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煉金術的傑作之後,肖恩沒來由地有些惆悵。


    仿佛對於某種延續百年的孤單,感到深深的同情。


    “我必須,專注在任務中。”肖恩微微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專注,將剛剛的感覺拋在了腦後。


    他們進入了下一個展廳。


    打開燈的時候,肖恩被眼前一件事物所描繪的景象所震撼。


    那是一幅巨幅油畫。


    畫家的筆觸極其凶猛靈動,勾畫出了一個慘烈的場景。


    十數人各自手持匕首,怒視著一個戴著桂冠的君王。


    他們爭相將匕首刺入那個已經跌倒在地的君王的背上。


    “溫姆共和國領袖卡薩爾,被元老院成員刺殺的景象。畫名《一次謀殺》。”


    沾血的匕首不是油畫中最為惹眼的元素。


    讓人難以忘懷,在入睡前肯定要浮現於腦海之中的,是那些刺殺者的眼神。


    畫家似乎刻意將他們的眼白畫大,眸子畫小,眼睛由於仇恨和恐懼而大睜著,手中緊握的匕首刺向君王,眼中的“匕首”同樣如此。


    油畫展廳之中基本上都是名家真跡。


    肖恩知道,“油畫”雖然是畫,但它其實是一種立體的藝術品。


    畫家塗抹的顏料在畫上可能堆積成丘陵和小山包,以達到正麵欣賞時驚人的視覺效果……


    為了讓一顆眸子有神,黑色和白色的顏料可能像真正的眼球般突出於畫上。


    瞻仰真跡的時候,感受畫家的厚塗和堆砌,更能體悟到藝術品的生命力和創造性。


    “有感應到什麽麽?”每參觀一個展廳,肖恩都會用靈質四處檢查。


    伊文的感應能力更強,所以肖恩都會詢問他的觀察。


    “沒有異狀。”一直持續到現在,小隊都沒有發現值得一提的詭異。


    走出展廳,圖蘭關上油畫展廳的燈,肖恩轉頭還想詢問伊文,卻突然看見——


    黑暗之中,《一次謀殺》的油畫中,那些手持匕首的刺殺者的眼睛,沒有再瞪著地上的卡薩爾,而是死死盯著伊文的後背!


    肖恩悚然一驚,猛然指向伊文身後。


    小隊三人都警覺回頭。


    肖恩頓時有些暈暈乎乎的,再看時,卻發現似乎是自己的錯覺——刺殺者們分明是盯著卡薩爾的。


    肖恩皺起眉頭,趁著館長走前了幾步,低聲說道:“有點不對勁,大家警醒點!”


    參觀了一個又一個展廳,肖恩竟然覺得自己有些疲勞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自從成為探秘者之後,自己的體能越來越好,怎麽就這麽走走就累了?”


    經過一扇許久未經擦拭,顯得非常肮髒的窗戶玻璃的時候,肖恩的餘光再度在窗戶玻璃上看見了一張嚎叫的扭曲臉孔,正眼看時,卻發現隻不過是汙漬構成的錯覺畫……


    “我是怎麽了?”肖恩皺起了眉頭,“一再出現錯判和幻覺,難道是因為神經緊張引起的?”


    如此想著,肖恩又開始自己的例行減壓操作——檢查身上的武裝。


    他的靈質先是摸了摸兩把手槍,m1920以及m1911a1,然後摸向聖光彈。


    他忽然愣住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帶了兩枚聖光彈。此刻檢查全身,卻隻找到一顆。


    是自己弄錯了?在途中掉了?


    不可能!肖恩停住腳步,開始檢查所有的物品。


    越是檢查,越是心中發涼。


    手槍子彈隻剩下十幾發、聖裁銀幣少了一枚、靈能嗅鹽幾乎快用完了。


    “有人偷了我身上的東西?!”肖恩緊張地茫然四顧,引得兩個隊友都看向他。


    他用卡牌震動立即通知另外兩人:檢查裝備!


    剛剛下達命令,肖恩就看見伊文和道格臉上表情不對——


    他們身上的裝備和物品也減少了!


    什麽時候減少的?明明一路都在參觀,怎麽沒有任何感覺,身上的東西就變少了?


    詭異的事情,讓三名探秘者的眼中,浮現出警覺和恐懼的神采。


    走廊前方不遠處,圖蘭館長發現參觀者沒有跟上,停下腳步,回過頭:“怎麽了?


