來,鑽進王明春因窒息張大的嘴中。


    這時,窗子上貼著一張貓頭鷹的臉,幽綠的眼眸裏有一絲笑意……


    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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