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二十層的窗戶被打破,驚恐的人們抬頭,看見一雙巨大的白翼滑翔而下。


    幻化出的巨爪握著四人朝著城區方向飛去……


    伊文攜著艾麗西亞等人從二十層的窗戶滑翔而下之後,審訊室的門口浮現出一個黃金的頭骨。


    拉比林斯臉色陰沉,凝視著白色大鳥降落的遠處,捏緊了手中的黃金骷髏。


    迅速轉移到五百米開外,對方降落的位置,他延伸感知,察覺到五人往五個不同方向逃竄……


    其中隻有一個是艾麗西亞·龐貝。


    衝入基金會地下室的基利亞,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他已經隱約察覺到了對方的打算……但是強者的驕傲,沒有讓他選擇撤離。


    前方,已經脫去煉金鎧甲的溫蒂站立著,胸膛起伏,大口喘氣。


    她的眼神中,有著直白的挑釁意味。


    基利亞沒有衝過去,因為他已經感知到了那些東西的存在——


    存放於基金會地下室的,四台“聖嬰庇護所”。


    天使追獵者意識到,麵前這個女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真身是天使的秘密。


    黑暗中,軀幹散發著綠色熒光的巨型事物站了起來。


    四名聖嬰複製品,在綠色的溶液中沉睡。


    四台“聖嬰庇護所”,在溫蒂的指揮下動了起來。


    天使不僅無法傷害聖嬰,而且他們所散發的神性,會極大地削弱天使!


    這是如同世界法則一般的規則壓製!


    紅刀出竅,基利亞意識到,如果自己不釋放出全部力量,接下來會直接落敗。


    振翅逃過聖嬰庇護所的合圍,在黑暗的地下室中,基利亞的左手輕放在了石盔上……


    第二層禁製,解除!


    站在十字路口的拉比林斯·龐貝睜開了眼睛:“用盡各種障眼法,費盡苦心……你們也不可能讓艾麗西亞從我手中溜走。”


    延伸的感官,已經讓他從五個逃跑的身影中,看到了自己女兒的背影。


    黃金骷髏旋轉,拉比林斯隻是邁出一步,就已經走到那個紅發女人的身後。


    “艾麗西亞……”拉比林斯伸出大手,抓住了自己女兒纖細的手腕。


    一陣煙霧騰起,拉比林斯手中握著的,是一個渾身寫滿符文的替身鸚鵡。


    第二次被這種低劣的伎倆誤導,基金會會長將鸚鵡狠狠摔在了地上。


    臉上是略帶瘋狂的冷笑:“老鼠們——我已經失去耐性了。”


    黑暗的地下室中,石盔上出現了一條條紅色的裂紋。


    空氣中紅色符文縈繞,基利亞頭上石盔崩碎,露出了沒有雙目的頭顱。


    頭上原本如同漂浮紅寶石的巨瞳,已經轉換成了紅色的光環。


    一隻隻紅色的眼睛,環繞著基利亞的頭顱,此起彼伏地生滅著。


    他是“榮光時期”沉睡的遠古遺民,被喚醒之後,自願加入了人類陣營。


    曾是一名“戒律天使”,擁有著可以凝視千裏之外天使同族的“監察之眼”,在他蘇醒之後,卻用來追獵自己的同族……


    為了確保不會被恩召,他用禁製限製了自己的力量。


    如此,聖父基恩就不會發現他,他就可以逃離被恩召回天國的命運,持續地在人間行走……


    繼續追獵自己的同族。


    不過,大洋城之上深達三百米的海水,阻隔了聖父的查探。


    所以,此刻的他,敢於解除第二層禁製。


    明滅的紅瞳照亮了黑暗的地下室,熾烈的光環融化了頭頂的混凝土。


    四台鋼鐵巨人從不同方向衝向了基利亞。


    紅色長刀上燃燒起了通紅的火焰,數不清的瞳孔注視著四個方向的敵人,轉瞬間,基利亞已經看清了斬擊“應去的方向”。


    如同火紅的長鞭亂舞。


    作為精密煉金設備存放的車間,地下室內有著不小的麵積。


    基利亞的幾次斬擊,卻已經直接將整個室內切割了。


    鋼梁被切斷,斬擊深深潛入牆壁……


    同時被切割的,還有四台聖嬰庇護所的手腳。


    保護著聖嬰的玻璃容器墜落在地,嬰兒在綠色的溶液中悶悶哭泣。


    紅瞳轉向溫蒂所在的方向。


    女煉金師不慌不忙,捧起了其中一個聖嬰容器,莊嚴地朝著基利亞的方向走去。


    “遵循主的旨意,我於昔日誕下神之子。懇請來自天上的神民,永遠賜福於他,並承諾給他施以永久的保護……”


    溫蒂用並不太熟練的希伯爾語朗誦著,由於聖嬰力量的加成,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神性光輝。