    “累了嗎?已經快結束了。”


    他臉上的笑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


    在參觀的過程中,肖恩一直在做一件事情。


    他在不斷閱讀著之前檢索出來,隻是粗略瀏覽了一遍的,所有跟阿卡姆國家博物館相關的報道。


    此時的他正好看到一段文字。


    這段描述幾乎讓他在肢體上表現出了此刻劇烈的心理活動。


    不過,他控製住了。


    神根空間中,肖恩死死盯著一段描述:


    “為了揭開亞當斯的死亡之謎,探秘者小隊失蹤案件發生時,是由館長加裏·圖蘭親自帶領參觀的……”


    剛進入博物館時,加裏·圖蘭所說的話,猶在肖恩耳畔:“……當天引導他們前去的導覽員似乎受了很嚴重的驚嚇,沒多久就離職了,甚至離開了阿卡姆……”


    當天引導“老獵人”古斯塔夫·伯恩斯小隊進行參觀的,就是館長本人。


    並沒有一名嚇到逃離阿卡姆的導覽員存在。


    看見那片“黑色草原”上“奇怪事物”的,就是加裏·圖蘭本人。


    伊文的“隱世洞察”不會錯,加裏·圖蘭並沒有被邪異汙染或者寄生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個帶領我們參觀了這麽久的館長先生,已經瘋了。


    看見前方亂發飄搖,笑容說不出詭異的加裏·圖蘭,肖恩幾乎要掏槍射擊了。


    但是,詭異麵前,直覺性的暴力隻會讓事態惡化。


    肖恩努力平複心情,微笑著說道:“館長先生,我們稍微有些疲勞,想休息一下。”


    加裏·圖蘭機械地點點頭:“好的。那我們哪裏也不要去,就站在這裏休息一下。”


    他的話有些怪異,惹得伊文和道格皺著眉頭對視了一眼。


    “館長有問題。不要輕舉妄動。”肖恩快速用探秘者撲克牌暗中告知團隊。


    不安的感覺已經達到了極點。


    除了裝備的缺失之外,還有一點事情讓肖恩覺得不自然。


    “我們是以三人小隊來到阿卡姆市的嗎?”


    他看了看身邊的伊文和道格,疑惑想到:“為什麽這個任務我沒有帶月光來?


    “我是在哪裏跟他分開的?”


    記不清了。記憶中一片模糊。


    肖恩渾身感覺到一陣戰栗!


    這一切,不對勁!


    自從神根強化了自己的靈魂,肖恩幾乎已經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再也沒有過模模糊糊的記憶!


    怎麽可能忘記自己是在哪裏跟月光分開的?!


    “關鍵性的猜測是,我的記憶被刪改了。”


    肖恩有些絕望的感覺:“如果對方的能力是刪改記憶的話……這樣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啊!”


    “如果我忘記了敵人是敵人,我將永遠被欺騙和控製!”


    “肯定有什麽辦法!”


    “思考,我必須思考……”


    壓抑住慌亂情緒,肖恩拚命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加裏·圖蘭雙手雙腿並攏站著,像是一個可笑的錫兵,眼睛直直地看著肖恩三人。


    忽然間,肖恩有了一點靈感:“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做一件事!


    “我應該選擇,相信自己!”


    意識潛入到神根空間中,他在心中默念召喚:“我寫給自己的紙條!”


    “檔案櫃有確保信息不會被篡改和遺忘的能力,如果是我的話,在發現有任何針對記憶刪改的端倪下,都會給自己留下紙條!”


    周圍延伸到濃霧之中的數不清的檔案櫃中,傳來孤零零的打開抽屜的聲音。


    一頁紙像是離群的白鴿一樣飛到了肖恩的眼前。


    白紙上的字可以看出來是自己的筆跡,不過,字跡非常潦草和混亂……


    感覺就像是在絕望的呐喊。


    肖恩讀了起來,一眼驚心:


    第一次書寫:“關鍵的推理:不要相信加裏·圖蘭,他的能力是刪除記憶!我會由他選擇地遺忘一些事情!觸發機製不明!


    “他在一邊消耗我們,一邊引領我們走進那個黑色房間。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抵達黑色房間之後,我們就是死路一條!


    第二次書寫:“彈藥變少了。我意識到戰鬥發生後,記憶就會被抹去,我們根本不會記得遭遇了危險,展開了戰鬥!該死!據我推測,幾乎每個展廳中都有邪異存在,我們經曆了不止一場戰鬥!


    第三次書寫:“第二次書寫的猜測是對的!那幅畫裏的刺殺者們,拿著匕首走出了畫,襲擊我們!


    “該死,我們應該是四人小隊!月光肯定也來了阿卡姆市!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第四次書寫:“走出這個廳之後,我接下來要嚐試攻擊加裏·圖蘭,如果這條沒有追加,那麽代表不能攻擊他,攻擊他會導致遺忘!”


    第五次書寫:“攻擊的嚐試似乎失敗了。我接下來要嚐試用語言誘導他,讓我們可以離開,如果這條沒有追加,代表會導致遺忘。”


    第六次書寫:“接下來我將選擇逃跑,盡量不被他追到。如果這條沒有追加,代表我逃跑失敗,再次遺忘。”


    紙條結束了。


    肖恩抬起頭來,看見加裏圖蘭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休息好了嗎?


    “休息好了,就繼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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