    她用言行描繪的是聖書故事中一個重要的傳說場景。


    曾被許多名家描繪過的——《聖母,聖嬰與天使》。


    在這個宗教場景中,三者有著同樣的神聖性,有著牢不可破的同盟關係。


    基利亞無法違抗這樣的場景,就像惡魔無法正讀《聖書》一樣。


    這是比本能還要深刻的東西。


    麵對聖母和聖嬰,作為天使的基利亞,不能舉起刀劍。


    他顫抖的手收刀歸鞘,即使心中掙紮而絕望,卻還是順從地一步步走向了“聖母子”。


    雖然溫蒂和聖嬰都不是絕對意義上的聖母子,但是聖嬰確實是當代神子的複製品。


    所以,用這樣的象征場景,控製基利亞是足夠的。


    曾經的戒律天使,走到了聖嬰麵前,單手揮舞,吟誦著賜福的希伯爾文。


    聖潔的光芒籠罩在聖嬰身上。


    溫蒂臉上帶著殘酷的微笑,凝視著自己的“孩子”。


    然後,她舉起用煉金手鏈製作出的利刃,狠狠紮了下去。


    利刃穿透了容器,穿過溶液,紮入被賜福的聖子的胸膛。


    墨綠的溶液,瞬間被猩紅暈染。


    此時的拉比林斯,右手的手指輕搓,點金石的碎末像是金粉一般飄散。


    他的感官被點金石呈幾何數地放大。


    轉瞬之間,他幾乎能聽到街區內所有人的心跳,看清幾乎每個人眉毛的末梢。


    他的感官如同電流一般在整個街區內回蕩掃描,一遍又一遍。


    很快地,在靠近代達羅斯大樓後門方向的街上,他看到了異常波動的空氣。


    拉比林斯咬著牙笑了起來。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的計謀都是徒勞。


    從黃金骷髏中掏出巨大的弓,以及一枚沒有迷宮紋章的箭。


    搭箭、張弓,瞄向了那個方向。


    手指一鬆,弓箭以淩厲之勢,沿著一條拋物線,向著空氣波動的地方疾馳而去。


    拉比林斯打了一個響指,自身迅速出現在了那發弓箭的位置。


    他往前伸手,抓住了用眼睛看不見的什麽東西,往後一拉。


    空氣像是被掀開了幕布,艾麗西亞驚恐地回頭,發現自己被自己父親抓住了。


    原本拉著艾麗西亞逃跑的萊特,同樣是一臉的震驚。


    此時,地下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嚎叫。


    天使的力量由於巨大的精神衝擊而陷入混亂。人們看見數不清的紅色瞳孔在整條街上明滅。


    “基利亞?”拉比林斯皺起了眉頭。


    不過,此刻的他無暇他顧。


    地下室內,目睹被賜福的聖嬰被殺的基利亞陷入了極端地混亂。


    破壞傳說中的場景,就像是給天使植入了一個不可能的噩夢。


    足以讓他在短時間內完全混亂。


    放下心髒已經停止跳動的複製聖嬰,溫蒂從衣袍內拿出已經捂熱的一支生鏽的槍頭。


    曾經刺殺過天使的古代槍頭。


    眼神堅定,生鏽的槍頭紮入了基利亞的胸腔。


    鮮紅的力量在整個地下室內暴走,衝擊著、灼燙著、折磨著溫蒂的靈魂。


    但是,複仇的快意完全掩蓋了痛苦。


    將槍頭拔出,溫蒂的手伸入了基利亞的胸腔,從那持續嘯叫的天使體內,掏出了一顆心髒。


    那個心髒一半是晶紅通透的顏色——一看就非凡物的心髒。


    一半卻和人心一樣,是肉質的,鮮血淋漓。


    基利亞停止了尖叫,失去生命的肉體墜落在地。


    凝視著手中已經一半“凡塵化”的天使心髒,滿臉熱淚的溫蒂忽然意識到——


    斬翼計劃已經結束了。


    顧不得自己最強的手下被殺死,拉比林斯用一種複雜的、暴怒的、決絕的,卻仍舊略帶一點掙紮的眼神凝視著眼前自己的女兒:


    “思來想去,也不知你到底將我的點金石藏在了什麽地方……


    “直到我想起,我看到的最後一段記憶。”


    自己用水晶做了一個禮物,送給了女兒。


    “我才知道你阻止我的心有多麽決絕!”


    拉比林斯咬著牙齒,麵目由於憤怒和痛苦而猙獰:“你將點金石藏在了你的靈魂之中——


    “你用魂鎖鎖住了!


    “如果我不殺了你,就拿不到點金石!”


    艾麗西亞·龐貝的手腕已經被握得通紅。


    “這是,對我的挑釁,還是,對我的考驗?!”


    女棋手紅色的頭發遮住了一隻眼睛,她笑得慘白:“那麽,父親大人,你會怎麽做呢?”


    “艾麗西亞!!!”拉比林斯怒吼。


    萊特想要衝過來,暴怒的男人單手一揮,魔術師被轟入了大廈之中。


    “你阻止不了我……”拉比林斯咬著牙,“即使是用生命!”


    他單手抬起,刺入了女兒的靈魂,將那個與艾麗西亞性命相連的“魂鎖”拿了出來。


    魂鎖是一種特殊的禁術,必須轉化為某種重要的象征物才能生效。


    此刻,在拉比林斯手中的他女兒的魂鎖,是一枚水晶製的皇後棋子。


    那個弧度和造型,拉比林斯非常熟悉。


    看著手中的棋子,他愣住了。


    臉上因為掙紮和暴怒的扭曲已經不見,父親的眉頭因為驚訝而舒展開來。


    她可以選擇用任何記憶中的重要事物,作為魂鎖的象征物。


    可偏偏選了這個?


    “艾麗西亞,你今後肯定能成為,最棒的棋手。”


    回憶中的語句在耳邊回蕩。


    拉比林斯凝視著跟自己同樣顏色的,女兒的瞳孔。


    周圍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時間的流逝也已經變慢。


    拉比林斯·龐貝一直在往前堅定行走,第一次停下了腳步。


    艾麗西亞,在我做了這麽多之後,你依然……?


    倔強的女棋手,眼角有淚劃過。


    她的眼前,忽然閃過了一個畫麵。


    那是她記憶中最為珍視的畫麵——


    那是一個安靜的下午。圖書室內,她坐在爺爺的膝頭,爸爸雖然一臉嚴肅,但就在旁邊讀書。


    沒有習以為常的爭吵,沒有綿延已久的憎恨。


    隻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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